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争，小心爱》香菜多

28、最坏打算

　　从香港回来的第四天晚上，俞悠然满脸不高兴的回了家。钟暒正在书房兴致盎然地挑着别墅效果图，听见门响了，便招呼悠悠进来。
　　发现她脸色不对，钟暒问：“怎么了？MD的工作开展得不顺利吗？”
　　“我今天在划给MD的工作区域里看见南葭了。你要不要解释一下？”
　　“小葭是我的助手，和我一起负责上市项目。”钟暒似乎有种不祥的预感，“我应该提前和你说一下的，前些天太忙，忘记了。”
　　“你觉得这样合适吗？”俞悠然继续酝酿着腹中的醋意。
　　“我觉得南葭不是头脑不清醒的人，而且我们俩已经说清楚了，现在只是普通同事关系。”钟暒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上的图片，企图掩饰心虚。
　　俞悠然走上前去，一把扣上了笔记本电脑：“你们律所那么多律师，就没有其他人选了吗？”
　　俞悠然态度很严肃，钟暒避无可避，只能正面解决问题了：“从这一个多月的工作表现来讲，小葭没有任何不胜任的地方，以工作的视角来评判，我觉得我没有做错。如果因为她追求过我，就剥夺她这次机会的话，我觉得很不公正。这件事情在我眼里就是一件普普通通的工作，没有必要搞得公私不分。”
　　俞悠然坐在书桌对面，把钟暒这番话细细想了两遍，好像找不到什么破绽，再反驳下去就是自己不讲理了。悻悻地站起身来，朝着浴室走去，心里默念：“下辈子，死都不找律师做女朋友了！吵不过！”

　　后面的工作中，南葭直接和俞悠然打交道的频率远高于钟暒。刚开始时她也很别扭，但是为了不让师姐为难，小姑娘努力说服着自己，竟然表现得十分自然、得体。三五次后，也就适应了。
　　俞悠然经常会觉得，如果南葭不是自己的情敌，自己一定会非常欣赏这个姑娘，毕竟她确实很有才华，而且身上有那么多讨人喜欢的地方。

　　顾不上计较这个不小不大的问题，俞悠然手头上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她想在四个月内达成挂牌。常规来讲，港股的上市周期是三至六个月，比起A股已经是很快了。
　　但是310案子就像一个定时炸弹一样，俞悠然必须在炸弹被引爆前敲响那只钟。她给MD开出的价码十分优厚，刚开始Jessie和他的团队还以为自己是遇到了人傻钱多的土大款。现在他们才明白，是遇到了精明强势的周扒皮。不过Jessie们还是很卖力气，也很少抱怨俞悠然逼他们夜以继日地加班，因为她给得实在是太多了。

　　310案件由钟暒盯着，钟远公司由贾雯雯打理，俞悠然除了上市的事情，什么都不管了。
　　她已经四天没有回过家了，一直住在总部大楼隔壁的酒店里，钟暒拿了几件换洗的衣服过去。没有酒店的门卡，只能先到公司去找她。
　　来到地库电梯间，刚好遇见了俞凯歌和俞栋梁父子。
　　“您好董事长！刚才外边回来吗？”钟暒不卑不亢地打了招呼。
　　“今天过来有工作？”俞凯歌问。
　　“给悠然送几件衣服，她这几天没有回家。”
　　俞栋梁不等父亲开口，赶紧插话说：“你们能不能注意点影响，这里是公司，你不要随便跑来！俞悠然一个人恬不知耻也就算了，我和爸爸还要脸呢！”
　　电梯的门开了。俞凯歌侧了一下身子说：“钟律师请进，我和你一起上去看看。栋梁，你坐下一趟吧。”
　　俞栋梁不知所措的傻站在那里，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这老爷子的风向，什么时候变了。”

