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改克妻命我被小白莲缠上了》云知故

4、锦鲤

　　山林深处的雾气极浓，浓到看不清一切花草树木，甚至伸直了手臂就看不见五指。
　　这般雾气，恐怕睁眼闭眼行走都无差了。

　　不过，叶锦礼不解，这雾气是鬼阵的一部分，他们已经入阵多时，为何山鬼迟迟不肯动手？他甚至连个鬼影都没有捕捉到。
　　而他现在不能轻易启用自己的阵法，更不能连山鬼都没见到就把鬼阵破了。
　　思来想去，叶锦礼觉得还是先找一处合适的地方静候时机。

　　叶锦礼抱着十九停在了一处视野较为广阔的地方。
　　这地方视野当真极好，有月光映照在池塘，泛起的微光足以将水边照得清晰。环绕着池塘的树林仍然浮着层层浓厚的白雾，但在蔓延到波光粼粼的空旷水面时，却淡去了大半。

　　叶锦礼感到意外，他没想到青月山居然没被鬼阵完全覆盖，更没想到自己能够如此顺利的找到相对安全之地。就连他原以为会在回程的途中遇到的游魂厉鬼，也是一个都没碰上。
　　他想，若鬼阵阵主当真是只鬼，那么这鬼已经强大到无需其他小鬼的支撑，就能独自操控整片山的阵法了。

　　“师父，为什么这个月亮不是圆的呀？”
　　十九指着薄雾后的月亮问到。
　　叶锦礼抬头看了看说：“因为这个月亮是真的。”

　　叶锦礼清楚，十九问这个问题并非他傻白甜到不知月有阴晴圆缺，他会这么问，全然是因为方才在断崖上，他们看到的月亮是圆的。
　　而今天，月亮本该有缺。

　　十九：“那刚刚看到的不是真的吗？”
　　叶锦礼：“对，是山鬼的幻术。”
　　一提到山鬼，十九又紧紧地抱住了叶锦礼。

　　叶锦礼安抚道：“不要害怕，我在周围留下了结界，有东西靠近我会知道的。”
　　十九轻轻应了声“好”，这才慢慢松开了叶锦礼。

　　不知是不是错觉，叶锦礼总觉得十九松手的动作像是有些不舍。
　　他在心里无奈感叹，唉，真是个胆小的小妖怪。

　　叶锦礼将十九放在地上，又坐到了他身边，然后开始在兜里找着什么。

　　十九：“师父，我们现在要做什么呢？”
　　叶锦礼换了个兜摸索：“吃东西。”
　　是的，他饿了，按照原计划，这个时间他早就在家吃完饭正美滋滋地泡澡呢。

　　不过很可惜，霉，都是上赶着一起倒的。
　　一个计划但凡某个环节出了差错，那么接下来你想干什么都不会如意。
　　就比如现在，他并没有准备在青月山过夜要吃的食物。

　　叶锦礼的脸色蓦地沉了下来，内心那是一个苦涩啊……
　　他向来不是个会为了计划而准备无数方案的人，毕竟在此之前，他还从未失手过。

　　他默默看向了致使他出了差错的罪魁祸首，忽然惊觉，似乎从他收留了对方开始，计划就有了将要出错的苗头。
　　果然，组队捆绑不如独自美丽啊……

　　十九不解的与他回望：“师父，你是饿了吗？是不是忘记带吃的了？”

　　叶锦礼满心郁闷，表示不想回答他。
　　是啊！为师饿了！所以你快快现出原形，你要是个蘑菇、萝卜、白菜精，我现在就把你吃了！

　　“师父，对不起……”
　　知道是自己的原因才导致他们留宿深山的，十九再次可怜巴巴地低头认错。

　　事已至此，叶锦礼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干脆闭眼调息。
　　他刚合眼没一会儿，就感觉到身边的十九站起了身来。

　　“你要去哪？”
　　十九回身指着池塘道：“师父，我看到水里有鱼，我想抓来给你吃。”

　　叶锦礼将视线挪到池塘中去，果真看到了水面波纹的变动。
　　但他还是拒绝了十九：“你这么小小一点大的个头还敢去捉鱼？不怕掉水里被鱼吃了？”

　　十九摇摇头道：“不怕，我会水，鱼不会吃我的。”

