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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苏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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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文瀚觉得喉咙干灼的时候,习惯性的呼唤:“林妈,我要喝水。”然后感觉到有人用软软的湿润的东西擦拭着他的嘴唇。齐文瀚觉得奇怪,勉勉强强睁开了眼,然后看见了一个穿着奇怪衣服的陌生男子。
“水。”齐文瀚说。他不晓得这个人是谁,可是他真的很想很想喝水。喉咙太难受了,让他觉得要是不能缓解的话他更愿意又晕过去。
“慢点喝。”男子把水递到齐文瀚嘴边,“你才醒来不能多喝水,先缓一下就好。一会儿再喝点粥。”
齐文瀚咽了几口,嘴边的杯子就被男子移走了。男子将病床摇起来,坐在床边,沉声道:“秦嘉,虽然你是我表弟,但是我不希望下次再因为你做的这种丢人现眼的事而被我妈逼过来。这次的事我会给你善了,但是以后你自己看着办,我是绝对不会看在我妈的面子上给你通融了。”
齐文瀚沉默。
陌生的人,陌生的服饰,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家具,他不知道身处何地,所以沉默暂时能够最大限度的保护他自己。
男子见齐文瀚没接话,眉头皱了皱,起身拿起一旁的外套,一言不发的走到门口,拉开门,然后回过头来:“我已经跟妈说你醒来了,她正在熬粥,一会儿送过来,你忍忍。”说完还是保持扭着头的姿势一动不动。
齐文瀚过了好久才“哦”了一声,然后看见那男子点点头出去了顺便轻轻的关上了门。
齐文瀚等他走了这才动了动身子,不痛,就是有点软弱无力的感觉。他把手从被盖里拿出来,仔细的看,然后扯起嘴角自嘲的笑了。这根本不是自己的手,至少不是自己熟悉的手。他幼时早产,身体孱弱,绝不会拥有这么健康的手。这是借的还是抢的?齐文瀚想,借的那就肯定要还,抢的么,那就等着被抢回去吧。齐文瀚动了动手臂,不太适应。
也不晓得林妈会不会吓到,齐文瀚坏心的想,然后低低的笑,笑着笑着就流下泪来。虽然在齐家他不被重视但是好歹有林妈喜欢他照顾他,他本来还想给林妈养老送终的,现在是根本不可能了。不过自己去了,大概齐家人都会松一口气。身体羸弱不能习武的自己于齐家是一个耻辱于外人则是一个笑柄,现在笑话终结,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失望不已。
齐文瀚想着想着觉得有点累,于是拉好了被子睡觉。他不知道刚才那个人是怎么在床尾就把床头抬升了,所幸他习惯了在摇椅上睡觉,这样子也没有分别。
过一会儿也或许很久,齐文瀚听到耳边有人说话。他睁开眼看见一个穿粉色衣服的姑娘。仍旧是不一样的服饰不一样的发式。就这姑娘在?齐文瀚惊吓一下。男女授受不亲,他可不能坏了姑娘的名节,于是齐文瀚目不斜视的坐好,神态端正。在他人没有开口之前他不能说话,不能暴露自己的异样。
“来,量体温。”
齐文瀚听见了有生以来最为温柔动听的声音。但是量体温是什么意思?他心里纳闷,面上却仍是正经神色。在齐家的年月让他学会了无论在何种尴尬的、让人伤心羞耻的情形下依然面不改色心不跳。
那护士把体温计递给齐文瀚。
齐文瀚不知道怎么用,拧着眉看了半天,咬咬牙,横着心把护士递过来的透明的、有刻度的东西握在了手里。
男子的手很大,所以温度计只露出了一小截儿银白色部分。
护士看得一愣,然后捂着肚子哈哈大笑:“你,怎么这么可爱!根本一点都不像报纸上说的那个秦嘉嘛。”
齐文瀚一阵窘迫。虽然他经常被不同的人嘲笑,可是这样一个陌生人也笑话他实在让他伤心。难过之余竟莫名的掉下泪来。
“呃,你又不是孩子了,怎么说哭就哭啊。”护士小姐手忙脚乱。
齐文瀚听了护士的话本来想停止哭泣的,这样实在丢脸,可是当护士给他擦眼泪的时候他却控制不了自己了。那些轻手轻脚的温柔让他想起了林妈,对自己爱护有加的林妈,于是眼泪是越来越多,甚是孩子气的说:“我要回家,我要回家。”他儿时也曾经常嚎啕,但是齐家之人从不会过问,久了他也就明白哭泣没有任何作用,渐渐的也就戒掉了,不曾想现在因为身处陌生的地方,心志不坚,深藏的软弱又破了窗奔跑出来。
“嗯,咱好了就回家哈,别哭,哭了一会儿量体温就不准了。”护士哄道,心中却觉哭笑不得。这就是那个嗑药泡夜店对同一旗下的师弟大打出手的秦嘉?!怎么看都不太像,整个就一幼稚儿童嘛。
