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定》Firefly糖糖

6、生活的妥协

　　第二天下午宋雪回家拿了笔记本电脑用来写论文，并且开始替姜苏找护工了，毕竟马上就要开学，她也有很多事情要忙，上午下午都有课，大一大二还有晚自习，不能每时每刻都照顾他。况且一男一女也确实有些不方便。
　　姜苏看旁边的宋雪对着电脑一直敲，噼里啪啦的声音在病房中回响。
　　“你在做什么？”姜苏问。
　　“给你找护工。你腿脚不方便，总归需要别人照顾，但我明天开学了，可能也没时间照看你，给你请个护工，省着我担心。但我还是可以抽时间来看你的。”
　　“算了吧，我现在都可以下床了，况且还有护士呢，自己能照顾自己。这样，小雪，能不能帮我准备一部手机还有电话卡，我来点外卖，出院后会把钱还给你的。”
　　“好，那行吧，晚上我去给你买饭的时候给你准备。”宋雪莞尔一笑，随即又开始噼里啪啦的敲打起来。
　　宋雪最近正在做一项数学研究，这是和曾教授一起进行的，很有深度也很重要，如果这项证明可以成立，一定可以轰动数学坛。此时正值研究的瓶颈期，宋雪已经几天没有进展了，今天突然引发灵感，换了一种思路，这令宋雪激动不已，希望赶紧正实心中的猜想。
　　警厅中，吴垚很快调查完了姜苏这个人。这个人的简历是在太简单了，信息停留在高二，高中在云市一中的成绩非常好，还获得了化学竞赛的一等奖。但后来据说是因为家里原因，上到一半就辍学了，校长极力挽留了他很长时间，并愿意让他免学费，但最后还是辍学了。此后参加学校的会考混个毕业证便没有任何消息。母方信息几乎为空白，只知道名叫杨惠，是云城边缘的一个村民，而父亲姜辉信息也很少，他是和杨惠隔壁村的，平时在家务农。
　　吴垚将这些信息递给宋冬。
　　“这人谁呀？这个人包括他父母的简历太简单了，你说高中辍学后他总不能要饭吧？我从各种渠道找了半天，一点儿他工作的登记信息都没有，要三种可能，要么这个人确实太简单了，要么他干的黑活儿，要么就是有人刻意抹去了。”吴垚说。
　　“谢了。”宋冬接过资料，认真的看了起来。
　　为了了解更多信息，也由于酥酒的带来的信息，宋冬下午亲自去了云市一中了解情况，他的老师对他印象非常深刻，据他的老师说，他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学习东西特别快，动手能力强，乐于助人，老师们一度认为他可以成为明年的省状元。他家的经济条件不好，母亲又得了重病，供不起他上学，就辍学了。为此校长亲自找他谈话，决定为他免去所有的学费和其他的费用，但他还是坚决辍学了。辍学后就回家帮家人务农了。
　　“走的那天是我送的他，到校门口时，看看学校，看看父母，他一下子就流泪了，我知道他是不想离开的，但或许真的不得不做这个选择，他是个好孩子。”
　　直到现在，他的班主任提到他都无比遗憾和心疼。
　　宋冬走在校园的甬道上，他仿佛看到了学生在校园内嬉闹的打斗，而有一个男孩却拿着行李，行李袋在男孩手里攥的很紧，抗争，不服，不愿，终化成妥协。男孩站在校园的门口，片片落叶是生命的哭诉，他回望过去，他知道面对生活的重担，即使再不想，也不得不离开。而且这一步踏出去，便再也不会回来了。再也没有了那阵阵墨香，没有了那深深教诲，没有了那玩闹嬉戏，小男孩忍不住哭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拼命忍住，但泪水还是溢出了眼眶，他感觉撕心裂肺，痛苦无助，但最终，他——走了。
　　走向更黑暗的生活。他必须去，没有选择。
　　宋冬突然有一丝恻隐之心，至少姜苏真的是一个可怜人。
　　滇城第一院
　　宋雪给他买了手机和电话卡，并把自己的号码存了进去，告诉姜苏如果有需要，可以给她打电话。除此之外，她还买了很多生活用品，以供以后的一周使用。
　　晚上，两人吃的泡面。