　　办公室中匆匆见了一面，没顾上说几句话，钟暒拿到房卡就先去酒店了。挂好干净的衣物，打包起换下来的一堆。晚上钟暒没有回家，留在了酒店陪悠悠。说是陪她，其实她回来的时候钟暒已经睡着了。再看见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钟暒先醒过来，盯着熟睡的悠悠，看来看去也看不够。两丛浓密的眉毛，显然是这两天没有好好打理过的样子。唇峰依旧诱人地微微翘起，但稍稍有些干燥起皮。
　　闹铃响了，俞悠然刚睁开眼睛，就收到了一个香吻。
　　“对不起哦，昨天回来得太晚了，没顾上好好和你说说话。”俞悠然把整个身体蜷缩进钟暒怀里撒娇说。
　　“要不要我来酒店陪你住？”
　　“不用了，我后天一早就要和MD一起去香港了，完成三轮路演后回来。310案子的事情，最近就只能靠你了。”
　　“死者的DNA在北京已经成功提取出来了。我觉得专案组好像已经确认了死者身份，只是还没有漏出消息来。”钟暒捋着赖在自己怀里的浓黑顺滑的长发说，“我感觉最近董事长对我的态度有些奇怪，转变很大。”
　　“这世界上，就不会有人欣赏不来你。我家宝贝的人格魅力，我还是很有信心的。”
　　“董事长传递出来的这种善意，不是针对我的个人魅力。很像是……好像是因为在他眼里，我是个对你、对凯歌有帮助的人，所以他才善意相迎。”钟暒说。
　　“这是你多想了吧。毕竟你是我女朋友，爸爸也只能选择慢慢接受你啊。”
　　“你要相信我的判断力。从心底里，他并不接受我。但是从现实角度考量，他觉得自己应该接受我。我这个人共情能力很强的，一般不会判断错。”
　　俞悠然听得有些莫名其妙：“那你的意思是什么呢？”
　　“我的意思是，董事长应该是已经做好了某种最坏的打算，在着手托付凯歌集团后边的事情。”钟暒说。
　　“你这么一说吧，我也感觉好像有这个意思。这段时间爸爸对我也总是怪怪的。就拿路演这件事情来说吧，他竟然主动提出让我代劳。路演、敲钟这可是一个企业家的高光时刻，以他在事业上的虚荣心，这样做很反常。”
　　钟暒摸着悠悠然的脸说：“悠悠，你也要在心里做个准备了。很可能，310案子最终会指向董事长。也许董事长背后还有其他人，但是他现在已经在为事情的败露做打算了。”

　　第二天晚上，俞悠然正在办公室里最后一次修改路演资料，俞凯歌拿着一个文件袋走了进来。
　　他极少进女儿办公室，俞悠然有些吃惊：“您有什么急事吗？”
　　“明天出发吗？”俞凯歌问女儿。
　　“嗯。”
　　打开文件袋，抽出两份股权赠与协议，俞凯歌说：“我的股份，给你10%，给栋梁15%。你哥哥多出来的这5%，就是我上次想和你用副总裁位置交换的东西。”
　　俞悠然接过文件大概看了两眼：“您是觉得，我会争这5%？”
　　“对。你和栋梁不一样，你有本事可以靠自己，他只能靠我帮着。而且你已经拿到了你妈妈的股份。很多事情，孰是孰非，我很清楚。我原本的打算是培养栋梁来接管公司，你毕竟是女儿。”
　　“那现在呢？”俞悠然情绪有点低落。
　　“现在……没有时间再培养栋梁了。不过即使还有时间，培养他可能也注定是失败的，只是我以前不想承认罢了。”俞凯歌点起一支烟。
　　“因为310案件吗？”
　　俞凯歌听到女儿如此直截了当得问，迟疑了一下，回答：“是的。”
　　“您能不能告诉我真相？”俞悠然手心冒出了冷汗。
　　“你一直没有和我谈论过这个事情，我猜你已经知道了很多。这样很好，保持下去，不要问。你自己能探索到多少，警方能告诉你多少，就是多少。很多事情，是没有真相的。”这几句话，俞凯歌说得很慢、很清晰。
　　父女二人相视无言。俞凯歌吸完手上的烟，继续说：“我们接着说股权的事情吧。现在上市前的股改工作正在开展，趁着这次机会，把我的股份处理完，应该不会有人过度在意。”
　　“这种股权赠送行为，在个税上很吃亏。我筹些钱，从您手上买过来吧。”俞悠然说。
　　“不，个税我来替你俩承担。”
　　俞悠然好像突然明白了父亲的用意，他这是想净身离开公司。如果是出售股权的话，资金滞留在他手上，310案件东窗事发后，他的财产有相当大的概率会面临风险。
　　而赠送给一双子女则不同，凯歌集团通过股改、吸纳机构投资、招股、股票发行后，股权结构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俞悠然和俞栋梁获赠的股份，几乎就变现为安了。
　　俞悠然在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递到父亲面前。
　　俞凯歌一边装着文件一边说：“我看了你在香港的行程安排，下周二你应该有时间线上参加董事会。欠你的副总裁的位置，我下周二还给你。你要答应爸爸最后几件事。”
　　俞悠然面无表情：“您说吧。”
　　“只要栋梁不再犯什么大错，就不要把他从公司赶出去。股改的时候，我请你不要算计他，让他吃亏。上市后，他如何套现他的股份，那是他自己的事情，你、我都干涉不了。如果有一天他落魄了，我希望你能伸手帮他一下。”说完这些，俞凯歌就起身离开了。

　　俞悠然给钟暒发去一条信息：【310案件的背后，应该掩藏着巨额的经济问题。你说得对，爸爸在做最坏的打算，开始转移财产了。】
　　独自一人坐在办公室中，俞悠然看着电脑屏幕发呆。渐渐的，泪水蒙住双眼，让她什么都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