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第 1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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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人吃完饭后，景煜不想回家，就让罗逸载他回了趟老家，给父母上了坟后晚上就在家里住下了，几年前，裴教授安排人把老屋子翻修了一下，三进院大门，总共三间住房，主卧，次卧，和客卧，厨房是单独做的，保留了景煜父母他们用的灶台，虽然买了很多家电，但景煜还是喜欢用铁锅热灶做出来的饭，他说，那可以做出父母的味道。
房子装好后罗逸来过一次，说他这里比他的别墅都好，依山傍水，安静，不用大半夜听“狼叫”，还说以后老了也要在这里养老，清净得很。
景煜骂他有病，放着好好的别墅不住，偏要挤在这地方，跟阿易一起争次卧和客卧，那画面过于滑稽，景煜每每想起都想笑。
村长家的儿子小凯考上了华科大的计算机系，村长开心地给他们送来了水果，也拜托景煜在上海多照顾一下小凯，景煜和罗逸都点头说没问题，还让小凯放假可以去他们公司学习，可以把书本上学的理论知识尽快应用到实践中，更好地进步。
村长开心地差点儿给他们跪下了。
临近寒假，学校有很多的事情需要裴溪云这个院长去安排和处理，前脚刚安排了寒假赴国外学习交流的事情，后脚又张罗着冬令营，实验室分配的问题，各个带研，带博的人都睁着吵着要哪一个实验室，裴溪云一句服从学院安排，将他们打发了。
医院那边，王琪刚生完宝宝最近在家坐月子，新招的前台很多事情都不懂，惹来一堆投诉，刘医生和王医生向他反映好多次了，问他能不能招个靠谱的前台，整天帮她擦屁股也不是个事啊。
裴溪云只好给黄伟打电话，从他那儿调一个经验丰富的前台先顶一段时间，解决好医院的事情后裴溪云回了趟家。
门开后看到阿易坐在客厅里吃蛋炒饭，小苹果蜷缩着身子窝在沙发上。
“爸，你回来了？”
“你哥呢？还没回来？”裴溪云脱了外套，挂在衣架上，外面冷，屋里热气很足，眼镜片上糊了一层雾。
“他跟干爹回老家了，说过几天才回来，想哥了？”阿易给嘴巴里塞了一口米饭问。
裴溪云换了软底的拖鞋往过走，拉了椅子坐下来，看到阿易吃的蛋炒饭有黑色的糊痂，不免心疼“都糊掉了还吃，我重新给你做一份。”
“爸，不用了，我都吃饱了，哥说了，吃糊的还捡钱呢。”
裴溪云苦笑“那你以后天天吃糊掉的饭，未来就不用愁了。”
“爸，哥是不是快死了，我是不是很快就没有哥哥了。”阿易放下了筷子盯着裴溪云看。
裴溪云双手紧握，放在桌子上，胸口闷得快喘不上气来，阿易赤裸裸的质问，他无话可说，景煜把阿易从他的世界唤醒，慢慢变成了一个可以正常跟人沟通的孩子，给了他无限的疼爱和呵护，对阿易而言，他既是哥哥，也是爸爸，会跟阿易一起疯闹，也会在他犯错的时候及时引导，绝不溺爱。
“爸，我们要不要陪哥一起去旅游，他想去哪儿就去哪儿？”阿易。
“相比四处乱跑，他可能更喜欢待在家里。”裴溪云单手撑着脑袋，说话有气无力的。
“爸，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吃药也没有改善吗？”
“终末期心衰，除了换心，别无它法，吃药只能缓解症状，治不了根，他已经坚持了好几年，现在累了。”
“那，我们还能为他做些什么，不能就让他这么走了。”
裴溪云抬头看了他一眼“阿易，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们不拦着便是。”
“他想离你远一些，你也乐意，不拦着？”
“什么？”
“哥他回老家已经一周了，都没给你打电话，也没跟你发消息，对不对？”
裴溪云愕然，他这一段时间都在忙着学校和医院的事情，自从景煜回了老家后就没见他发过消息给自己，自己也是忙昏了头，连个电话也没给他打。
也许是太过相信罗逸，所以他也不管不问。
“他为什么躲我，我是他爱人，也是他的亲人。”裴溪云颤着嗓音说。