　　叶锦礼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他心说，小家伙这是不打算隐藏实力了？这池塘看着可不浅啊，要知道正常的这么大的孩子可不敢随便下水的啊。
　　不过也正好，十九既这么说了，那他就顺便看看小家伙的能耐吧。

　　即便小家伙信誓旦旦自己不会溺水，即便叶锦礼对他质疑颇深，叶锦礼心里还是担忧的。
　　他紧随着十九来到了水边，做好了随时捞人的准备。
　　所幸他担心的事没有发生。如小家伙所言，他会水，而且特别会，三两下就捉到了一条鱼。

　　叶锦礼被十九湿漉漉的模样给感动到了，而下一刻在他看清了十九捉上来的鱼后，他的感动有了些许难尽的凝固。
　　十九不费吹灰之力捕捉到的鱼，是一条红色的锦鲤。

　　眼见着师父的表情从“笑”，变成了“比哭还难看的僵笑”，十九发问道：“师父，是鱼太小了吗？”
　　叶锦礼默了默，摇摇头道：“……不是。”
　　“那是这个鱼不好吃？”
　　叶锦礼表示拒绝回答这个富有杀伤力的问题！
　　他拉过十九，转移话题道：“我先把你身上弄干。”

　　红鲤鱼在地面扑腾，身子干了的小十九反手用石块给它拍晕在地。
　　一旁生火的叶锦礼被这一声重击给吓出了冷汗，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脑袋被开了瓢。

　　然而他的小徒弟并不打算就此放过鱼儿，鱼儿翻腾一下，他就拍一下，叶锦礼的心也跟着颤了一下。
　　终于是没能忍住，叶锦礼开口问道：“十九，你知道这是什么鱼吗？”
　　十九摇摇头说：“不知道。”
　　叶锦礼暗自松了口气，心说，果然，就知道小家伙不认得这鱼，他一定是随手抓到的！

　　十九见他没说话，主动问道：“师父，那这个是什么鱼呀？”
　　叶锦礼：“这个鱼叫锦鲤。”
　　“原来它叫锦鲤啊！”十九戳了戳即将归西的鱼儿，又抬起纯真好学的面庞问：“那师父，锦鲤长得这么漂亮，应该很好吃吧？”

　　叶锦礼：“……”谢谢！他一定是故意的！

　　虽说叶锦礼从未与十九提起过自己的名字，但并不是没可能十九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所以才特地找上门的。
　　虽然他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小，可并不妨碍他感觉到了冒犯……

　　十九：“师父？”
　　叶锦礼没有回应。
　　十九委屈道：“师父不想理我……”

　　“啊？没有……”叶锦礼嘴角抽了抽，“呃，味道的确还行……”
　　我的天！真是越说越诡异！一个名叫锦礼的人说锦鲤吃起来味道还行？！
　　此时此刻，叶锦礼在心里怒扇了自己两大耳刮子。

　　得到了肯定，十九立即兴奋起来。
　　“好！我这就把锦鲤烤了给师父吃！”

　　叶锦礼头皮好一阵发麻，却还是努力扯出了一抹凄凉的微笑。
　　就在他以为此事差不多适可而止的时候，十九再次给他带来了新的惊喜！

　　他万万没想到，看似软糯呆萌的小妖怪居然是个狂野派！
　　瞧，烤起鱼的小十九格外洒脱随性！拎起灵魂已经出窍大半的锦鲤直接往火堆里丢！愣是把鱼魂吓得回归本体，在火里往外扑腾！

　　十九显然没有料到鱼儿还没死透，竟带着火花一跃而起，直把他吓得哭出声来。

　　哪有这样烤鱼的……
　　叶锦礼扶额表示无奈，继而拎开小十九，打算自己动手。
　　他虽说是富贵人家的少爷，但在仙门修炼的十几年里啥活没学着干过？因此，他处理起鱼来娴熟得很。
　　只不过，这一次与以往的心境截然不同。
　　锦礼烤锦鲤……嗯，听着就无比有趣……

