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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汴京 ...

  •   这天我出门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了家更大的酒楼,定了间有里外两间的套房,因为我实在承担不起和小葫芦同床可能造成的严重后果,和他分两间房,心里又总有些不安,然而我先前住的房间,已经是那家小客栈最好的房间了,“我”果真把平庸之道从里到外发挥到了极致,不仅长相要普通,连住的地方都要无比普通,小二听出我要搬去“豪华酒店”,万分不舍地将我送了出来,那依依不舍的表情,简直像是送供奉了多年的财神爷出门。。

      既然要换住处,索性就住最好的,我没有先前主人那么多的顾虑,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总要来,不是说躲起来就能解决问题的,反正钱还多得很,我一向不愿意在吃住方面委屈了自己,看小葫芦的样子,肯定也没过几天好日子,算是慰劳自己,也顺带补偿补偿小葫芦,于是我们住进了汴京城里最大最豪华的酒楼-醉香楼。。

      五星级酒店和路边的汽车旅馆就是不一样,够豪华,够气派,我住的房间,虽然比不上总统套房,可也算是间高级商务套房了,房间很大,里外间以屏风隔开,既有很好的隐密性,也足够通透,桌椅衣柜之类的家具,也都是上好的红木制成,连茶具都是上好的紫砂壶,我爸酷爱喝茶,我跟在他身边那么多年,耳闻目染之下,多少也对茶叶有了些浅薄的了解,所以我能闻得出现在壶里泡的,是品质十分上乘的铁观音。。

      搁下行李,休息了一阵,我就迫不及待地拉小葫芦出了门,对这个异时空的封建社会,我实在有太多的好奇。。

      虽然增长见闻,考察这个时代的风土民情是我现在“不得不”做的必要任务,可当务之急,却是我那宝贝儿子,于是出了醉香楼,我带小葫芦直奔城里最大的医馆-回春堂,当坐堂大夫挽起小葫芦的衣袖准备诊脉时,他手臂上的累累伤痕不出所料地让堂里所有看见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大夫饱含深意地看了我一眼,连脉都没有把,就把我们请进了内堂,小葫芦直接被带进了内室检查,当医馆夫人正气昂然地走出来对我横眉冷对时,我就知道,我这是遇到了个,说好听点是菩萨心肠、以普渡终生为己任,说难听点是狗咬耗子、多管闲事的滥好人,所幸这时代还没有出台什么“未成年人保护法”,不然我被请进的恐怕不是内堂,而是班房了。。

      我当然不会承认小葫芦的伤是我造成的,于是我利用我丰富的文学知识、深厚的文化底蕴,充分发挥出参加了无数次辩论比赛和工作面试锻炼出来的口才优势,声泪俱下地把《陈世美与秦香莲》和《王宝钏与薛平贵》的故事揉巴揉巴,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小葫芦出内室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孙夫人与我执手相望泪眼,竟无语凝噎的“凄美”画面。。

      孙夫人告诉我说,小葫芦身上的伤虽然看起来都十分严重,不过都是外伤,并没有伤及筋骨,只要好好调养,多吃几副药,很快就可以痊愈,而且他年纪尚小,恢复能力比成年人要好一些,等伤口愈合,再用些祛疤的灵药,伤痕也可能完全祛除。。

      至于他不能说话,倒是个不大不小的问题,因为他声线是完全正常的,不讲话并不是不能,而是不愿,多半是受过什么刺激,她理所当然地以为小葫芦是受到了我捏造出的那个狠心的爹的虐待至此,要我多加劝解,好好开导,只要解开心结,还是有希望开口的。。

      我也听出来了,敢情他哑了不是生理问题而是心理问题,那畜牲爹是假,我这虐待狂妈可是真的,让我这个施虐的人去开解被虐的人,不禁大大汗颜了一把。。

      古代人心思耿直,孙夫人又是深受封建思想毒害的传统女子,对我胡编乱造的身世深信不疑,她耳根子软得不得了,又是从骨子里十分仗义的女人,几番推委下来,我已经成了她“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的异姓姐妹,小葫芦的诊费全免不说,连药钱都不要一分一厘,要不是我执意坚持,怕是她会马上去醉香楼把我套房给退了,直接把我们留在医馆住了,还叫嚷着要帮我找出那个忘恩负义的白眼儿狼,让他在汴京城过不下去,对于我含糊不清的交待,她也只道是我本性善良懦弱,宁愿自己受尽委屈也不愿毁了自己男人的前程,对我又是一番思想教育,末了,甚至开始规劝我请离,拍着胸脯跟我保证再为我说个好人家去。。

