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第六章 ...
-
“自己去。”苏恙要走，疤哥抓住他的脚踝，苏恙低眸，冷淡的目光掠过他，到了堇云的身上。
果然，堇云一脸为难，“苏主，不然你就帮帮他吧？”
“不帮”苏恙不耐烦地说。
“咳咳。”疤哥翻了个身，瞧着苏恙与堇云的背影，他大笑道，“苏恙，老天爷是想毁掉你！所以才给你这过于骄傲的本领。”
苏恙听见了这话，脚步不停，堇云去看苏恙的表情，发现他面无表情，堇云说，“苏主，别跟他一般计较，本来就是他先找事在先呀，对了，你猜我刚才碰到谁了？”
“不猜。”
“怎么这样呀苏主。”堇云需要小跑才能跟上他的步伐，他身形高大，日月同升的光芒将他的身躯隐没了一半，跑到他身边后，堇云看着他俊朗的侧脸，微微地笑了。
沐河边因为害怕河水，躲到主子身后的胆小幻灵，正被他家主子踩在地上鞭打。
这一切，被戒百鬼看见了，他躲在暗处，被打的幻灵也在暗处，他心中绞痛，却无法对幻灵施加援手。
被打得蜷缩在地，低声求饶的幻灵，正如他一样，他转过身去，佝偻着，不忍再看。
*
太阳落下了山，天上的光，少了一半。
在深夜，才能看见真正的幻陆，夜幕降临的时候，月亮就在空旷的天上挂着，幻陆里的所有，草木花朵，桥梁屋檐，都会发出它们原有的光。
堇云说，“我最喜欢晚上的幻陆了。”
长桥上，苏恙快步向前走，他从来不看身边的风景，他认为这风景也没什么好看的，可堇云不同，她站在长桥的最中央，瞧着桥下的潺潺流水。
“你不走？”
堇云指着流水，说，“苏主，你看流水的颜色跟我是不是很像？是淡淡绿色呢。”
苏恙没看，转身走了。
“苏主苏主。”堇云小跑几步，跟上苏恙的脚步，她念念不舍道，“我还没看够，就要回家了。”
“你就在这儿看。”苏恙朝她那儿瞥了一眼。
堇云摇头，“算了，我还是跟苏主回家吧，免得苏主又被骂，看见我在，苏老师就不会骂你啦。”
苏恙不作声，走了几步后，他想起苏暮如说过让他很晚再回去的话，他嗤笑一声，“她没空骂我。”
苏家的院落建立在大湖中央，苏恙在前边走，堇云在后面，她半蹲着身子，将手伸入水中荡着。
即使是深夜，也灯火通明，长廊之上，抱着书卷的老师疾步走着。
“老师！”堇云唤道，“老师，这么晚了，你才回去啊？”
“嘘嘘！”老师走到苏恙面前，冲着堇云说，“你这小丫头，可要小声点。”
“为何？”苏恙问，他心里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了，“苏暮如又喝醉了？”
老师尴尬笑道，“是啊，她又喝醉了，她喝醉之后，脾气可不好，我们小声点儿，别又让她发脾气。”
苏恙不屑一笑，“她在哪儿？”
这艘大船，据说是苏恙的亲生父亲亲手打造的，不过苏恙听说，他的亲生父亲来到幻陆的时候，曾被许多人驱赶。
他究竟是如何打造这艘巨船的，这个疑问，在苏恙小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了，到现在都不得而知。
在苏恙很小的时候，他会经常坐在船头上，看着湖水发呆，这船精美，他喜欢抱着船头，想念一些不存在的画面。
不过到了深夜，这精致的船，成为苏暮如喝酒沉沦的地方。
苏恙站在台阶上，风吹过他略长的黑发，他清亮的双眼，眼神像钉子一样，看着在船上偷欢的两人。
中年男子，苏暮如喜欢唤他无名，每个来到这艘船上，与苏暮如一起喝酒的男人，都被唤做无名。
苏暮如醉倒在无名怀里，泪眼迷离地看向他的脸。
“你长得很像我一位故人。”
“他们说，你对他们都这么说。”无名笑时，眼角被挤出两道细纹。
苏暮如勾人一笑，“但你还是有一点不像，你有皱纹，我那位故人没有。”
“或许我就是你那位故人。”无名低头，吻住苏暮如的唇。
苏暮如渴求这样，她渴求男人的吻，男人的拥抱，男人的温暖，男人的关怀，她渴求自己能在男人的心尖上。
“你不是。”苏暮如喘着气说。
“我是。”无名脱掉了苏暮如的外衣。
船外，苏恙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苏暮如，他们亲吻，难舍难分，场景重叠，又重叠，苏恙的回忆被风掀开。
