《军校机甲师［星际］》寻泷

162、chapter162

　　“物归原主，非常合理。”

　　她的声音轻缓，落在两人耳畔却仿佛魔鬼在吟咏禁咒。

　　精神域核心收到重创的郁玫予面如土色，往常恐吓威胁的话术一个字也不敢吭声，她清楚地感受到精神域成了一地的碎渣，比最初她尚未手术前还糟糕。

　　郁玫予痛到失声，同样惧到失魂，很想申辩这所有的一切。

　　她身旁的赵山微抢先一步虚弱地发声，惨遭一顿异植版本的致命抽打，叶离甚至懒得去回答愚蠢的问题。

　　叶离将视线移向苟延残喘状的郁玫予，淡漠地好似神在俯视渺小的蝼蚁，找不出一丝情绪波动的痕迹。

　　“不属于你的东西用起来如何。”

　　“想必是不错的吧，不然也不会上赶着来当第二回小偷。”

　　“只是没想到都踩在人命的鲜血上，居然还这么废物。”

　　“……怪不得古蓝星人常说朽木不可雕，烂泥扶不上墙。”

　　“你比烂泥还不如呢。”

　　她好似在嘲讽郁玫予，又好似在自言自语地呢喃。

　　每一句话都想把锋锐淬毒的刀，在郁玫予本就碎裂的精神域中狠狠捅入，她咬着失去血色的唇强撑着。

　　只是从头到尾的神色始终未变，情绪波纹的起伏也平坦如一马平川的草原，仿佛她对着说话的不是什么有不共戴天仇恨的敌人，而是路边一颗寻常的石头。

　　没了那团精神力的郁玫予在她眼里已经毫无任何的情绪价值，毕竟只是个苟延残喘的废物，抹掉这段记忆就成，至于接下来继续报复她，呵，她也配么。

　　对于这种贪婪的废物，单就把本不该归她的东西物归原主这件事就足以让对方癫狂，从云端坠落到泥坑沼泽的落差也许有人能扛住，但绝不会是走捷径的小偷。

　　“踏——”

　　她又往前走了一步。

　　那两人顿时像是两条动弹不得的蚕一样瑟缩着无法移动。

　　此时的少女长身玉立，不算宽阔的背像是劲松傲然挺立。

　　高山冷雪般的面孔上，一对浓黑的眸子好似两颗未被打磨的黑曜石，她身后是一棵散发有宏伟雄浑气势的托天巨树，瑰丽璀璨的星河好似披帛在冠冕流转萦绕，被称为“赤红恶魔”的玫瑰宝石火蜂乖巧地候在披帛不远处，成为点缀在边沿处的颗颗鸽血红宝石。

　　冷与艳的碰撞产生炫丽的火花，这样的场景美到令人窒息，也同时，这样的场景也美到堪称危险的程度。

　　自然界有一个物尽皆知的原则：越美丽的就越危险。

　　而此时的叶离，则完美地吻合这一条不成文的真理。

　　那种美丽到危险的模样已经彻底地激发两人的本能求生欲，无形的震撼与有形的冷漠几乎快要击碎神智。

　　“我……我没有利用过那个精神团，你可以进我精神域察看，我、我只是应教授的要求跟郁玫予进来而已。”

　　“真的……我真的只是个不知情的外人而已！求你饶我一命吧！”

　　赵山微已经语无伦次，拼命地想撇清关系来保全自身。

　　郁玫予也想求饶，可她张口时才发现，竟然连像样的托词都没有，最终也只能张了张嘴，再度闭合上。

　　极度恐惧使得大脑一片空白，唯有一条“她来复仇了”占据全屏。

　　当年的事情她当然知晓，大部分都是关于爷爷跟后来接手的乔瑟科之间的，但也有无论如何也跨不过去的东西。

　　比如爷爷曾经最引以为傲的成功作品，编号为Y510L462的实验体，被留给接手爷爷实验的乔瑟科负责，然后乔瑟科的研究所被一场堪称末日的爆炸给轰得粉碎，再无半分残骸，乔瑟科本人死得更是格外凄惨。

　　比如自己精神域中的东西是爷爷在那场实验中最大成果。

　　比如那场实验并没有达成最初的目标，却不得不关停。

　　……以及。

　　眼前比同龄人要瘦弱的少女大抵是从地狱爬回来的复仇者。

　　爷爷在听闻乔瑟科研究所全数爆炸湮灭后，所流露出来的庆幸和轻松根本无法掩饰，她偷听到他自言自语的内容：“那个最不可控的实验体终究走向了自毁的道路，这样也好，毁灭对她是解脱，对我是枷锁的拆卸，难道不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吗？我的玫予就可以抬头挺胸地继续走她想要走的路了，真好真好。”

　　谁能猜到：濒临崩溃的“自毁者”居然能够浴火涅槃？

　　郁玫予吃力地合拢双眼，临闭眼时只见到一抹白光闪现。

　　在她没有瞧见的地方，俏生生地立在枝头的那朵小白花不知何时渐渐地褪去纯洁的色彩，由雪白变成彻底的透明，甚至能清晰地看见花瓣上颇为精致的纹路。

　　这种独一无二的花，曾是叶离与她的哥哥姐姐们一起取的名字。

　　叫作“骨架花”。

　　skeleton flower。

　　花语是亲情。

　　·

　　傅以遂找到叶离的时候，她正在前往内环的核心区域。

　　傅以遂的精神域留有精神力锁定标记，主要标记主人予以开放，就可以借此反向去联系确定她的方位。

　　他瞧见她时，茶眸不存，墨绿眸不在，剩余的是双乌瞳。

　　“你的眼睛？”