      从和她的相处,我对这里的风俗礼仪,也算有了些客观的了解:这临昭国,生活习惯方面,和中国古代的宋朝十分相似,虽然也秉承了男尊女卑的中心思想,可对本朝女子的约束规范,却宽松了许多,女子不需裹脚缠腰,只有那些身份尊贵家教森严的官家小姐,不用为生计发愁,才会从小养在深闺,教习字画琴工,一般人家的姑娘倒没那么多规矩,有些家里条件特殊的,女子在外抛头露面维持家计,也并不那么天理不容伤风败俗,像孙夫人这样为夫家兼管生意的虽然少见,可外人说起来却没有一个敢多加置喙的,也是经历过的人事多了,才养出她这样风风火火的爽辣性子来。。

      孙夫人恐怕也是个深闺寂寞之人,平白认了个妹妹,像是突然多出了个能说体己话的人,家长里短唠叨了一番,马上就显现出了妇人们喜好八卦的天性,于是我毫不费力地完成了我的情报工作,对这汴京城里的公子小姐们,有了十分深刻的了解,甚至深刻到张家小姐喜用砒霜美白,周家姑娘还未出阁就要堕胎,王家公子肺痨不治,钱家少爷肾亏不举,等等等等。。

      在孙家吃过了丰盛的午餐,孙夫人还牵着我的手恋恋不舍依依惜别,直到小葫芦“不小心”打翻了第四个茶杯时,我才终于以小葫芦体虚,需要回去静养为由,走出了医馆。。

      不得不说,电影里的东西并不全是骗人的,汴京城里的街道就像电影电视里演的那样,并不十分宽敞,醉香楼位于都城最繁华的一条“商业街”中央,街道两旁商铺林立,路边还有各种各样别具特色的小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明明是我带儿子出来逛街,可是像个好奇宝宝一样,这个瞧一瞧,那个摸一摸,对任何事物都表现出极大的兴趣,不停发出“哇”,“哦”,“呀”,“咦”赞叹之声的人,却是我,小葫芦先前还和我走在一起,在给了我无数白眼,把我从路边摊拖走无数次以后,在我又一次像个没进过城的小村姑,对着捏面人的师傅表达我滔滔不绝的钦佩之情的时候,小葫芦终于忍受不了我的纯真直白的作风,嫌恶地甩开我的衣袖,气鼓鼓地低着头丢下我走了,直到我听到前面不远处传来嘈杂的人声,我才从对古代街头艺术家惊人技艺的陶醉中苏醒过来,这才想起担心起自己的儿子来,确实,我完全没有一点当人家母亲的自觉。。

      当我奋力挤进人群的时候,眼前的景象让我心头的无名之火“噌”地一下熊熊燃烧起来,满脑子都是“猥亵攻”,“渣滓攻”之类让人反胃的字眼。。

      那是一个标准纨绔子弟打扮的年轻公子,正用手中的折扇挑着小葫芦的下巴,饱含淫-欲的眼睛正色眯眯地在小葫芦身上来回打量,用极其轻佻的语气和身边的人说:“这小妖精长得还真够劲儿,皮肤也是一等一得好,带回去调-教几日,怕是连翠竹楼里的小倌儿都要比过去了。。”

      我家儿子不过才十一二岁的年纪,连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子都能这般当街调戏,居然还拿来和倌楼的男妓相比,何止禽兽,简直禽兽不如!!!