那是他小时候，由于没有父亲，在散学之后，他喜欢在大宅子里找寻苏暮如的身影。
第一回看见她，她在池中与男人亲吻。
第二回找到她，她在屋檐下，与男人拥吻，雨水淅淅沥沥，模糊苏恙的视线。
第三回寻到她，苏恙跟人打架受了伤，他喊着苏暮如的名字，寻到了她房中来，却见她醉酒大笑着，见她揽过男人的腰，在层层薄纱之中，在柔软的床上，与赤身裸体的男人厮混。
这些尘封的记忆，让苏恙不由得想起了父亲。
如果父亲在，如果这船上的男子，是父亲，如果与苏暮如亲吻的，是父亲。
“苏暮如。”苏恙出声，情难自抑的他扶着身边的廊柱，食指上的指环，闪过一丝淡漠的红光，它察觉到了，苏恙的杀气。
“苏恙？”苏暮如凌乱着黑发，那无名男背过身去，快速地整理着衣衫。
真是狼藉，苏恙笑一声。
苏暮如披上外衣，冲他无奈道，“苏恙，我又喝醉了。”
苏恙转身离开，苏暮如想说点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她看着无名男子，“你走吧。”
“这？”
“今天是我喝醉了，你先走吧。”
“你哪回没喝醉？”无名男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你跟那些男人，不都是喝醉了才。”
“别说了，快走吧。”
苏暮如抬手，船上的灯全熄灭了，船里又黑又安静，等了会儿，那无名男说，“我过几日再来找你。”
苏家，自上百年前，在幻陆，就是影响力足够大的刺客家族，可在苏暮如的手中，苏家一定会沦为笑柄，这是十六岁苏恙心里的真实想法。
苏暮如对不起父亲，也对不起苏家，她根本没想过要把苏家做得更强大，而是每晚喝酒，跟不同的男人厮混。
回到房中的苏恙，静坐在黑暗中。
门外，是苏暮如的幻灵在轻轻扣门，“苏主，用饭还是洗漱？”
这幻灵，也是个俊秀的男子，苏恙心中有气，将门拉开，他把幻灵揪了进来。
“你。”
“什么？”幻灵均是胆小怕事的，他颤颤巍巍地说，“苏主，你要是心情不好，我这就滚。”
“你跟苏暮如之间，有没有见不得人的关系？”
幻灵将头摇出了残影，“我只是一个小小幻灵，怎么能跟主子有除了主仆之外的其他关系。”
苏恙盯着他，他低下头去。
苏恙松手，他赶紧跑到了门外，卑躬屈膝地说，“苏主，要是没事的话，我就不在这儿碍眼了。”
黑漆漆的房中，苏恙坐在桌前，脑海中那些香艳的画面，变成他无法摆脱的情欲。
他低头，一手撑着额。
身体，有某个东西正在放大，苏恙咬着牙，将它控制着，硬生生将它所代表的欲望给压了回去。
片刻后，他神情淡然地喝茶，茶水里有一点亮，他定睛看去，是一只很小很小，很小的亮翅蝴蝶。
蝴蝶，是沈沐净。
苏恙想起沈沐净的脸时，才意识到，刚才他脑海中出现过的那些香艳女人，都有同一张脸。
他对沈沐净那张脸，有……
茶水里的小小蝴蝶绕着圈在飞，它来到苏恙眼前，停留在苏恙的鼻尖上。
它一直在扑闪翅膀，仿佛在对苏恙说话，这令苏恙想起沈沐净说话时的样子，她张开粉色的唇，眼神高傲又清冷。
苏恙赶走小蝴蝶，窗外，有人影，他侧目。
人影跑到他门前，喘着气说，“苏主，不好了，疤哥将戒百鬼抓走了！”
苏恙，“关我什么事？”
“戒百鬼可是在学堂看书的时候被疤哥抓走的。”
“所以？”
“这可是苏家的学堂，要是被外人知道了，那苏老师为学堂做的一切，不都毁了吗？”
苏恙拉开门，冷淡地说，“苏暮如，她到底做了什么？她什么都没做。”
“苏主，话也不能这么说呀。”堇云瞅着他的脸，“苏主，你怎么了？你的眼睛红红的，是哭了吗？”
苏恙瞥她一眼，关上了门。
“诶诶苏主！别关门呀！”
“苏恙。”这时门外传来苏暮如的声音，“你去找找戒百鬼。”
“不去。”苏恙站在无光的屋子里，他看着眼前的黑，感受着黑暗带给他的安全感。
苏暮如一边走一边说，“戒百鬼是个好孩子，当初他小小一个，来到我们苏家学堂的时候，你父亲也这么说。”
苏恙冷哼一声，苏暮如是在撒谎，自他记事起，他连父亲的半个身影都没见到过，那戒百鬼，又如何见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