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求应许》鹤补子

29、第 29 章

　　人间欣欣向荣，已然不见当年战乱的痕迹，不过百余年，在原稷眼中，人间俨然又成了另一副模样。
　　原稷与原梦穿过江南最繁华的街道，来到一处偏僻小巷，在一户不起眼的人家门前敲了敲门，没一会，门内一个妇人打扮的女子警惕地探出头来。
　　“打扰了夫人，我与家姐是捉妖师，听闻这一片不太平，特意来查看一番。”原稷伸脚挡住女人想合上的门，“夫人，我们不是坏人，不过想讨碗水喝。”
　　小妇人将两人打量一遍，见这青年芝兰玉树，想来也不是坏人，便松了口：“行吧，一碗水倒还是有的。”
　　姐弟俩对视一眼，跟着妇人进了内院，妇人的家与原稷料想的一般简陋，不过好在收拾的井井有条。
　　原梦朝原稷使了个眼色：“是这个？”
　　原稷点了点头：“不会弄错的。”
　　“水来了。”女人温婉和善的声音传来。
　　虽说这女子做妇人打扮，却难掩其姝色，不施粉黛，却也浓艳惊人。
　　小妇人施施然地走进来：“既然已经来了，那便一同吃饭吧，灶上正好有热乎饭。”
　　姐弟俩也不推脱，大大方方的坐在桌旁，也不管这家是否富裕，吃起饭来风卷残云，八百年没见过大米似的，俨然一副强盗模样。
　　小妇人欲言又止，到底是没话可说，得，她招人家吃饭，人家怎么吃她也得忍着。
　　可这姐弟俩却一点没有收敛的念头，小妇人终于忍不住了：“斩妖除魔的营生想必很辛苦吧？”
　　原稷停下来，将嘴里的饭食咽了下去：“还行，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小妇人又看向原梦：“姑娘家身娇体贵，不像男子那样糙，想是姑娘也吃了不少苦吧？”
　　“吃苦？什么苦？”原梦一副不知所以的样子，见小妇人看她，她连连摆手，“谢谢，谢谢，我不吃了，这些够了，你自己留着吃吧。”
　　小妇人气闷，也不知这俩人是真傻还是假傻，竟一点也听不懂她的言外之意吗？
　　“你们既是来除妖的，我倒是听说过这附近有妖出没。”小妇人委婉道，“赵员外的儿子起那些日子被妖怪掏了心，你们不如去那看看。”
　　原稷头也没抬，猛猛塞饭：“不急，吃完就去。”
　　他们不急，小妇人却急：“若是去晚了，说不定会落下许多线索。”
　　原梦撂下碗筷，叹了声气：“我的傻弟弟，你还没听明白吗，人家这是撵我们走呢。”
　　原稷失望地垂下头：“是我蠢笨了，竟没发现夫人的意思，您放心，我们这就走。”
　　“也不是这个意思。”小妇人尴尬的笑笑，“别走啊，我巴不得你们留宿呢。”
　　“那就却之不恭了！”原稷扔下狼藉的桌面，抓着原梦就往内房跑，“吃剩的饭菜就有劳夫人您辛苦一下了。”
　　小妇人望着一桌剩菜欲哭无泪，这哪是什么捉妖师，这简直是两个强盗啊。
　　原梦却恶作剧得逞似的笑了起来：“她急了。”
　　原稷咧开嘴角：“她急了她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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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妇人自称娇姐，自个坐着消化了一会儿，收拾好了碗筷，便来给姐弟俩铺床，纵使是铺床这点小事她也做的怡然自得，俨然不见吃饭时的憋闷。
　　原梦坐在炕边，晃着脚看她铺床，或许是这股子悠闲劲吸引了娇姐，她悄悄分出神瞧了原梦好几眼，瞧得原梦奇怪不已：“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娇姐笑着摇摇头，“只是羡慕罢了，能做除妖师的姑娘可不多。”
　　原梦以为她这话是瞧不起女人，不由嗤了一声，阴阳怪气地道：“可不是嘛，女人只配在家相夫教子，最不该抛头露面了，简直丢人现眼。”
　　其实哪怪娇姐如此说，女人事实上总是比男人弱势的，若是个男人，与妖怪打输了也不过一死，可若是个女人，败在了那些妖物手下，指不定还要受什么样的侮辱。
　　“这该都是那些男人说的话，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活法，这乱世啊女人本来就不易，能好好活着就行了，何必在意那些别人的看法？”说着，好像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娇姐低低的笑了起来，“那些男人还瞧不起勾栏女子呢，可那地方最不缺的便是恩客了。”
　　原稷笑了：“也是，这话说得可在理啊，娇姐还真是个通透的人。”
　　“没什么通透不通透的，不过就是见得多了罢了。”娇娘温婉一笑。
　　原稷不知发现了什么，贼贼地凑到了原梦耳边，小声说道：“姐，打个赌，娇姐从前一定是朵青楼烟花。”
