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豆遵守法则》秋亦书

11、第十一条

　　第二天一早，陶夏就接到了张宇的消息，这一次没有去公司，而是直接坐了顺风车到了片场。

　　吴玄正在拍摄，考虑到可透露花絮的份量，张宇在征询过经纪人的意见后，浅浅拍了几个镜头，之后两人便各自忙着接下来的事。

　　昨天实在闹得不愉快，陶夏从始至终都没主动跟经纪人讲过一句话，反倒是张宇，兴致勃勃问前问后，笑容的弧度跟去跟Week的时候一模一样。

　　吴玄的经纪人虽然对记者有些介意，但一听到张宇是吴玄影迷，态度还算和缓，对他可谓是有问有答。

　　随着拍摄进行了一段时间，经纪人看了眼表，提醒道:“这个镜头拍完，小玄就可以休息了。到时候可能需要你们尽快些，他接下来还有一些个人行程安排。”

　　张宇很配合：“我们会注意时间的，如果份量还是不够的，还可以多来几趟。”

　　说罢，他还往陶夏的方向看了一眼，笑道：“同事们都很好说话，这个你可以放心。”

　　经纪人微微蹙眉，没多说什么，而是注视着正认真拍戏的吴玄。

　　吴玄的戏很多都是一次过的。今天拍摄的戏份对他而言比较轻松，主要是一些日常的片段，吴玄之前受过雷剧的毒打，在一些细微的地方积累了不少经验。所以等他拍完时，还剩了很多时间。

　　考虑到吴玄之后的行程，陶夏也没磨蹭，轻车熟路介绍了一些需要重拍的部分，把稿子给他看过后，才正式开始。

　　与昨天不同，今日的吴玄显得要束手束脚一些，很多看法观点都是点到即止，说的也基本都是一些止于表面的官方说辞。

　　第一部分拍完，陶夏喝水的时候同张宇对视一眼，对方朝她微微摇头。陶夏深吸一口气，将目光放在吴玄脸上，认真道：“如果我准备的一些问题让你觉得不适的话，希望你能及时告诉我。”

　　吴玄正跟谁发信息，见状沉吟片刻，点点头，转而说道：“是我自己的原因抱歉，可能在镜头面前还是会有点不自在。”

　　陶夏笑了：“你是演员啊，应该早就适应了镜头的存在才对。”即便如此，她还是问道：“需要我们把镜头放在一个隐蔽的地方吗？这样应该能让你更放松些，如果觉得环境也不大好的话，也可以去我们停车的地方，那边人比较少。”

　　他似乎没想到还有这么贴心的安排，愣了一瞬，才道：“不用了，还是就在这儿吧。”

　　陶夏点点头，调整了一下问题的顺序后，稍作休息，开启了下一环节的采访。

　　张宇举着摄像机的时候，清晰地看到她认真的侧脸，其实这个环节记者并不需要出面，只需要提供声音即可。但看陶夏的状态，似乎有些紧张，好像此刻正局促地坐在镜头前一样。

　　这与往日的游刃有余有所区别。

　　看得出来她在担心，这种担心与其说是忧虑播出之后的效果不佳，还不如说是在担心吴玄这个人。

　　张宇作为观众，哪怕欣赏吴玄作为演员的一些品质，但在拍摄的剧播出后并不会把过多的目光放在演员身上。演员，只要完成戏里的角色就好，对于现实中最真实的一面，也许会有好奇，但那很大程度上是出于角色所赋予的魅力。

　　所以张宇觉得，这个采访可以不用这么重视。只要吴玄配合，双方合作还算融洽，那么采访就成功了一大半，至于吴玄是否对于问题有过认真思考，那都不是他们关心的事情。

　　但陶夏并不这么想，从采访开始到现在，可以看出她一直在尝试把吴玄带动起来。但很显然，这样的方式有违另一方的意愿，所以到后面的结果只会是陶夏越来越气馁。

　　趁着再度休息的时候，张宇没管住嘴，劝道：“要我说，把这些问题问完就可以了吧。”

　　陶夏觉得奇怪：“是啊，我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想的。”

　　“那你怎么表现得像是你很想知道关于他的八卦一样。”

　　陶夏挠挠头，“应该是职业病吧，总是忍不住想带动他多讲一些，总觉得其实他也是表达欲很强的人，在拍剧的过程中一定有很多心得，要是这些能很观众朋友分享一下就好了。”

　　“你忘了补拍的原因了吗？”

　　“没忘。”陶夏放下水瓶，坐回原位，“好了，要准备开始了，只有最后两个问题了。”

