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落九州》潭浅

5、缘起（三）

　　夏莹垂下眼摸了摸手中略凉的夜明珠，心中却思绪万千。

　　“云儿，你要记住，你虚长晏儿一岁，是兄长，你们小辈有自己想要干的事情，母亲全力支持，但是记住一点，保护好你自己，保护好晏儿。”，夏莹声音夹杂着一丝难以听出来的哽咽。

　　“母亲，孩儿知道，我一定会守好咱们家和晏儿。”，傅暮云的心里也不免生出些苍凉之意。

　　“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前几日晏儿受伤的事情，我知道是李昙那个小犊子干的，你以为晏儿不让你告诉我，我真就不知道？你姨母也就晏儿这一个孩子，以后别再出什么差池，你可知晓？”夏莹此次语气严肃，不容置喙。

　　“孩儿知道”

　　三月的晚上，皇城的夜空中闪着颗颗繁星，围绕着那皎洁的月亮，越国公府透着一阵安静祥和的寂静，

　　夏莹母子就安安静静的享受着月光浴，倾泻下来的月光洒在地上，像是给大地罩衫一层轻盈的白纱。

　　翌日，金銮殿上气压低的让人透不过气来。

　　李琛脸拉的老长，俯视着眼下那些文臣武将，“众位爱卿，可以给朕一个解决之法了吗？”

　　金銮殿上的那些大臣均是不说话，静静地互相大眼瞪小眼。

　　接着一声清亮偏冷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大殿中响起，“父皇，儿臣有事启奏！”

　　“宁王请讲”，李琛示意李晏回答，大殿上皆是松了口气。

　　“父皇，青州水患的根本原因是当地没有治理好，儿臣从去年开始，处理完政务就查阅古籍看了许多关于青州一些地理方面的书，画了一个图，写好了治水方略，儿臣请旨去青州实地考察，再回来补充更正治水方略。”

　　“此次灾民分别逃亡出了其他省，儿臣认为应当从国库拨钱，安抚民心。”

　　李琛听到后稍有缓和，“宁王请旨去青州一事准了，前两年青州水患，国库空虚，现下没有那么多银子可以赈灾。”

　　“父皇，只需拿出以前赈灾的十分之一便可，儿臣昨日同越国公商议过，此事可交由他全权负责。”

　　台下一阵唏嘘，朝堂之上的人皆知这个赈灾是个美差，但是银子少的话确实相当于烫手山芋，谁也不会想到去碰这个差事，宁王现在把这个差事交给他的近亲，相当于挖坑把自己埋了。

　　李昙默不作声的侧过脸看着李晏，心里发笑，觉得李晏脑子有些问题。

　　此时傅暮云走到大殿前方，和李晏并肩站到一起，“启禀皇上，臣愿意去京郊赈灾，直到宁王回朝。”

　　“准了”，李琛垂眼看着眼前的两个少年，眼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众爱卿可还有事要启奏的吗？”，李琛垂眼看着大殿之中这些衣冠楚楚的人，眼里有些恨铁不成钢。

　　眼看着堂下之人皆是互相看看，有沉默的摇了摇头，“那边退朝，明日早朝宁王无需来，准备准备去青州吧。”

　　“儿臣领旨”，李晏低眉顺眼弯腰作揖，傅暮云可以清楚地看到李晏绷紧的下颌线，和那抿起的双唇。

　　出了大殿，李晏看到独自前行的宋沉，便加快步伐走了过去，“丞相，请回去转告一下宋姑娘，本这两日收拾收拾就通同本王一道去青州吧！”

　　“老臣知晓，回去告诉小女医生，老臣近两日皆是太阳穴突突直跳，此去应当十分凶险。”，宋沉微微蹙眉，停下脚步转过身望向那富丽堂皇的金銮殿。

　　李晏像是知道他是何意，“请丞相放心，姑娘若有差池，本王一定以命名相护。”

　　此话并非李晏信口胡说，上一世因为他人在边关镇守，班师回朝的时候，躲过李昙的明枪暗箭。得到消息说李昙要赐宋清禾毒酒一杯，两日的路程他快马加鞭，半日就回来了，可还是来晚一步。

　　这一世说什么也要护着宋清禾不让任何人伤害她。

　　宋沉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微微摇头，“如若此行你二人有危险，必要的时候”,宋沉脑袋有些眩晕，不得不用手扶住大理石栏杆，深吸了一口气，“舍了清禾保殿下。”

　　宋沉也不知道自己如何说出这句话，宋清禾母亲走得早，是他捧在手心长大的，他在宋清禾身上倾注的是他全部的爱和心血。可是宁王是一个治世奇才，国家需要他，人民需要他，如果有一日需要在他和女儿之前做选择，宋沉宁愿选择李晏，自己一人痛苦。