　　“虽然这东西不健康，但味道真好。”姜苏边吃边说。纤细白皙的手指骨骼分明，如春日镜湖般温柔，又如苏威火山般充满力量。脸的轮廓很清晰，眼睛里仿佛装满了整个宇宙，既明亮又深邃。宋雪从未如此仔细观察姜苏，不禁看的有些痴了。
　　宋雪听到话后回过神来。
　　“你都这么瘦了，得涨涨肉才健康，知道么？”
　　“我来教你怎么亲吻自己吧。”
　　“亲吻自己？”
　　“亲吻自己，接受自己，生活才会更快乐。”说着，她挑起一根面条，面条的两端下垂，宋雪将两端全部放在嘴里，一点一点的向上最终面条在筷子和嘴的作用下撕扯断。
　　“完了？”姜苏有点哭笑不得。
　　“完了。”宋雪憋笑道。
　　“你知道吗，我们这儿结婚时，都要煮面”说着又挑起一根。
　　“新娘新郎一人一头，不能咬断，到最后就…”宋雪没有说出来姜苏也懂了。
　　“那一个人吃两头，不就是亲吻自己吗？”
　　“好傻。”姜苏忍不住笑起来。姜苏虽然嘴上那么说，但手却不自主的试了一下，面条全部进入嘴中后，还抿了抿嘴。随即将脸沉下去，捧腹大笑。
　　“笑什么，逻辑很正确的好吗？”说完宋雪也忍不住笑了。
　　“嗯，挺正确的。”又是一阵笑声散落在病房里。
　　吃完后
　　“走，出去透透风！消化消化。”说完，宋雪就搀扶着姜苏下了楼。
　　两人走在医院的花园里清新幽香的小径上，两人慢慢的踱步，姜苏走得慢，宋雪就扶着他一起慢慢的走。滇市属于热带季风气候，夏季高温多雨，冬季温暖干燥，动植物非常丰富，是著名的旅游景区。医院里为了病人修养，特意修建了一个花园，种植各种绿植。在这里，你可以感受到芳草的气息，自然的力量，生命的宁静。
　　他们走得很慢，但姜苏希望更慢一点，时间更慢一点，让他可以好好的感受生活。姜苏生在黑暗，长在黑暗，即使出现了一丝光亮，都不敢奢望未来，都不敢期待长久，只希望此时此刻可以温暖明亮。
　　“你以后做什么？我是说什么工作？你消失这么多天，老板早把你炒了吧。”
　　“做什么…虽然我只有高中学历，但我力气大，会来事儿，还是有的是方法养活自己的。”姜苏笑着说。
　　“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宋雪扫视了一遍他的全身，细胳膊细腿，哪里像“力气大”的人？
　　“你喜欢什么？我的意思是你喜欢做的事，就比如说我喜欢数学，我不知道我以后的职业是什么，但我一定不会放弃探索数学，探索未知会让我感到快乐。你呢？你喜欢什么？”
　　“我……不知道，或许我有些喜欢化学，喜欢捣鼓瓶瓶罐罐，清洗仪器？”姜苏笑着说。
　　“……”
　　“我看你是洗盘子洗多了吧！”宋雪一脸失望的说。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想以后看到姜苏浑浑噩噩的为了生计而生活，一眼望得到头，不知道自己真正喜欢的东西，这个人的存在都那么可有可无。
　　“洗盘子很好啊！在室内工作比送货卸货凉快多了，刮风下雨，不当误挣钱！钱也不少！嘿嘿”
　　姜苏的嘴咧得很大，眼神有光，仿佛在做一场黄粱美梦。不得不承认，姜苏真的很英俊，宋雪看着他，又不忍心打破他的梦，无奈的摇了摇头。
　　“希望你以后会找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东西。明天中午我来给你送饭。”宋雪意味深长的感叹到。
　　“嗯。”姜苏眼眸垂下去，一丝黯然出现在他的眼中。
　　喜欢？热爱？或许从姜苏上下来那一刻就不该存在，如果自己没有超人的天赋，是不是世界上的罪恶就会少一些，如果……一切受制于人，一切早就被安排。他是喜欢化学，但他不想让别人痛苦换的自己的喜欢，以至于很长时间他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一个恶魔，喜欢的东西也是一个邪物，让那么多人像猛兽一样被驯服又相互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