“你没听说过，年老的狗子在死之前都会偷偷溜走，不让主人看到吗？当然，我不是说哥是狗，我就是打个比方，不然他为什么不回家，也不跟我们见面。”阿易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
“景煜，他，我打个电话给他。”
裴溪云说完就打电话给景煜，显示正在通话中，又打给了罗逸，也显示通话中，最后，他打给了村长。
“喂，张大哥，景煜跟罗逸还在村里吗？我打他俩电话都没打通。”裴溪云一边跟村长说话，一边打开了景煜的朋友圈，三天可见，罗逸的，也是三天可见，眉毛瞬间拧紧，这俩崽子到底在干嘛？
“他俩啊，在这待了两天就回去了，怎么，没跟你说，你们吵架了？”
“没吵架，你有听他们说要去哪里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没听他们说过。”
裴溪云挂了电话后，无力感袭来，景煜的远离，让他莫名的心慌，两手握着手机，又给景煜打了电话，只是这次，他接了。
裴溪云如获至宝般捧着电话开始流泪“景煜，你跑哪里去了，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裴溪云的声音很大，夹杂着哭腔，阿易第一次看到父亲哭得这么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急忙从手边的纸巾盒里抽了两张纸巾递了过去，裴溪云没接。
“裴叔叔，我想自己待一段时间，先不回去了。”景煜坐在副驾驶上，抬头望着漆黑的夜，月明星稀，明天或许是个好天气。
“你回来，回来好吗？别乱跑了。”裴溪云祈求着。
听着裴溪云的哭声，景煜终究是没忍住咳了出来，虽然捂着嘴，但声音还是很大，手心一摊，鲜红的血，触目惊心。
“听话，回来，好不好？让我看看你，我要看着你，你不能乱跑啊？”景煜每咳一声，就好像有人往他胸口处扎了一刀。
罗逸没看他，直接抽了几张纸巾递给了他，景煜接过纸巾擦了擦嘴角的血渍，对着电话，语气异常冷静“裴叔叔，我在外面待段时间就回去了，你不要担心，我会回去的。”
景煜没等裴溪云那边说话就挂了电话，接着关了机。
看景煜挂了电话，罗逸这才开口“景煜，你确定不回上海啊，你倒是无所谓，我怕我回去挨你家裴教授的揍啊？”
“他一看到我就哭，我受不了，他更受不了，这几年一直忙着公司的事情，没出去转过，快走了，得抓紧时间看看。”
“我让你回去睡觉你总是不听话，非要陪着我一起熬通宵，你说你那么拼干吗？”
景煜手里攥着带血的纸巾，头低着，自言自语“我答应过裴叔叔，要给他和阿易一个幸福的家，我这些年攒的钱，够他们父子俩花一辈子了，我在离家近的一个小区，给阿易买了套三室两厅的房子，每个月的贷款会从我的卡里扣，等我走了，你再跟裴教授说吧。”
“这就是你通宵熬夜的原因，我真是，你可牛逼死了……”
“好好开车，别动气。”
离开老家的这些天，罗逸带着景煜去了趟西安，说要亲眼看看兵马俑的样子，他爬不了骊山，看不到烽火楼台，还有那挂满美好祝福的连理枝，只在山下的华清池转了转，看了杨贵妃和唐玄宗沐浴的地方，池子里遍地都是硬币。感叹完古代帝王真的很会享受外，罗逸又载着他去了清明上河图的里描绘的城市，开封，去了清明上河园，大相国寺，还有天波杨府，走到这里时，景煜停了好久，他想起了肖爷爷，鼻子发酸，最终还是没进去，其实也好，快了，快见面了，那些他日思夜想的人。
半个月的时间，跑了两个地方，罗逸最后还是把景煜送回了上海。
景煜回上海的这些日子照常去公司上班，把手上落下的工作完成后他就没再去公司了，而是待在家里，裴溪云跟学校请了长假，一直在家里陪着他。
早上带着小苹果一起出去遛弯儿，回去后景煜睡个回笼觉，赖会儿床，裴溪云在厨房忙着做早餐，搞好后才叫他起床，俩人吃完早餐后就坐在阳台上晒太阳，冬日的阳光暖而不刺眼，小苹果窝在脚边，时不时伸出舌头舔了舔景煜的脚踝。
小苹果最近很黏景煜，连睡觉都要一起，不然就一直在他俩卧室门口扒拉，景煜无奈把它抱上了床，小家伙一直挨着景煜睡，睡熟了之后竟然还会打呼噜，好可爱，景煜从桌子边拿起了手机把它打呼噜的声音录了下来。
