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托塔莉亚的旅行笔记》某年夏天

4、JUL.21 伊谢尔伦

　　在帝国，伊谢尔伦只是一个要塞的名字。在海尼森，伊谢尔伦却是民主主义者的圣殿。杨威利、十三舰队、伊谢尔伦独立政府……对于那些自觉不自觉成为“杨威利追随者”的人们而言，这个小小的人造星体，承载的东西太多，已经超越了时代。
　　怀着这样一种心情，抵达后我当然想立刻前往杨提督生活过的地方，寻找敏兹博士笔下那闹鬼的房间、提督午睡的长凳。至于亚典波罗所说的那些伊谢尔伦的风流韵事，不知今日是否依然会在空气中发酵成酸甜的味道？
　　也许是由于那段特殊的时期，伊谢尔伦和奥丁的感觉非常不同，民主主义者给这里留下开放自由的活力。虽然是军事要塞，但大量来自自治政府的游客，使这里出现一种商业都市特有的活泼氛围。“要塞只有在两边存在敌对势力的时候才有存在意义”，而这句话在缪拉提督手中变成现实。这个被誉为良将的男人，在出任伊谢尔伦提督的时候，逐渐把这座军事要塞变为开放的旅游城市。作为平民的我，今天能够自由行走在伊谢尔伦的街头，不时听到乡音，也是托了这位铁壁提督之福。
　　不过，好心情很快被破坏了，想要参观同盟指挥部旧址的时候吃了闭门羹。失望之余，只能去公园寻找那条长凳，也许打个盹，我能梦见提督梦见过的时代？
　　走累了也没有发现。想坐下来休息的时候，旁边的老人家的打火机掉在地上。我捡起来，被上面极为精致的黄金狮子徽章吸引住了。还给老人以后，他对我报以感激的微笑，这笑容让我感到亲切，忍不住坐了下来。
　　老人家收起自己的香烟，解释道：“在女士面前吸烟可不好。”标准的帝国语口音，贵族的发音和用词，这让我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七十左右的年纪，短而花白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沧桑而平静的容颜掩不住贵公子的美貌和军人的威严，好看的蓝眼睛——那极具雕塑美感的侧脸让我似曾相识，却无法想起来。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样盯着别人是一件非常不礼貌的事情，我只能用不熟练的帝国语道歉。
　　立刻猜到我的游客身份，老先生换用标准语和我交谈，语音语调还是一样的好听。得知我来自海尼森以后，想要寻访那个时代的遗迹之后，他表现出相当大的兴趣。我们聊到了帝国占领海尼森、设立总督府的历史，他突然问道：“您觉得……罗严塔尔……元帅是怎样的人？”
　　“海尼森现在还保存着罗严塔尔元帅的总督府。很小的时候我见过他的画像，觉得这个叔叔实在太帅了！长大以后我一定要嫁给他！……”（老人家微微一笑。）“长大以后，才发现他的才能不在他的容貌之下……不，这样说是对他的侮辱。他的价值在于才干而非美貌，只是人通常是迷恋一个人年轻时的容颜，而忽视他经国济世的才能。“
　　老人家愣了愣，显然没有料到我会这样说。于是我接着讲下去：“我看过当时脱离伊谢尔伦独立政府的回国者的回忆录，说当时他们对于罗严塔尔总督会如何处置他们忐忑不安。但是罗严塔尔总督只是登记了他们的资料然后就让他们各自回家了。同时还为杨提督举办了追悼仪式。这是不是最好的处理办法我不知道，但是这是最有效的稳定人心的方法。对于当时的海尼森而言，安定是最重要的，而他做到了。”
　　“那您觉得他的……叛……起兵?”
　　我叹了一口气，“这真是一个很可惜的结局……但是，我想他也许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吧。在自己的驻地发生了行刺皇帝的事件，急于澄清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大举兴兵勤王的鲁莽举动实在不像是罗严塔尔元帅的作风。长大以后看着他的画像，我觉得他是个心理埋藏了太多太多，可以倾述的又太少太少的人，也许这就是他的悲剧吧。”
　　老先生似乎想到了什么，沉默不语。
　　“不过，我看过随军医生的回忆录，说罗严塔尔元帅回到海尼森的总督府，鲜血已经染湿过六件衬衣，但他依然保持着威严的军容——因此不管发生什么，在我心中，罗严塔尔元帅依然是很伟大的军人。”
　　也许老先生也是罗严塔尔元帅的粉丝？我发觉他蔚蓝的眼中有感动的神色流过，虽然时间很短，我却为遇到知音高兴。“如果您有机会，也请您到海尼森去看看。那里尊敬罗严塔尔元帅的人还是很多的，他的纪念馆是常年开放的，不像伊谢尔伦那么小气。”不知不觉又开始发牢骚了。
　　“嗯？您对伊谢尔伦有什么不满意吗？”
　　于是，我对老先生说了在纪念馆吃闭门羹的事情。老人家听罢笑了笑，说：“也许只是临时性的闭馆，愿意和我再去看一次吗？”
　　不忍心拂了他的好意，我半信半疑地跟在他身后。在纪念馆前，他让我稍候，便走过去和门卫说了什么，然后示意我可以入内了。在参观的过程中，老人家不时加入一些帝国方面对于同盟的看法。也许他是博物馆的工作人员吧？
　　结束参观以后，已经到了日落时分。对于老人家的热心帮助，我只能以一句“今天实在太谢谢您”作为回报。
　　“不用客气，应该致谢的人是我。”
　　然而，回到旅馆以后，我才记起完全不知道他的名字。死党在邮件里把我的轻率狠狠地批评了一顿，我也只能告诉她：“陌生人的善意是孤单的旅程变得美好的原因。我愿意去相信人类的善良。”

作者有话说

　　猜猜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