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皇帝绑定了宠妃系统》竹林院

60、第 60 章

　　凤仪宫的掌事太监愣了几秒，随即明白潜邸出身的陈文宣为何会比中途加入的薛価凤晚一步成十二监：“您表现的太精明了。”

　　主子喜欢聪明的仆婢，但又不想仆婢显得过于聪明，以至于在眼角眉梢带了丝让主子感到如芒刺背的轻佻算计。

　　陈文宣的笑容没有丝毫改变，甚至反问对方是否表现得没那么聪明，所以才始终矮了韩宫令些。

　　双方的战火止于马车的急刹惯性。

　　陈文宣在东厂也没锻炼体魄，下车时的双腿抖得衣摆跟着微微颤动。

　　周皇后在凤仪宫里也没闲着，发动御前的钉子拦住想与陛下好好聊聊的王珍珠。幸而现在皇帝是被山东的大旱绊住了脚，加之能给珍珠开门的薛価凤也有事在身，所以还能拦上几次。一旦皇帝又有事要请求珍珠，那就不是放几钉子能拖延住的。

　　陈文宣在“一天三升”的大事件里就知道珍珠不同凡响，但是亲眼目睹了这泥鳅似的皇后谈起昭阳宫里的王珍珠就好似在谈不可明说的怪诞之物，还是让自以为能不动如山的陈文宣面露讶色：“早闻娘娘‘重视’珍嫔，可没想到娘娘为她都能用上御前的钉子。”

　　言下之意是你怎么还留她喘气？何不赶紧除之后快？

　　熟悉的心抽感再次袭来，疼得皇后扯嘴一笑：“陛下宠（怕）她，我又有什么办法？“

　　陈文宣所好奇的就是这个：“陛下宠得能为她落娘娘的脸？”

　　虽是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出这话，但是看陈文宣的眼神，他是真的有这个困惑。

　　“把我废了也要保住珍嫔的荣华。”周皇后的回答不出意料，但还是让陈文宣的内心稍稍一沉。

　　好家伙，这次是个不能惹的大硬碴啊！上次遇到这么硬的碴子还是先帝时的魏国公，直到皇帝送走先帝的棺椁他才低头做人。

　　“那依娘娘之见，如何能让珍嫔失宠？”

　　周皇后又令人不安地沉默了。

　　老实说，她也不知系统还要控制她到什么时候，而且看系统上架的那些东西，周皇后是真的担心王珍珠把系统的规则摸清楚后搞垂帘听政的例行操作，或是干脆鸠占鹊巢，效田氏之事——因为她有王珍珠的条件是真会这么干。

　　陈文宣也读出皇后的难言之隐，伸手去摸没有热气的一碗清茶：“那确实是不好办啊！”

　　珍珠从来不是问题，皇帝才是。

　　恰逢此时，韩宫令又脸色阴沉地过来报道：“娘娘，陛下去了昭阳宫。”

　　周皇后的瞳孔猛得一缩，大脑更是负荷运转：“是刚去吗？”

　　“是。”

　　韩宫令的脑门布上一层细密汗珠，后背更是早已粘着汗水打湿的深冬裘衣：“咱是否要……”

　　“不能。”说话的是同样被消息打得晕头转向的陈文宣：“去了等于告诉珍嫔内心有鬼。”

　　周皇后的目光变得清明起来，瞥了眼正思考对策的陈文宣也赞同不能不打自招：“陛下就算听了珍嫔的一家之言也不会马上彻查这事儿。”哪怕珍珠三催四请，但只要有皇帝“放水”，她们还是能逃一截。

　　韩宫令见皇后马上拿了主意也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但很快又面色惨白地提醒道：“尚食房的账本还在珍嫔那儿呢！”万一从中查出了些不得了的事儿……

　　“那些东西都无所谓。”周皇后让对方安心：“这几月的部分账本算是没有太大过处。”倒不如说，能在这种特殊时期的账本里做额外手脚的都能算是心里没数的人，属于标准的要钱不要命。

　　韩宫令也不顾自己的在外形象，整个人已卸了半|身的力气手段。

　　“现在处理账本怕是来不及的。”周皇后与陈文宣早就脱离捞钱的境界，而是靠这不可明说的产业链为自己捞的政治资本，人脉把柄，所以只能弃车保帅：“想必娘娘与我有着相同想法。”

　　“……公作敌人令我厌烦，但作盟友确实可靠。”周皇后可不能亲自处死自己的暗线中层。本来干这见不得光的营生就难维持下属的忠心不掉，如今若是下令处理“无过”的中层，做出一副断尾求生的冷酷之姿，那可不止寒了人心，搞不好会逼得下属弃暗投明：“想必公也需要我来做些什么。”

　　“善。”陈文宣与皇后交换需要处理的中层名单，分别后也不敢耽误，立马找人安排此事。

　　景德帝可不知宫中的暗流涌动，倒不如说，他就算是知道这些也不会做啥，而是端着贾母的姿态处理他所认为的重要事。

　　靠着之前误打误撞出的各种点数，景德帝是能够培养系统出品的新型种子，准备找王珍珠再刷点点数购买更多的改造化肥和《初级水稻培育手册》。

　　王珍珠看皇帝这副乐不思蜀的憨货样儿，算是明白中国特有的布尔乔亚为何爱当“赛博老农“。

　　倒不如说，从玛丽安托话内特起，就有人爱赛博种田：“您没想过不是粮食不够吃，而是地下的蛀虫太多才导致粮食不够吃吗？”