　　一向冷静自持却瞪大了双眼，脑子里犹如山崩地裂一样，山上的巨石往下滚落，一颗颗的犹如砸在李晏的心上，随后眼睛天眼看向天边，泛着丝丝寒意，“我意已决，丞相无需多言，宋清禾在我在，宋清禾死我死”

　　李晏知道宋沉的是何意，李晏把宋清禾看的比命都重要，宋沉又何尝不是，脱去官服，他不过也是一个不惑之年女儿承欢膝下的父亲。

　　“本王还有事，就先行一步。”兴许是不想听到这种话，李晏语气带着些许生硬，随即头也不回的拂袖而去。

　　晌午，丞相府内。

　　宋清禾在闺房里坐着，看着忙前忙后的花月和星月，感觉好生奇妙的样子，距离上次答应宁王去青州不过是在昨日，却为何感觉到认识了他很长时间。

　　花月把去青州所带的一些药品之类的生活用品放在一个黑色柳木箱子中，“小姐，去青州要带前几日绣的香囊吗？”，无人答应。

　　转头一看是宋清禾，眼睛盯着一个地放一动不动的，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花月敛声踱步，慢慢的走到宋清禾跟前，瞧着她还是盯着刚才的方向一动不动，

　　“小姐，小姐”，花月声音逐渐大了一些，都快贴到宋清禾耳朵里了。

　　宋清禾吓了一跳，定睛凝神，转过头看向眼前这个可爱的圆脸少女，随即用那莹白纤细的手指揉花月的脸，“让你吓我，我让你吓我！”

　　花月绷不住了，双手推着宋清禾赶忙求饶，“奴婢错了小姐，奴婢再也不敢了！”。

　　宋清禾并没有就此收手，顺势多揉了两下才停止。

　　花月摸了摸自己微微泛红的脸，委屈的问着宋清禾，“小姐，你刚在都神游太虚了，看到九天仙女了么？”

　　“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们说的，我在西街被一个进京赶考的额秀才救了的事情吗？”，花月一听这是应该不简单，赶忙叫住了正在给宋清禾收拾衣服的星月，“星月快来，小姐有新奇的事情要说。”

　　星月听到后也是赶忙放下手中的叠好的长裙，一脸求知若渴的神情跑到塌前，兴冲冲的坐到宋清禾的另一边。

　　宋清禾的胡话也是张口就来，根本不用打草稿，“那是一个月黑风高夜，我坐着马车往回走的时候，突然遇到一个拦路人，他们说；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还没说完，宋清禾就抬眼纷纷看向两侧，只见两人表情一致，仿佛都在说你在鬼扯些什么？

　　宋清禾见两人不上当，便老老实实的回答，“就是前两日我跟你们说的，进京赶考的秀才，我昨日在父亲的书房看见他了，他是宁王殿下！”

　　两人皆是一脸震惊。

　　“就是那个貌若潘安，名动京城的宁王？”，花月激动的问。

　　“嗯！”

　　“就是那个文武兼备，高岭之花的宁王？”，星月也开始搭腔。

　　“嗯！”

　　“所以我们此行去青州是跟着宁王去？”，花月激动地挽住宋清禾的胳膊。

　　“对！”

　　“坊间传闻宁王长得特别好看，是百年难遇的一个美男子，并且性格也是很冷，京城中的女子，哪个不想嫁给宁王，而且宁王碧玉年华，府中从未有莺莺燕燕，出了名的洁身自好，小姐此行青州，你的机会来了！”，花月想想就兴奋，宋清禾幸福比她自己幸福还要开心。

　　星月有些坐不住，“小姐，现在应该还来的及，要不奴婢现在就出去买一些话本，然后小姐根据话本可以学一些技巧，近水楼台先得月。”

　　宋清禾看着两人越来越离谱，“此时我与宁王也是因为水患，我是去帮宁王实地考察青州，此话以后休要胡说。”，随即双手托着腮不说话。

　　辰时，宁王府。

　　李晏从书房拿起《尚书》中的《禹贡》篇开始熟读。

　　思绪却停留在上一世，他记得上一世并没有青州水患，最严重的是边境来犯，而他被李昙设计挂帅，在边境的时候，一待就是两年。

　　当时确实吩咐人要务必保护好宋清禾，可是不知为何，还是来迟一步。

　　宋沉当时入狱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他和傅暮云人在边疆，敌军来犯，势头很猛，当时恨不得可以分一个身来到京城，帮宋清禾解决此事。

　　重生之前，总是在午夜梦回的时刻，梦到倒在血泊中的宋清禾，他当时叫了太医，可是来迟一步，毒已经进入心脏，毫无解救之法。瞧着心爱之人嘴边不断地涌出献血，他却无能为力的样子，犹如一把没有开刃的钝刀，硬生生的刺入他的心脏，不断地搅动，五脏蔓延全身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