“裴叔叔，阿易偏科，英语太差了，你平时没事儿能不能多教教他啊？”景煜看了阿易这次期末考试的成绩，数学满分，英语竟然只有三十九，乖乖嘞，这偏科也太严重了。
裴溪云握住他的手，笑着说“还不是都随你。”
“哪有，我起码都四十以上好吧，再说，我四级都过了呢。”景煜仰着脸，一脸骄傲，如果不是裴教授给他开了小灶，他估计永远也过不了。
“真棒，中午想吃什么，等会儿一起去买菜。”
“西红柿炒鸡蛋，酸辣土豆丝，糖醋炖排骨。”
“好。”
“阿易呢，早上起来就没看到他？”
“带他妹妹去迪士尼了，唐柯说了好久，阿易最近考试没时间，这不刚考完试，就被带走了。”裴溪云从桌子上拿了指甲刀，抓着景煜的手，开始一周一度的剪指甲。
景煜的指甲长得很快，一周没见就长得很长，做事也不方便，总是容易划伤，他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给小崽子修剪指甲，剪完之后又磨了磨，变得光滑，没那么糙。
剪完后裴溪云朝景煜的手背亲了一下，一滴眼泪吧嗒掉在了他的手背上，景煜的心猛地一紧。
“景煜，我舍不得，舍不得啊。”
裴溪云说完就放肆地哭了出来，手背湿漉漉的，景煜的心被揪着，裴教授最近情绪一直很稳定，自从他从开封回来后，没在他面前掉过眼泪，看着跟平时没什么两样。
景煜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是徒劳，身体前倾，把裴教授抱进怀里，两幅胸膛紧紧地贴在一起，感受彼此的温度。
景煜闭着眼，听着他的抽泣和呼吸声。
裴溪云哭够了，就俯身把景煜抱起，抱进了卧室里，拉了被子，把两个人裹在一起，伸手揽着他的腰，把头埋在他的脖颈间，闭着眼，什么也不做，如果可以，他宁愿余生就这么一直抱着他睡下去。
景煜抬手抹了抹他眼角的泪痕，哑着嗓子说“裴叔叔，不哭了，这么好看的眼睛，再哭下去，就不好看了。”
裴溪云不说话，只是将唇覆在他的唇上，紧紧地贴着，浅浅地吻，他只吻那冰凉的唇瓣，渐渐把它捂热，继续吻着，也不进去，景煜迎合着这股子柔软和温热，也没了进一步的动作。
两人就这么吻着，吻到太阳高照，吻到地老天荒。
景煜最终还是没等到他三十岁的生日，冬日的暖阳下，窝在裴教授的怀里沉沉地睡去了，这一觉，就没再醒来。
正如他生前所交代的那样，不留任何仪式，遗体火化放到后山，那里可以看到家的方向。
景煜离开的当晚，小苹果在门口整整叫了一夜，第二天就开始不吃东西，水也不喝，只好送往医院吊水，过了半个多月才缓过来，只是食量大不如前，续命而已。
裴溪云安排好景煜的后事，便一头扎进了学校跟医院，晚上也不回家，就在办公室里睡，一个月的时间，都快瘦脱像了，老徐知道后让他回家住，他拒绝了，那个家从未接受过景煜的存在，他不可能回去。
最近夜里也总是梦到景煜，他露出标准的虎牙笑，跟他说，他冷，他想回家，想抱紧他，可是怎么也抱不住，裴溪云已经不记得他这是第几次哭着从梦里醒来了。
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一个月后，农历新年，这个新年太过冷清，苏黎说要跟他一起过年，被他拒绝了，阿易吃完年夜饭就回自己房间睡了，裴溪云拿着手机回了卧室，躺在床上翻着他跟景煜这些年的照片和视频。
他熟睡时的乖巧，他在演讲台上的趾高气扬，他低着头陪阿易一起做手工的认真，还有，他向他求婚的视频，原来小崽子从一开始就开始录像了，想到这，裴溪云摸了摸左手中指和无名指上的戒指。
他看视频的时候明明是笑着的，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很多年以后的一个清明节，罗逸起了个大早，带着儿子罗小天去给景煜扫墓，小家伙才五岁，但一点儿也不害怕，指着墓碑上的照片说“爸爸，干爹好帅啊，这是什么，你不是小屁孩，你是我捧于云端的爱人，夫，裴溪云。”
本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122章 第 12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