　　皇帝的兴致被迎头的冷水破了个透心凉，但是珍珠才不在乎皇帝的感受：“您知道吧！“

　　“当然知道。”景德帝憋了很久才憋出一句泄气话：“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这年头想做个清官比做个圣人还难上一分？”因此只要底下的官别闹得农民开始起义，朝廷大都不会管的。

　　“总不会连军饷都发不出吧！”陈朝的灭亡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朝廷烂到开始拖欠各地军饷。

　　但凡知道可持续性竭泽而渔的官员都会优待底下的大头兵，就算不能好吃好喝地供着他们，也要明白没有他们冲在前头，光靠养的一身肥肉的大官小吏和獐头鼠目的狗腿子是没法拦住愤怒的农人。即使是在大灾之年，宁可饿着干活的官吏，也不能让军队的油水缺少一分。

　　陈朝的皇帝难道不懂这个道理？

　　不，他懂。

　　但懂是一回事，底下的人能听他指挥又是一回事儿。

　　那群把脑子钻进钱眼里的陈朝贵族狠起来能扒光士兵的所有积蓄，逼得军官开始带着士兵兼职也是前无古人。

　　陈灵帝时，各地的军队靠着闲暇时的兼职勒索能勉强过活，但是到了陈末帝时，已有士兵脱离军籍，穷的开始卖儿鬻女，落草为寇……

　　这时的陈朝除非是得老天开眼，否则只能快速灭亡。

　　大乾朝从陈朝的灭亡里吸取教训，在军饷上又是指定各种政策，于是设立特殊监察，务必确保大头兵别因钱生恨，以至于在太宗末期，冗军的现象与过高的军费一直都让时任太子的先帝感到两眼一黑，最后是靠西南大乱把自治区的财权给强行收回，然后又在西南驻兵才减轻各地的军费负担。

　　景德帝从先帝手里接过大乾的家族业时，冗兵的现象已经解决，所以才有眼下盛世。

　　“我可没说山东的旱灾严重到连军饷都发不出。”王珍珠耸了耸肩：“毕竟没有军队帮助，布政使司与按察使司有胆子向长安要钱？”

　　“……”

　　“陛下可听说过豪绅的钱如数奉还，百姓的钱三七分账？”

　　王珍珠将寿康宫里的小插曲给皇帝一说，结合山东的灾情已够皇帝做出不妙联想：“只希望这山东的好头别让外地觉得这是一本万利的发财策，否则国库以及朝廷的名声可撑不起这各地的蛀虫多要几次。”

　　“……”

　　“陛下，您也不想哪日有人揭竿而起，喊出一句‘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吧！”

　　一号宠妃系统津津有味地听完这话，还不忘在景德帝的心上扎了一刀：【实不相瞒，我觉得珍珠比你更像皇帝，因为她好歹想把利益链给彻底掐断，而不是靠做大蛋糕来安抚两方。】

　　【你觉得是朕的错？】

　　【你没错的，但是当个鸵鸟只能饮鸩止渴。】现代的物质基础多么繁荣？可这真让所有人都过得不错？没有。该穷的地方一如既往穷，该吸血的地方一如既往的吸血，而且还骂牛马不够，资本圈地的速度不如预期更快。

　　“珍珠。”景德帝在系统那儿受风言风语，于是想从王珍珠这儿找到自信：“贪官是杀不完的，只能画个安全线让他们好自为之。”

　　“我知道。”王珍珠也没指望这贪腐的问题能彻底解决。说句难听的话，从人类开始分配成果的氏族制起，贪腐的问题就尾大不掉：“可您觉得他们是在安全线下小心行事吗？”

　　“……”

　　“我咋瞧着他们是在安全线边大鹏展翅？”

　　眼见对方再次不语，王珍珠又加把火道：“陛下，您崇拜太宗皇帝吗？”

　　以“武”立国，以“武”为谥。

　　景德帝是太宗之孙，当然崇拜南征北战又收拾宗室的自家爷爷：“当然。”

　　“那您觉得太宗皇帝要是遇到这事儿会怎么做？”

　　怎么做？

　　那肯定是吊起来打。

　　行伍出身的太宗皇帝可太懂的管理人了，尤其懂得管理刺头。

　　江南的旧贵们在御瓷案后可没几个敢继续跳脸。

　　太宗让自己人作巡抚处理江南事也没人敢去说三道四，一个个虽背地里小动作不断，可明面上还是要去金陵府听太宗调遣。

　　也就是在太宗去后，忙着稳定国内局势的先帝上位才给了他们张狂的勇气。

　　“所以说，人都是记打不记疼。”王珍珠搁现代算是五好青年，但也偶尔会与网上的赛博判官站在一起：“你且瞧着吧！”

　　她用一种“你不听我的就会闹出大事”的语气说道：“山东的大旱只是开胃菜，后面的沿海水灾，西北旱灾才是正菜。”

　　“……”

　　“您信不信再这么纵容下去，内帑开始亏钱只是时间问题。”

　　景德帝被这话搞得有点生气，但又不敢当面驳了珍珠面子：“你说话也太夸张了。”

　　“那您到底管不管？”王珍珠可没忘她的最终目的：“您要是管，咱们就继续说说，您要是不管……”

　　“朕还偏就……”景德帝的话在系统的电击里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