齐文瀚哭了好一会儿才打着嗝尴尬的收了哭声,也是这时他才发现自己与眼前的清秀姑娘靠得如此之近,心中一热,脸上腾起两朵红霞。
一时忘情居然将男女授受不亲的准则忘了,可是齐文瀚也不后悔,他想有这样的人以后伴着自己也不错的,至少她跟林妈一样温柔善良。而且在他的观念中这人既不是自己的丫鬟看着又很正经,定然是个好人家的女儿,自己跟她这般亲近怕是已经坏了人家的名节,心中便觉应该有所补偿,最基本的莫过于许之一生。如此想,齐文瀚便认真的保证:“我会对你负责的。”
护士一听他这话,气急,只觉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行动上去给人一拳。都躺病床上了还有心思把妞,欠揍。只是细看来见面前这人真的神色诚恳不似作伪,她又觉得自己也许错怪人家了。不过要说这人真心实意的要追自己也不可能,护士便决定当齐文瀚刚才说但是玩笑话,不予放在心上,只想早点量了体温早离开。于是她对病床上的人微微一笑,拈过他手里的体温计然后撩起他的衣服,接着将体温计放到他胳肢窝下。
瞟一眼,这少爷身体还蛮有料的,护士暗想。
齐文瀚以为护士的静默是默认,所以虽然有点害羞觉得这么亲密的动作要等拜堂之后才可以,可是见护士动作那么利落一时间竟然忘了拒绝。只是当护士的手碰着他的胳肢窝的时候他忍不住笑了一声,吓了护士一大跳。
“对,对不起,有点痒。”齐文瀚道歉。
“没关系。”护士笑笑,“我过一会儿来收体温计,你这样夹着就好。”说罢她推着小车微笑着离开了这间病房。
这里要是没人知道自己是个不能习武的废物是不是就会有人愿意做自己的朋友,也有姑娘愿意接受自己的喜欢?不对,自己都给了刚才的姑娘承诺,怎么还能想其他的呢?齐文瀚收敛了心思,但是对未来却是有一点期待又有一点不安。
这是个陌生的世界!
齐文瀚吃上粥的时候已经是很晚的事了。他端着小碗一面听身旁的妇人唠唠叨叨一面慢慢的品着鸡粥。林妈也常常给他熬粥说是这样最适合他的身体。可是林妈找到的材料有限,熬出来的粥味道也只能是将就,现在自己吃的这一份粥不仅味道好,鸡肉也足够多。齐文瀚想这家人应该很富裕吧。在这样的人家的话自己能够吃得更好,也许就是以前的身体也会被养起来,也许也有一天能够习武的。齐文瀚想到以前手不自觉的顿了一下,然后告诫自己都是过去的事了,都过去了,多想无益。
齐文瀚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叫秦嘉,是眼前妇人的侄儿,早上那个男子的表弟,现在住在医院里,进院的原因是跟人打架的时候被人敲破了头,打架原因是跟人抢马子。不过马子是什么意思齐文瀚还不知道。他只管听,没有发问。
其实妇人进来的那个时候齐文瀚还在发呆,然后就看到一位妇人极其迅速的扑到他身上大哭。他躲避不及,又不知道这人的身份,所以只好沉默。嗯,沉默是金。可是心里到底有点尴尬。他跟林妈也不错这样亲近,实在是男女有别。
妇人哭够了就问他有没觉得哪里不舒服,肚子是不是饿了,说给他熬了喜欢吃的鸡粥,然后就把据说叫做保温桶里的鸡粥给他盛了一碗,放上勺子递给他。紧接着妇人就开始自说自话。齐文瀚也从这之中获得了许多有用的消息,只是即便如此,自己不仅是个外人于这个世界也不熟悉,那么露出马脚是一定的,还不如装傻充愣。他这样想,妇人问他话的时候便推脱“不知道”,几乎没有什么是知道的。
妇人担心的找来了秦嘉的主治医生。医生问了齐文瀚几个问题后说齐文瀚之所以如此都是因为人类的脑部很神秘所以秦嘉这样也不知道哪里受了伤,因此还需要多多观察才好对症下药,不过秦嘉的身体很好,所以除了定期复查以外秦嘉已经可以出院了。
妇人听了医生的话,当天就给齐文瀚办了离院手续。齐文瀚本来想等给自己量体温的姑娘,他想至少自己应该问一下姑娘的名字以后好上门提亲,但是他找不到留下来的借口,只好遗憾的跟着妇人上了一个据说叫车的东西,然后在里面恶心得脸色发白。然而齐文瀚最自以为傲的应该不是过目不忘的天赋而是后天锻炼出来的忍耐力,所以尽管很难受他却生生忍住了,下了车紧走几步扶着墙壁捂住嘴调适呼吸和身体。
“嘉嘉,很难受啊?”妇人着急的问。
齐文瀚没法回话,他现在生怕一说话自己就忍不住了。
“怎么回事,以前也不晕车啊。”妇人眉宇间少许自责。
齐文瀚闭着眼,好半晌才低低的说:“我没事。”
“没事就好,我们进屋去,让陈嫂给你熬点汤。”妇人说。
齐文瀚点点头。
他踏入陌生的建筑,心头猛地一怔。这里真不同了,没有了林妈,自己以后只有做秦嘉了。不过谁不是自己呢,名字那东西本来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