　　原梦一愣，又瞧了一遍娇娘，只觉得她是个水一般的温柔女子，丝毫看不出那股子风尘气来，可就算从前是青楼女子如今就没有做自由身的权利嘛？
　　原梦推搡了他一把：“快闭上你的臭嘴吧。”
　　捕捉到姐弟的目光，娇娘学着原梦之前的模样摸了摸脸：“怎么，可是有什么不妥？”
　　原梦瞪了原稷一眼，歉意地笑了笑，说道：“只是好奇，娇姐这般漂亮贤惠的女子，为何家里连个男人都没有？”
　　可不，整个家里完全没有男人生活过的痕迹，这岂不是太奇怪了？
　　“原稷妹子啊，你年纪还小，经历过的事太少了，娇姐告诉你，做女人可不能光靠男人，不然想哭都没地哭去。”娇娘一双水灵灵的眼忽明忽灭，好像是在追忆什么往事。
　　原稷好奇的凑过来：“有故事啊？”
　　“是啊，但是这个故事太长了，不知该从哪讲起。”娇娘的目光放得很远，好像穿过了无数的时光，看见了最初的那一幕，“我曾经是个青楼女子，见惯了红尘风月里的那些事，没想到有一日自己也会亲身经历一遭。”
　　原稷勾了勾嘴角，总觉得跟闹着玩似的，悄悄看向原梦，原梦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继续问下去，他摇了摇头：“情爱缠绵多是苦痛，若是不想说就不要说了。”
　　娇娘也回过神来了，笑着冲他点了点头：“是啊，好歹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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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以为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不想却出乎意料的风平浪静，原稷许久不曾出门，此次，连番赶路，原稷一时不免觉得有些疲惫，后半夜竟沉沉地睡了过去，直至鸡叫了三遍他才睁眼。
　　“吃饭了。”娇姐喊了一声。
　　原稷揉了揉惺忪睡眼，披了件衣服走了出去，娇姐一如昨日那般忙里忙外，原稷却感到一股莫名的违和感，他四处看了看，没发现原梦的身影，问道：“家姐还没睡醒吗？”
　　娇姐一顿，若无其事地理了理鬓发：“今儿一早那姑娘就离开了，见你睡得沉便没叫你，许是有什么要紧事吧。”
　　原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哦了一声，倒也没说什么。
　　饭桌上格外安静，娇姐三番二次地偷瞟原稷，原稷不胜其烦：“我又不是汰辰，有什么好看的？”
　　“真是不好玩。”娇娘将筷子随意地往桌子上一扔，“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这有什么好玩的，真玩出事了可就有你哭的了。”原稷把筷子放在桌子上，“还不快去把你的身体要回来，姐。”
　　顶着娇娘脸的原梦冷哼了一声：“这家伙真是狗胆包天，竟敢夺了老子的舍，诶，小稷织，你是怎么认出我的，我自认为也没什么出了纰漏的地方吧？”
　　“谁让你吃饭嘬筷子，说了多少遍了也改不了这个臭毛病。”稷织嫌弃地扫了她一眼，“难为汰辰要忍受你了。”
　　哪有几个姑娘家吃起饭时像原梦这般嘬筷子的，人家姑娘都懂礼的很。
　　原梦不满地敲了敲桌子：“有你这样说自己亲姐的吗，我告诉你，汰辰不仅不嫌弃，他还喜欢的很。”
　　原稷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许多奇怪的想法，他不由打了个冷颤，咦，别看姐姐姐夫表面正正经经，不成想私底下花样还挺多。
　　他扒拉了下桌子上的筷子，想着等顾衣违回来，他也要和顾衣违试试。
　　原稷脸上的笑容比他脑子里的想法还不正经，原梦光看着便一阵恶寒，忍不住一耳光抽了上去：“想什么呢，还不去把那女的给我找出来？”
　　这都什么事啊，自从九重天动乱后真是什么倒霉事都能让原梦给遇见，在烟淮镇替树妖担了反噬就算了，这下还被夺了舍，原梦这怎么忍得了，汰辰花费近百年才为她重塑肉身，她还不曾享受几天，凭什么便宜了别的小蹄子？
　　原稷已经习惯自家姐姐的棍棒教育了，棍棒底下出孝弟，原稷悄悄揉了揉被打红了一片的脖子，无奈地叹息了一声：“你别急，那毕竟是你自己的躯壳，你好好感应一下在哪。”
　　原梦的神色渐渐凝重起来：“糟了，我想不起自个长什么模样了。”
　　原稷猛地起身，向外跑去。
　　不行，现在得立刻找到娇姐，原梦想不起自己的模样就代表她的神魂正在和娇姐的躯体融合，如果晚了，原梦的身体就真成娇姐的了。
　　原梦连忙叫住他：“喂，我们总不能像无头苍蝇似的乱逛吧，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原稷小跑着折回来牵住了原梦的手腕，拉着她一起：“去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