　　张宇点点头，陶夏看了眼吴玄，刚准备提问，就见一旁的经纪人指了指手腕，做出一个该结束了的手势。陶夏不得不停下来，扫了眼手机，还真到了结束的时间了。

　　鉴于经纪人的战斗力实在不容小觑，陶夏虽有些不甘，也不得不跟张宇收拾东西。吴玄总算肯放下他从休息时一直翻看的手机，走过来问道；“不好意思啊，我经纪人比较准时。这两天耽误你们太多时间了，是不是还剩两个问题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自己录像来回答。”

　　陶夏一顿，问道：“你要自己直接回答吗？这两个问题可能比较适合聊天的方式。”

　　吴玄回忆了一下稿子上的内容，想了想：“没问题的，就当是我对观众朋友的独白了。”

　　陶夏跟张宇对视一眼，当即就拍板下来：“也行，不过拍完之后可能还需要给我们这边过一遍，再考虑可不可用的问题。这样吧，这个是我的联系方式，拍完之后可以直接发给我看看。”

　　吴玄拿手机的空档，经纪人不放心道：“这样可以吗？粉丝会不会觉得有点敷衍了？”

　　陶夏回道：“这样其实比一些似是而非的话语更真诚。”

　　经纪人听出她话外音，脸色忽变，似乎想说些什么。

　　这边吴玄已经跟她交换了联系方式，加上的那一刻，他突然问：“这是你工作的号吗？”

　　“啊是。”陶夏看了眼自己的头像，笑了笑，“因为工作上的消息比较多也比较急，会经常去看，如果是私人的话，回消息可能不会很及时。”

　　吴玄点点头，走之前朝经纪人嘱咐道：“如果是他们工作上的事情，哥你就少两句吧，人家各方面都比我们有经验一些。”

　　经纪人脸都有几分白了，但嘴上还是答应着：“好了好了，我有分寸的，我这不是怕重蹈覆辙吗，你安心过去吧，拍戏之外的事尽管交给我就行。”

　　吴玄略一收拾了一下，就一个人离开了，连助理都没带。

　　想着应该是很重要的事，陶夏跟张宇都没多关注，而是将今天的素材检查了一遍，跟经纪人略微沟通了一下。之所以说是略微，主要是经纪人虽然心里有气，但难得地没提出过多质疑。

　　看来在他心里，还是严肃内敛更适合吴玄的形象。

　　到家的时候，意外收到了莫子遇的消息。他的小狗头像混杂在一群花花绿绿的工作群里格外显眼，她直接点开看了看，却看到了他发的一张图片。

　　看清晰度，应该是很久以前的报道了。

　　“新人演员疑似冒犯前辈，引起粉丝控诉”这一大标题直接将她的视线吸走。

　　这篇报道里，能看清的只有两个身影，其中一个一身黑捂得严严实实，另外一个则露出半张侧脸，大致能分辨出来是谁，前者腰弯得很深，头几乎要低到膝盖以下，后者则双手环胸。图片有些糊，而且只是拍下了两人同框的画面，除了一些极具引导性的文字外，再也没有实质性内容。

　　报道大致意思是某新人因为在前辈面前过于跳脱，某些地方不符合前辈拍戏习惯，导致剧组拍戏进程迟缓。该新人顶不住前辈和剧组工作人员的压力，终于向前辈道歉。

　　报道中的图片有两张，一张是同框路透照，另一张则是当事人之一的粉丝的谩骂。

　　那个时候骂人的程度比起今天可谓是无所忌惮，什么脏水都能泼出来，逮谁都是一通骂，对谁都是一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模样。

