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豆遵守法则》秋亦书

21、第二十一条

　　黄彩荣的加入非常突然，杀了预备班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当那天照常去练习室打卡的时候，陶夏看到镜子边站了个人，以为是其他班的学员也就没在意，浅浅打了个招呼后就开始练舞。

　　没一会儿所有人来齐后，黄彩荣才在老师的组织下做了自我介绍。她是预备班新增的一名学生，会跟她们一起参与周五的考核。

　　在临出道前一个月空降而来的学生打破了预备班大部分人的幻象，更让一些人如临大敌的是，李秀荣的各方面能力都出奇地好。

　　身高占优势就算了，身体协调能力也非常出色，空灵的嗓音几乎能驾驭大多数种风格，甚至连性格也温和得没话说。

　　即便在预备班里，黄彩荣的到来意味着有一个人会被挤下去，但大家似乎都自然而然地跟她维持着比较和善的关系，除了陶夏。

　　她那个时候一直在忧心出道的事情，察觉自己定位跟黄彩荣比较相近之后，一直都在刻苦练习，对外界关注较少。朴多善曾试着让她们两人熟悉一些，好几次都是黄彩荣拿着零食过来，陶夏客气收下后转而去忙自己的事。

　　下一次考核很快到来，陶夏夜以继日的练习并没有辜负她，她成功留下了，被黄彩荣刷下去的是一个日籍的妹妹。那一次，黄彩荣展现了自己真正的舞蹈实力，以她多方面发展的可能性来讲，是极有可能作为团内ace推出的。

　　ace指的是韩团之中公司主捧的一位，也就是最有实力最抢眼的成员。

　　意识到这一点后，几乎预备班的所有人都在担忧自己的出道位能否保住，一时之间早出晚归的人多了不少。

　　陶夏担心随意更改作息会导致睡眠时间不够效率不高，还是保持着原来的习惯，所以她经常能在宿舍跟黄彩荣碰上。一来二去之间，两人也慢慢熟悉了一些，黄彩荣喜欢烹饪，经常会自己做一些沙拉或者韩餐来吃，几乎次次都会叫上她。

　　陶夏不好意思全盘接受，经常会送一些自己做的小手工，两人比之前相处得融洽了许多。

　　处于两人之间的朴多善发现这一点后非常开心，闲暇时间里经常会背着吉他带着陶夏去黄彩荣宿舍串门。一人弹唱，一人跳舞，一人静静地托腮看着，一度美好得让陶夏觉得那仿佛是一场梦。

　　那时候她甚至觉得，哪怕出道迫在眉睫，考核也愈加严格，但不论外界如何艰难，都打不破她们之间的宁静。

　　下一次考核到来得很快，陶夏抽到的是即兴，发挥得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好，出考场后发现朴多善的表现也很不错，由衷为她感到开心。就在她们等着黄彩荣出来一起去吃饭时，意外却发生了。

　　黄彩荣的脚受伤了，表演被迫中断。她们急忙赶过去时，黄彩荣已经被送到了医院，原因是鞋底藏着若干钉子，随着她舞蹈的动作渐渐扎了上来。

　　对于极有发展前途的练习生出了这样的事，公司自然是严查到底，很快，就在朴多善跟陶夏住的房间里发现了一模一样的钉子。

　　两人被公司工作人员分开带走问话时，朴多善一直以不可置信的眼神注视着她。结果自然是两人都坚决不承认。但黄彩荣的舍友指出陶夏经常在寝室跟黄彩荣独处，在明知定位撞了的情况下练习却懈怠了，有很大作案嫌疑。

　　且之后不久又有人指控陶夏在考核结束后心情很好，似乎胸有成竹。

　　这两点推测并不能作为直接证据，陶夏一直在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她相信作为受害者的黄彩荣一定会证明自己的清白。她手机上交、限制出行、尽力配合调查，等了两周的结果却是被告知不能继续待在公司。

　　她记得她一直在要求见一见黄彩荣，得到的却是冷硬的拒绝，后来才得知是黄彩荣不愿意再见到她。黄彩荣为什么会认为钉子是她放的，在她离开公司的刹那已经不重要了，甚至朴多善不顾阻拦追出来质问她的时候，她也一句话都没多说。