      小葫芦也是奇怪,面对我的时候脾气那么火爆,怎么在大街上被人这么调戏,倒是忍得了了?仔细看去,才发现他的眼角正斜斜地投在我身上,嘴角含了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像在等待我的反应一般,就那样任对面的人对他品头论足。。

      好吧,我虽然知道小葫芦是在故意试探我,可我还是很生气,尤其看见那人看向他的眼神像在看一盘美味的糕点,又在我那熊熊燃烧着的怒火上面浇了一大桶油,差点举步就要冲了出去。。

      冷静,冷静,我要现在这么贸然出头,只有吃不了兜着走的地儿。。

      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事情我不是没有想过,小葫芦那样出众的相貌,本来就很容易惹人注意,他那一头殷红的发丝,在明媚的阳光下折射出一片诱人的光彩,实在扎眼得很,我既不愿也不会把他往丑里打扮,就索性下了血本儿往高调里装,给他穿最好的锦缎,戴最好的发簪,配最好玉饰,加上他本来就款派十足的少爷架子,走在京城大街上,至少也是个有钱人家出身的富贵公子,就是有人打他的主意,也得自个儿掂量掂量有没有这么大的胃口,这人身在天子脚下的皇城,都敢如此肆无忌惮地当街调戏良家“少爷”,无论他有什么背景,都不是我这种小人物能惹得起的。。

      我脑中迅速地开始判断起现在的形势来,小葫芦离他比较近,周围人这么多,大部分是没什么正义感纯粹来看热闹的,我要想拉起他飞奔出包围圈,成功的可能连一半都不到,再看看那渣攻身边十几号混杂了狐朋狗友打手家丁的庞大亲友团队伍,以我的身手去硬拼,怕是连骨头都不剩了,跑跑不掉,打又打不过,只能智取。。

      我左右看了看,从旁边看热闹的一个卖花小姑娘篮子里挑了朵又俗又艳的大红花,递了两枚铜钱给她,把花大喇喇地插在头上,将耳后的头发拉散一些,戴了人皮面具,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出来脸色,还是使劲揉了揉,但愿脸上能看起来红润一些,再把整齐的领口斜斜拉开,俨然一副风尘中人的样子,无意中对上一直打量我的视线,才发现那卖花姑娘早已被我一系列的动作惊得目瞪口呆,显然是被我瞬间的形象改造吓到,我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脸,这才上前两步,抽出怀里的手绢,掩着嘴角不轻不重地咳了两声。。

      那渣攻像是没有想到会有人出头,讶异地看了看我,眉毛向上挑了挑,轻蔑地看着我,问道:“怎么,这孩子你认识?”

      心思辗转间,我绽开一个灿烂且谄媚的职业笑容,把手绢遮在嘴角,大幅度地扭着屁股走了上去,在距离小葫芦两步远的地方站定,捏细了嗓音,说道:“哟,如花,你怎么一个人跑这儿来啦?可让妈妈好找,赵大人都找上门儿来啦,你莫要妈妈为难,快回去伺候着。。”

      遂转向那群公子哥儿,媚笑着说道:“哎呀,这是哪家的公子?这孩子是我家儿子,您可看着顺眼?要是公子喜欢,改天一定亲自送到府上,不过今儿怕是不行了,家中那位大人等得都跳脚了,等把那位大人毛儿给捋顺了,再送去跟公子作伴,可好?”

      渣攻从听到“赵大人”三个字开始,表情就有点不自然了,听到我这么说,连忙压低了声音问道:“敢问妈妈,你说的赵大人,可是礼部侍郎赵大人?”

      我装模作样地犹豫了下,凑到他耳边,轻声说:“公子,您也知道规矩,咱们怎么能在外面随便说恩客的身份,不过,就是那位把汴京城里咱们倌楼生意弄得不好做的人物就是了。。”说着,还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

      那渣攻一张脸顿时扭曲得比梵高的自画像都抽象,惋惜地看了眼小葫芦,朝我点了点头,把手里的扇子匆匆往地上一扔,带着亲友团忿忿离开了。。

      众人看到一场好戏就这么无疾而终,纷纷遗憾地散了开来,我得意地瞟了眼小葫芦,只见他那双凤眼凌厉得像是要冒出火来,狠狠瞪了我一眼,转身回醉香楼去了。。

      直到晚上就寝,小葫芦再也没看我一眼,甚至连个白眼都不屑于给我,我尽量放低了姿态,讨好地帮他擦洗了身子,上了药,他仍然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死样子,我实在不知道他赌的哪门子气,不就是想看我好戏没让你如愿么,以我180的IQ,是能随便让人难堪的么,于是也不再执意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在外间自己的铺上睡下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汴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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