　　十九：“哇！师父，你好厉害！”
　　叶锦礼：“……”谢谢，但我并不喜欢这样的夸奖……

　　其实也无怪叶锦礼这般介怀，谁让他父母非得给他起个这样的名儿呢？整得他从小到大不断被人起外号不说，朋友瞧见锦鲤就开玩笑说是他，甚至有时候还把他当个“吉祥物”拜一拜。
　　你说拜就拜吧，这要是结果让人满意也就罢了，结果要是不如意，他还得莫名其妙承担一点责任？虽然他知道朋友都是同他开玩笑的……
　　除此之外，他有时候同朋友吃饭，碰到锦鲤做成的菜，或者菜名里带“锦鲤”两个字的，朋友就会点上一点，然后拿他寻开心。他呢，每次遇上这种菜，都会心存芥蒂，一口一也不愿吃。

　　回首那些不堪的往事，叶锦礼那可是欲哭无泪啊！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如今他隐姓埋名、独自游历，居然沦落到在塘边帮一只小妖怪烤锦鲤？
　　他看着手中死透的红锦鲤心情有了几分沉重。他在心底默默感慨，果然啊，姓红的命中注定红红火火，幸好他姓叶……

　　一人怀着复杂的心情和一妖美滋滋地填饱了肚子后，叶锦礼布下的结界恰好就有了动静。
　　他心说，山鬼还真是讲究，居然愿意等他们饱餐一顿再来找麻烦。不枉他故意寻了个显眼的位置，折腾了大半天才把目标吸引出来。

　　以免发生意外，叶锦礼给十九贴了张追踪符，又合上眼用灵力探知林中的异常。
　　但奇怪的是，他放出去的灵力寻找了一圈也没发现任何活物或是死物。

　　远处似乎响起了一道模糊的声音，叶锦礼睁开眼，却发现原本还算清晰的四周，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经被白雾围绕，就连池塘也看不见了。
　　他在掌心凝出荧光，虽没多大用，但也帮他照清了一步开外的视野。
　　他慢慢挪着步子朝未知的方向走去。

　　忽然，那道不真切的声音再次响起，叶锦礼一时拿不准它响自哪里，它仿佛笼罩在四周，却又好像来自于一个具体的方向。
　　叶锦礼拧了拧眉，问道：“你有听见声音吗？”
　　问完，他等了许久，回应他的却始终是空荡中不易觉察的阴森的呼呼风声。

　　这会儿叶锦礼终于发现不对劲了。
　　他的小徒弟呢？！

　　好在叶锦礼方才只走出了几步，如此短的距离鬼阵应该不至于把他们分开。他迅速退回到原位，又在附近寻了一圈，却怎么也没瞧见十九的身影。
　　一时他无比懊恼。小十九明明就待在他身边的，以小十九的胆量，若是遇上这般状况，早就抱住他的腿了！他居然现在才反应过来！得亏他刚才及时留了张追踪符在十九身上！

　　叶锦礼两指间化出追踪符相应的符纸，刚要燃烧它，那道声音就再次响起。这一回他清晰地听见了声音的内容——
　　“师父！”

　　是十九的声音！

　　声音离得很远，就像是从高空上传过来的。
　　叶锦礼听出了声音中带着明显的焦急。
　　难道十九遇到危险了？！

　　想到这种可能，叶锦礼快速燃了指间的符纸。
　　蓝火燃烧出的灰烬没有就此泯灭，而是化作一道酷似星辰般泛着蓝光的细沙，在空中盘旋了一圈后又朝着一个方向流去。

　　叶锦礼随之寻去，不知走了多久，他忽然停下了脚步。
　　只见他面色愈发的难看，抬手一挥将蓝光散去。

　　林间的白雾浓到让叶锦礼无法看清道路，但他却能清晰的感受到，方才他随着流光兜了两个大圈子。
　　他敢保证自己的追踪符绝对没有问题，也能确定十九身上的符咒没有被解开。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可以解释了，他现在身处于一个他还未觉察到的幻阵当中……

　　能不被他觉察到的阵，自然不会是先前就知道的那两个了。
　　那么，他身处的这第三个阵是谁的？山鬼？山鬼有这能耐在两个相克的阵中，再造出一个连他都无法迅速反应过来的幻阵？

　　不过没关系，只要他知道了自己身处在某个幻阵，他就能保持清醒。只要能保持清醒，他就有办法破阵。
　　只希望小十九可以再撑一会儿……

　　于是，叶锦礼再度捧起荧光在迷雾中穿梭。
　　不知走了多久，他在一片白茫茫中撞到了一个什么东西？
　　唔……这熟悉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