　　好似要被疲惫淹没一般，她只想找个地方好好把头埋进去，溺毙也无所谓，只要能让她离这些糟心事远一些就好。

　　那之后，除了在电视荧幕上，她几乎再也没见过那些人。有些预备班的成功出道，其中包括朴多善，也有些因为某些原因而没能面向大众，比如黄彩荣。

　　那天的真相到底如何，已经不重要了，她的生活被找工作租房子占据，连一丝余力都抽不出来了。

　　“怎么能放弃呢？”莫子遇有些气氛，“你难道甘心吗？因为这样一盆脏水，有多少心血多少努力白费了！你明明有机会站在舞台上，但却因为她们所谓的猜测而毁于一旦，你真的甘心吗？”

　　陶夏苦笑：“再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呢？朴多善听不进我的解释，即便我沉冤得雪了，也不能成为爱豆站在舞台上了，我的生活不会因为所谓的真相而发生任何改变，所以我不想去折腾了。”

　　“陶夏，你总得为那些担心你的人想想，也许你不在意非议，但那些关心你的人却会多么难熬。”莫子遇简直都有些恨铁不成钢了，“对于污蔑你的人，放任不管的态度只会助长她们的气焰，谁知道除了你之外还有多少个人被这样冤枉过，你难道不想做些什么吗？”

　　“担心我的人……”陶夏扯出一个破裂的笑，“他们都不知道。你知道吗，我父母现在还以为我在当练习生，还以为我有机会站在聚光灯下，我都不敢告诉他们，一直不敢……”

　　说着说着，她鼻音加重了些，她捂住眼睛，忍不住抽泣道：“我一想到辜负了他们的信任，让他们白白等待那么久，我就觉得自己不该继续活着……”

　　莫子遇伸出去递纸的胳膊拐了一道，环住她瘦弱的肩膀，将她揽了过来。怀里的人有一瞬间的僵硬，他苦涩道：“想哭就哭吧，没关系，辛苦你了，慢慢来。”

　　她鼻尖一，因着这难得的理解，放肆大哭起来。莫子遇本轻轻拍着她的背，她哭着哭着却越发往怀里钻，他有些无奈，只得往后退了两步背抵住墙，让她钻得更彻底些。

　　陶夏的难过积攒得有些久了。从那一年被赶出公司，到现在，这是她第一次将这件事原原本本告诉别人，也是第一次因为事件本身而发泄自己的情绪。

　　莫子遇一直很安静，什么话都没有多说，用一种复杂的情绪看着她。

　　哪怕她哭饿了抬起头来，他的眼神也没收回。她透过布满水汽的视线看过去，撞进了一汪温柔的泉水之中，她像是陆上奄奄一息的鱼，贪恋这难得的甘霖，深陷其中。

　　有同情、难过、不甘……甚至还有一丝心疼……

　　她怀疑自己看错了，刚想伸手揉揉眼睛，他就适时把纸递过来。纸巾被眼泪打湿的瞬间，她想起他的衣服，赶紧看了过去，只见他胸前靠近心脏的那边布料已经湿了一大片了。

　　她挠挠头，有些想把手里的纸给他擦擦，转而想到这是自己用过的，伸过去的纸就停在了半空。

　　他看到后扬了扬手里剩余的纸巾，柔声道：“没关系，我擦擦就好了。你饿了吧？”

　　她看了眼时间，已经下午两点了，转而问道：“韩成恩他们吃过了吗？”

　　莫子遇想起前不久那几个娃路过时一脸“出大事了不得了”的表情，略微头疼地点点头：“他们已经吃过了，我们先去吃饭吧，楼下有几家店。”

　　“好。”

　　两人这一次仍走的楼道，还是一样的空旷寂静，但比起上来时的心境大为不同。

　　听着脚步声的回音，莫子遇忽然打破沉默：“打算一直跟父母瞒着吗？”

　　“……最近准备坦白，但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陶夏眼睛又有些酸了，“其实我总觉得哪怕告诉他们我现在的工作，他们也会替我感到高兴。但一想到他们等得实在是太久了，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慢慢来吧，”莫子遇提议，“我原来也是这样的，一边自责一边隐瞒，后来才发现有些事还是早点做比较好，毕竟时间真的不会等人。”

　　“嗯？”她意外。

　　他笑笑，把方才提到的一笔带过，鼓励打气：“如果想好了就去做做看吧，其实站在父母的角度来看，他们一直是在为我们考虑的。无论你选择做爱豆还是记者，只要你感到满足，他们也会跟着高兴。”

　　她想了想，答应下来：“好。”

