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余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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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留，一座不夜城，繁华似锦，商贾云集，坊市不分，货肆林立。
远远望去，月夜皎媚，家火璀烟如缀，千门如画，望之如琼宇。
城效外，暗尘遂马，马蹄声渐消；
明月逐人，幽暗处一黑纱斗篷女子渐渐显出，背道而驰。
爆炸声起，身后火光冲天，吹开轻纱一角，她轻蔑一笑，不屑一顾。
庙旁残烛，缨糯落下轻纱，点火焚烧，闭眼合掌。
烛火摇曳，残壁跃影，墨青的斗篷，也在烛火的照耀下，流光生暗纹。
燃迹寂，烟袅袅，人复去。
一路走过繁华，恍若身处丹羌的夜市，别无二致。
小唱、杂剧、卜卦、瓦子、愧偶、影戏、讲史、诸宫调、相扑等等。
不知擦肩而过多少达官贵人的马车，一阵幽香入鼻；
清眸微动，回望来时路，马上车。
寻常车架，周围并无侍从，转身之际，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
自丹羌一路北上，总有暗探跟踪自己，甩都甩不掉。
主动交手，故意露出破绽，人却跑了！！而招式间并非丹羌一脉，不是仇家也不是亲家，似只是为了追踪。
“求盟图利。”眼中闪过不屑与厌倦，
一路重伤了不少好探子，其中灵力最为高深的一个首领，就曾在他身上闻到过一缕淡香，极淡极淡的一瞬，被缨糯刻在了心里。
丹羌时，身边就有制香的高手，虽然不知是何香，用于何人，流于某处；
但可以断定所用之人非富即贵；
至于所图什么，缨糯不想知道，也不想沾染分毫。
无意间得知他们要在连云坡集会——神都与陈留的分岔处，又大量购入麻药，缨糯连夜爬来了陈留。
眼看玄夜渐重，乌云遮月，于大地渡上一层尘灰；细雨毛针，欢笑不减，繁闹中多了一面面圆盘，一双双璧人。
本就索然的心绪又填几分惆怅。
又是一阵香车过后，人便没了踪影。
不畏风雨寒暑，昼夜不息的不夜城，也有如此冷清又寂静的巷子。
十丈开外，马蹄声车轮声脚步声踏破了这刻的幽静，吵醒了阶下酣睡的女子。
马车于一丈外缓缓停下，步履声渐起，幽香袭人，一双鎏金暗纹的鞋履闯入眼前，不染一丝尘埃，复而闭眸。
来人微微垂眸，俯视之下，少女苍白的脸庞，多了一丝劫后余生的淡然；斗篷之下，显露出的衣服带有泥浆，鞋底上的泥块，干湿叠累。
谁也没出声，二人就这般对峙着，一站一睡。
夜风刺骨，他横眉微蹙，踹了下脚尖，她依旧安安稳稳睡着；
两指夹提，掀起缨糯的帽檐，一切尽收眼底，苍白无血气的小脸，只有鼻尖微微泛红，起皮的薄唇微动，声音甚是嘶哑。
“滚。”
指间松开，帽檐落回头顶；指背贴上脸颊，一片冰凉入心。
他笑了。
贴/合处渐渐烧暖，缨糯睁开了双眸，冷冷地望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波澜，起身离去，夹带出一股沁人的清香。
嗯，在给他解毒，只不过，解了一半。
熟悉的清香扑鼻，他瞧了眼地上的尘土，似笑非笑。握着怀里的汤婆子往回走，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悠悠道，
“娘子既认我为友，那本…我就不客套了，娘子是爱画之人，我偶然新得两幅佳作，还请娘子帮忙鉴别真伪。”
缨糯步履不减，缄口不言。
“本是公事，不该麻烦旧友，但是朝堂之争，对于画师和她的故乡甚是好奇，故而来请教一下说辞。”
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似是瞧见她背影之下，眉心微动。
“丹羌一直不回应，是打算就此面世，还是说…这是丹羌为出世，故意为之。”
倩影留步，不冷不热道，
“百年来，丹羌隐世尘居，不显于人世，修行之人皆重。朝堂之扰，自有清理门户之人。颜大人，我早已不过问丹羌事务，你已位极人臣，不作壁上观瞧好戏，何以要作这台上人，朝中犬。”
“还是说…您想夺了这天下。”
瞥向身后，心却瞧了别处。这探子是随他来的，隐隐靠近，蠢蠢欲动，应是对家。
颜琤缓缓走来，
“娘子一路北上，到处都是流言蜚语，看来这消息还是不够灵通。”
“管你屁事。”
他嘴角勾起，道
“鳌头下狱，鱼虾四散，流迹江湖本是寻常，也不知他们的头子做了什么，丹羌竟连手下都不放过。就不怕走/狗投奔朝廷，百年桃源毁于一旦吗。”
缨糯轻蔑一笑，玩弄着袖边，里面冰凉硌手的玩意，贴身久了，都有了温热。
“看来颜大人这高位坐的也是不踏实，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散漫之人，莫使复阳。”
颜琤负手望月，眼中似有浩瀚星辰，隐有哀婉。
“丹羌一直隐忍不发，并非是早有对策，只是分身乏术罢了。连我这个关门汉都知道，丹羌现在腹背受敌，不然为何连我都能追查到堂堂青绝。”
缨糯轻笑道，
“废人一个，不想竟被大人高看了，告辞。”
“缨糯，我若顺手推舟一把，丹羌的出世与覆灭不过瞬间。在这件事上，无论怎样我都是双赢。”
缨糯轻握虚拳，回看，他也借着月光也玩起了袖边，缨糯一笑而道，
“青绝，我本是这样的人。”
她径直离去，侍卫瞥了眼颜琤，嘴角挂着笑，眼神还在贪恋她的背影。
瞬间，缨糯就被一群黑衣刺客围住，她瞥向后方的身影，
“颜承缊，这样有意思吗？”
他微微顿首，顷刻间，就又有一大波黑甲卫将其绞杀，连带着尸体也处理掉。
血气扑鼻，雪花簌簌。今夜真是个好时候，但她的脸色实在算不上好。
颜琤缓缓走来，
“抱歉，连累你了。不如我们开门见山，直接谈谈交易如何。”
缨糯轻笑一哼，“我实在不知”
“前朝的事。”
“我不清楚。”
颜琤看了眼周围，打量道，
“如果青宗主，想在这里谈我也是不介意的。”
缨糯淡淡瞥了眼颜琤，
“丹羌史并未遮掩过，丹羌缘由前朝，刻苦如您，又怎会不知其中关窍。”
颜琤倾身掸过缨糯肩上的雪，神情严肃又认真，淡而不厌道，
“那如果是《丹羌山居图》和《西京魂狱梦》呢？”
“你…”
抬眸，与颜琤的目光撞个正着。他大权在握的信然一笑，刀削般的脸庞，凌厉不失柔美。凤眼微眯，眼神透出几分热烈。
雪花簌簌落下，时间仿佛停滞在这一刻。
马车悠悠掉头而来，停在二人身后，缨糯略过颜琤，瞥向后方的举动。
上马凳前瞧了侍卫一眼，眼下暗有赞许。
小侍卫刀雕斧刻的面庞上，第一次有了变化，不再是严肃板正的千篇一律。
刚刚…主上是不是看我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余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