　　很难想象，如果当事人之一真的是吴玄，他该承受了多大的恶意。

　　那篇报道虽然隐晦地用前后辈的称呼概括了两人身份，但那位露了脸的大前辈在那段时间合作的人除了吴玄没有第二个人，很难不让人觉得就是冲着他而来的。

　　不过那位前辈德高望重，可能吴玄真的在某些地方冒犯了也不一定。

　　莫子遇除了那张图外，还发了一句话。

　　［这个看看就好吧，不用当真。］

　　陶夏不知道他从哪个边角抠出的这份报道，沿着相关话题上网找了一遍，却没有任何发现。这是作为娱记的她第一次在相关线索上输给他，她难掩好奇，忍不住问他具体的信息来源。

　　莫子遇回得稍微及时了一些。

　　［我们老幺灿澈发给我的，他一向喜欢这些圈内八卦，对这些陈年旧事都有些了解，还让我不要到处乱发。］

　　末尾添加了一个无奈笑的表情，看起来提到姜灿澈的时候心情很好。

　　［他如果知道是发给我的话，岂不是要失望了。］

　　［不会失望，因为你对吴玄前辈没有恶意。］

　　时间好像在这句话出现的那刻定格了，像是溅落在宣纸上的墨汁渲染了一半，剩下大片空白。她拿着笔，望着本该被填满的空缺手足无措。

　　她想了想，缓缓打下这几个字。

　　［你怎么确定我没有恶意？］

　　她承认自己有点钻牛角尖了，可她却非常想验证这句话的可信度，毕竟内心触动的感觉如此真实。

　　莫子遇这一次是打的电话过来，似乎是要说的话有点多，打字来打字去有些费时间。

　　陶夏犹豫着接听，僵硬地把手机举到耳边，心跳得前所未有的快，“喂？”

　　“现在应该没有打扰到你吧，这个点应该差不多下班了。”他习惯性解释下这样做的原因，发觉她那边很安静，他也有些安心，略一停顿，等着她的答复。。

　　“嗯，已经回家了。”

　　他轻笑，似乎是欣喜自己的判断是对的，“其实说实话，在经历了演唱会彩排误会之后，我内心一直都有些过不去……可能是因为职业的特殊性，我们与记者一直保持一定距离，甚至有些时候是持警惕心的。”

　　陶夏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嗯我能理解，何况我还跟踪过全赫锡，还在你面前假装粉丝，误解肯定是会有的。”

　　莫子遇有意避开初遇这个话题，强行拉回到目前这个问题上：“后来我把赫熙照片发给你，希望能在网上帮忙打一下苦情牌，拉回部分粉丝。我抱着碰壁的心态找你，但你却毫不犹豫应下来，那个时候我就有些……嗯应该是改观吧。”

　　虽然他把名词误用为形容词让陶夏觉得有些奇怪，但她还是继续说道：“其实我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你们回中国那天，我们跟你们是一趟航班，比你们稍微早一点……”

　　“你都看到了？”他有些出乎意料，转而打圆场：“也不怪粉丝，机场的状况我设想过，只是没想到会比我以为的要激烈一点。”

　　何止激烈一点，在他挤到全赫锡身边之前，明显一直懵懵懂懂，如果不是表情管理还在线，是个人都能看出他有多慌张。

　　“啊又说偏了。”莫子遇一直在积极拉回主题，许是他们之间的交集总是充斥着尴尬与不快，他总是在避免在这些事情上投入过多讨论时间。

　　陶夏当然懂他的意思，接话：“所以你是在报道之后觉得我人还……还不错的？”

　　莫子遇却否认了：“虽然这有一部分原因，但不是全部。你曾问过我关于吴玄前辈的事，多半是在跟他新剧的采访，我们成员之前有拍过电视剧，这类采访很多时候都是走个流程，但你却显得对采访很上心。”

　　她有意为难：“你就不怕我是为了写些不好的东西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不会问我对吴玄经纪人行为的原因了。”他顿了顿，轻笑一声，“我没见过哪个要做坏事的人这么兴师动众的，何况我也是在艺人这个圈子里。”

　　她叹口气：“人都是很复杂的，像你这么容易根据一件事判断一个人好坏的行为是很危险的。”

　　作为一个圈内人，莫子遇又是一路摸爬滚打上来的，自然听出她内涵他单纯的意思。

　　原先刚入圈的时候，也有前辈这么评价过他，甚至亲哥哥都会说：“子遇你这么容易相信人，怎么在那边待下去啊。”

　　也不是没被倍受信赖的人骗过，出道之前也被朋友曝光过住址跟电话，但他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具体摘掉这个标签，应该是在公司宣布他即将作为HOLO队长出道的那段时日吧。似乎是一夜之间，看待问题的角度突然变得复杂不少，会时时刻刻注意成员言行，会通过综艺学习如何巧妙打圆场，会为一个安排或决定深思熟虑甚至彻夜难眠。

　　他原先并不像今天这样八面玲珑，遇到原则性问题绝不肯退让一步，但后来发现，原来不是只有他坚持，事情就有转圜余地的。比起莫子遇，P.T这个名字更为重要，作为团队的protector，他必须对每一个人负责。

　　他也确实成为了一个负责的队长，受到前辈褒奖，受到公司器重，受到粉丝欢迎，被队员深深信赖。他真的在公司与队员之间起到了一个很好的平衡调节作用。

　　但鲜少的发脾气，却是在那次演唱会彩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