　　“使用精神力的表征现象罢了，没什么大碍。”

　　“嗯，那就好。”

　　“不习惯？”

　　“有一点。”

　　对话很快停住。

　　即使傅以遂的话在叶离跟前不少，但也多不到哪里去。

　　可两人似乎有种微妙的默契，不开口却非常自然地同行往下一个目的地走，只是越走，傅以遂越发现自身的精神域有种古怪的感觉，等他第不知多少次观想精神海时才终于发现，他原本沉寂似宇宙深渊的精神域中，黑石悬崖上突然长出一朵碗口大小的花，精神域秒变花圃的傅队不得不缓缓地打出问号。

　　傅以遂：？

　　叶离见他脚步停住，也歪头发出一个问号：？

　　傅以遂组织了下语言，“……你的精神域会长东西吗？”

　　叶离肯定：“当然会呀。”

　　傅以遂淡然：“原来我的精神域内长花是正常的？”

　　叶离打出问号：“开花什么鬼？我的精神域只会长树啊？”

　　她手腕上的绿环闻言调皮地闪了闪绿光，心情很不错。

　　傅以遂默默无语：“……你的精神域比我的还要离谱。”

　　叶离不服气：“我觉得咱俩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谁好吧！”

　　“对了，你的花长得什么样子？”她好奇地又张口询问。

　　傅以遂观想着让他陌生的精神域，一边勾勒轮廓一边形容。

　　“嗯……叶片形状像是剑形，花瓣宽大，轮廓弧线优雅。”

　　“外花被舒展开来，裂片圆形的花瓣呈水平弧度，中央几片呈垂直弧度，花沿涂抹有浓紫浅紫的渐变颜色，花瓣内侧是大片洁白的雪色，花药红中含金。”

　　傅以遂说到后头，直接将精神域的花给具象出来。

　　一朵与他描述一致的花从他掌心徐徐地伸展并绽放开来。

　　叶离好奇地探头瞧去，她手腕上的绿枝条也作出相似的动作。

　　一大一小宛若复制粘贴的动作，让身旁的傅以遂挑了挑眉。

　　有点可爱。

　　绿枝轻微地翘了翘，枝头裹上一抹瑰丽的星云色光芒。

　　星光闪烁，好似一朵小小的星云，优雅大方地飘到他掌心附近的位置，左瞧瞧右探探，好像明白了般前后晃动了星光，这才满意地施施然飞回叶离的手腕。

　　它在脑海跟叶离沟通的片刻，傅以遂掌心花的花瓣颜色骤然转换成为浓色的蓝紫，随后，柔嫩雪白的花瓣上慢慢地浮现出繁复精致的花印纹理，纯金细线所勾勒出的图案使得冷艳的花增添一抹神秘与贵气。

　　展现出完全态的花朵也让人对其辨认出了些许信息。

　　跟绿枝通完气的叶离啧啧称奇，转身将答案告诉了傅以遂。

　　“队长。”

　　“这是据说已经灭绝的深渊毒花——伊里斯赛特琳。”

　　她满脸都是一言难尽的表情，“小玉说它花送别名叫夺寿花。”

　　得知信息时的叶离都忍不住在心中感慨，好一朵宇宙级凶花！

　　傅以遂能怎样。

　　当然是接受它。

　　他皱了皱浓黑的眉，在精神域中大凶之花的信息传输中也逐渐地松缓神色，漆黑的眼眸将视线投向叶离纤瘦的手腕，那抹绿正非常认真地装作是一个玉镯。

　　他沉声：“我精神域的花应该是当年在研究所里测试适应体时被动觉醒的，不过当时也许是出了什么岔子……”

　　“所以到现在才被真正唤醒，你手腕上这个可不像是幼株吧。”

　　就差直接担忧询问：你这个没问题吧。

　　叶离听见研究所的适应体实验后，也没有隐瞒的打算。

　　“小玉它……”，她晃了晃白洁如玉的手腕，“它是我在当实验体不久就觉醒的，不过那个时候研究员以为是适应体质的觉醒，还未彻底觉醒出这种类精神体的存在。”

　　“后来我偷偷琢磨才发现，他们起先以为我适应体质等级极高，能够承载SSS级血液，消化稀释掉并存活。”

　　“于是不满足于此的研究员给我注入从某种古老种生物提取出的汁液，结果我还是消化了，并能控制血液显露出些许古老种的特殊，也因为如此，我靠自己的血液将快彻底枯死的古老种给养活了，就是小玉，也因此我和小玉成为了类似于精神体伴生的状态。”

　　“我的眼睛颜色，也是因为那次转变，从乌黑变成茶色。”

　　她说的简单，轻描淡写的，全程都未曾提及一次次无法计数的实验中所遭受的痛苦，一次次吸收稀释并转换的漫长过程，身体畸变与拼命拉扯中时时刻刻的煎熬。

　　叶离只是想通过这段话告诉他，告诉自己，告诉无数沉睡于此不得安眠的灵魂，她努力地坚持到了最后。

　　——她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