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萤火虫》魍魉

58、第 58 章

　　尹西醒过来的时候，第一句话问的是：“云晴？”
　　虽然是众人意料之中的，王妃的脸色还是格外难看，而我正跪在廊上等待发落，其实——我不知道我错在哪了。

　　被唤到屋里，上上下下站了一堆人。我也不管众人，直奔向床前。忽听有人古怪的轻咳一声，循声望去。忙过去施礼，“王妃……”
　　往日慈眉善目的王妃面色不善，端开架式就要训人……

　　“他也受了惊，别再吓着他了，叫他过来吧……”
　　虽然看不见尹西，但是听着声音，却是不太精神。
　　王妃狠狠地白了我一眼，便斜眼看向别处。身后一个年长的嬷嬷厉声说：“还不过去。”

　　刚刚在廊子上跪的太久，转过屏风的时候还被柱子绊了一脚，踉踉跄跄扑到床头，多亏芙蓉扶了我一把。
　　“坐下说话。”
　　王妃在外面，我自知这床上我是坐不得的了，就捡下面的脚踏坐上去。双手扒住床沿，像只从树洞里探头的松鼠……
　　尹西身披素袍，半靠躺在床上，会如了往日的清爽、俊朗，眼下精神虽不大好，却依旧一副王爷派头，冷清的很。只是跟我说话的时候，却又温和的不像一个人。
　　“过来点儿，你没伤着吧！”
　　“没。”我这可是睁着眼说瞎话，，昨夜饥寒交迫尚还不觉得十分疼，如今被拆洗干净、重新包扎、上药，反倒觉得痛不欲生。

　　尹西身手来够我的脸，我连忙伸手握住，捧在脸边，任他摸索：“没事儿就好，吓坏了吧！”
　　“没。”这是大实话，还真没怎么吓着，后来弃天总结为我脑子缺弦
　　尹西也不信，笑着用手弹我的额头。
　　往日我调皮搞怪他不忍心真的罚我的时候，便弹我的额头。近日不知为何，手上毫无气力，一点也不觉得疼……
　　“昨天你们是如何脱险？又是如何找到我的呢？”
　　“奥，红绯有个朋友，突然从天而降，就把我们都救了，你也是他带回来的。”瞧咱的回答，简单明了。
　　“是弃天吧？”
　　“你也知道弃天？”哇，我小看了小天天呢！
　　“这不是他第一次出手了。把我打昏的也是他吧！”
　　“啊——你还记得啊！”见尹西点头，连忙说：“你不可以公报私仇啊！弃天也是为了救你，再说他和红绯——”
　　“弃天，那孩子的功夫俊的很，要想报仇也得先抓住他，放心，我给红绯这个面子。”
　　“王爷是疲劳过度、加受了惊吓感染了风寒，导致身子微虚，并没有什么大碍的，王妃请尽管安心。只须去风寒、镇静安神的药喝上两副，静养两天便好了。”
　　我听了料无大碍，顿时放心不少，嬉笑着伸手去摸尹西的头：“他还漏说了一项：脑袋狠狠地被人敲了一下，也不知傻了没有。”

　　“云晴——”
　　“恩？”
　　“把衣服脱了——”
　　“啥米？你个儿说的啥米？”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你老婆就在外面，你居然——你居然——你居然还有心思搞这种全民健身。
　　“芙蓉。去帮他把衣服脱下来。”
　　我紧紧地抓住衣领，一幅视死如归，宁死不屈，誓把牢底坐穿的模样。然后被芙蓉狠狠地瞪了两眼，乖乖的自己把袍子脱了。
　　“全脱光。”
　　这我可就不干了，别的好说，芙蓉他们这种色情场面也是看惯了的，只是——我肩膀上的伤——
　　奇怪？
　　我为什么不想让他看看到我的伤，明明很疼，明明希望他能抱我，明明希望他能心疼地问我疼不疼……可是我还是紧紧地抓这衣领，不肯放开。
　　只要有水芙蓉在，原本很难解决的事情，通常就迎刃而解了。
　　点住，拔光上衣，解穴。我的裹得像肉粽子的伤口马上就露了出来。

　　我为什么不愿让他知道我受了伤，就因为我不愿意看到他现在这种比我还难受的表情。我原本大大咧咧德认为自己的生命力堪比五小强，除了在伤疼得受不了的时候才仰天骂街，我真没把它当成个事儿。
　　太煽情了——
　　我不习惯！

　　尹西伸手去够我的伤口，我连忙闪开。
　　“很疼吧！”声音软的像小时候最爱的棉花糖，“我就猜到，红绯受了那么重的伤，你怎么可能一点事儿都没有……”细长的手指此时看起来突然有种哀伤的气息，中间的骨节仿佛柔软的奶酪化作无有，在脸上细细的划过，“以后再替你出气吧！不要生气……”
　　“不用，不是很重。”你这是干吗呢？你存心让我内疚是不是，明明自己病的要死，还从这里装腔作势，最讨厌你，最讨厌你了。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这么的厌你！
　　“腿上伤哪了？”
　　“腿上？腿上没有伤。”
　　“没有伤怎么一瘸一拐的。”
　　“刚才跪的太久了。”
　　“为什么跪着？”
　　“不知道。”
　　“谁让你跪的？”
　　其实是王妃，但是考虑到她就在外面，我还是说：“一个不认识的丫鬟。”
　　“奥——以后在这府里，你不用给任何人下跪。除了我，谁叫你做不喜欢的事情，你都不用理他们，除了你要离开王府……”
　　“奥——”我低着头，越发的——想流泪。

　　“尹西——”
　　“恩？”
　　“你在马车上抛下我，是为我好么？”我眼睛忽闪忽闪的等待着期望的答案，或者说明明知道的答案。
　　“若是知道你会受伤，我绝不会抛下你的，我以为他们会追我……”
　　“奥——”

　　紧蹙的眉头毫无意义的跳了一下，“尹西，我——给你一个诺言，我——不会离开你，起码现在不会离开你。假如有一天，我真的——真的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离开，我一定先跟你说，我绝对不会，不会从你身边逃开的，这是我给你的承诺。”
　　尹西支撑着从床上坐起来，原本黝黑的眼中渗出无数只触手，他们在拉扯我，在拥抱我。
　　随即又瘫软在床榻上：“这——大概是你能给我的最好的承诺了。谢谢，你尽力了。”

　　“我只是——想对你好一点。”
　　尹西笑笑，抚摸着我的脸说：“我明白，我都明白，你对我的好——都是假的，你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