　　“QD之前发生的事，我会帮你留意的。”他很认真地说，“包括你说的那个练习生黄彩荣，我会去打听下她的现况。”

　　怕她早早拒绝，他一开始就把路堵死了：“这不是你们几个人之间的事，还关系到其他中国练习生的名誉问题。我虽然不确定当初你们的事造成了多大影响，但似乎从那之后韩国外籍练习生变少了很多，我相信其中也有一些是跟你一样不明就里被迫离开的人，所以找出真相是很有必要的。”

　　连一丝退缩的余地都不留给她，她只能沉默以对。

　　莫子遇还想再说些什么，眨眼间两人已经到了一楼。她刚要那道虚掩着的门，就听到门外传来的骚乱，她立即回头给了一个眼神，他极其迅速跑到二楼藏了起来。

　　她这才将门打开一条缝，不出意外看到拥挤的大厅，以及带着各种设备的记者们。她赶紧关上门，跑上楼低声问道：“你们带保镖了吗？”

　　他察觉到动静，问道：“有记者？”

　　她点头，叹口气：“可能韩成恩要换医院了，一楼的记者太多，还不确定有没有上来的，保安在疏散人群，但多半是拦不住的。”

　　“来得未免也太快了。”他叹气，拿出手机发消息，“我这就通知他们转院。”

　　“不用这么麻烦，”她当机立断，“我先试着引开一部分，看看有没有效。”

　　“你要怎么做？”他下意识抓住她胳膊。

　　她回以一个安心的笑：“不会很麻烦的，只需要打个电话就可以了。”

　　他微有迟疑放下手，忧心忡忡地望着她推门的身影。

　　还好她出门喜欢带一些采访备用设备以防忘记了，她从包里掏出话筒和录音笔，把头发弄乱了些，戴上口罩，趁着没人注意从楼道里溜出来。边急匆匆打电话，边把话筒使劲往包里塞，故意在经过那堆人面前时提了些音量说道：“主编你是不是弄错了啊？我把这医院的上下楼层都翻遍了，没有找到他的病房啊，伤的是腿脚，是骨科没错吧。”

　　虽然有些刻意，但全程她都用手机挡着自己左边的视野，营造出一种不知道目前情况的假象。

　　“你是不知道啊，今天医院的人特别多，我在电梯那儿等了好久，怕耽误时间几乎都用的爬楼，快累死我了……什么，在盆唐首尔？哦好好好，我马上往那边赶啊。”

　　挂完电话，她仿佛才看到眼前的热闹景象，下意识把手机捂住，飞快揣进兜里，迅速往外赶。

　　大厅内的记者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似乎有些拿不准。有反应快一些的，已经开始掏手机联系上司了，还有的已经先一步坐车赶去了盆唐首尔大学医院。

　　跟主编联系的记者们也没得到确切消息，只得暂时先跟着过去看看。毕竟当初也是有人看到莫子遇跟朴多善一同出现才猜测韩成恩可能在这家医院，但也不排除两人只是一起来看朴多善好友的可能，毕竟朴多善往这家医院来得很频繁。

　　莫子遇在楼道里等了些时候，直到收到唐意发来的消息，才回到六楼看了看楼外陆续离开的面包车，松了口气。

　　“陶小姐可真有勇气，”唐意由衷赞叹，“万一那群记者发现被骗了回来找她算账岂不是很危险。”

　　“我给她打个电话。”

　　莫子遇刚准备点开通讯录，就被唐意按住了，他笑得有些狡黠，丝毫没有大哥的样子，“记者们哪儿有那么凶残，况且几乎都是坐车离开的，陶夏老在就被甩在后头了，要找也很难找到了。”

　　“啧那你这是……”莫子遇瞪了他一眼。

　　唐意露出一个哥懂你的表情，朝手机点点：“反正这个电话你都是要打的，正好哥给你一个台阶。”

　　莫子遇义正言辞：“人家好歹帮了我们，肯定得给她打个电话啊。”

　　唐意望着窗外喃喃：“但愿你真的这样想……”

　　莫子遇没听清他的话，扭头看了他一眼，正色道：“等下走之前去检查一下，你最近不是老胃疼吗，还是得注意一下，趁着之后行程少把身体养一养。”

　　唐意重重把他拍了一下，笑得无所忌惮：“多大点事儿！我身体一向很好！”

　　莫子遇鄙夷道：“我回去就把你的药没收了，看你怎么说。”

　　唐意一个反手勒住他脖子，威胁道：“试试？”

　　“老实检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