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烟蝶与她的主人》洁白花树

48、第四十八章

　　临近黄昏时，抵达这条弯弯曲曲的河流，这条河流蜿蜒且长，跟渡口处的河流有些相似，都是一圈圈围绕起来的，最中央那片黑色土地，就是禁忌园所在。

　　“这儿怎么是这样啊？”堇云眨眨眼又揉揉眼，“看得我眼都要花了。”

　　苏恙上前一步，遥望着河流的中心点，也就是禁忌园。那儿看起来像一片广阔的墓地，无数座小土堆上竖着密密麻麻的墓碑。

　　但在这圈圈圆圆循环往复的河流边，没有一个开口可入。

　　“看起来真是渗人呢。”堇云叹口气，问，“这儿的入口到底在哪儿啊？要不然我们让戒百鬼出来接我们吧？”

　　苏恙沉思了会儿，在堇云的注视下，他抬起手来，释放出灵力穿梭而去，灵力像无数条光线倾泻，在它们所认为的终点，化作小小半透明的蓝蝶。

　　接着身后传来单翅鸟的长鸣，鸣叫席卷着风声，是他挥动着翅膀从林中飞跃而来，翅膀上挂满了一些细小树枝，他朝着这艘有熟悉味道的大船来。

　　“是单翅鸟！”堇云高声道，“呜呜你怎么在这儿？”

　　苏恙转过身来，顺带瞥了眼安安静静的沈沐净。

　　苏恙望向他的漆黑眼中带着凌厉，单翅鸟顿然刹步，“呜呜”叫着落到了大船上。

　　“戒百鬼不在这儿。”堇云笑着摸了摸单翅鸟垂下来的头，“所以我们可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看他这样子。”沈沐净怀疑道，“可能是出了什么事。”

　　“呜呜”两声后，单翅鸟来到苏恙旁边，将身子缓缓下降了些，几人离船，坐到了单翅鸟的背上。

　　堇云有些害怕，死死握着单翅鸟背上的翅。

　　“扶着我。”沈沐净对她说。

　　“好。”堇云便挽住了沈沐净的胳膊。

　　倒是苏恙波澜不惊，单翅鸟起飞，风将他额发吹起，身后传来堇云的呼声，他回头，看了沈沐净一眼。

　　“你不怕？”

　　“有什么好怕的？”沈沐净回看他一眼，发觉他露出额头之后有种成熟男人的英俊，于是视线就黏在了他的脸上。

　　苏恙浅笑一声，望向前方，还以为这单翅鸟是能找到禁忌园入口的，没想到他一直在碰壁，时不时还发出“呜呜”的叫声。

　　半透明的蝶在一个地方长久旋舞，苏恙垂眸，对单翅鸟说，“去那儿。”

　　“呜呜！”得到指令后的单翅鸟急速扇动着翅膀，苏恙后退一步，预卜先知地拉住了身子有些不稳当的沈沐净。

　　沈沐净身子平稳后，堇云跟着也平稳了，她看向前方，风大，她的甜美笑容隐没在发丝里，“真有意思！”

　　禁忌园的入口应该是在面前这条不起眼的河流上端，灵力化作的蓝蝶们将空气流速不同的地方给圈了出来，看起来就像一个火圈，而要跳火圈的，是“呜呜”不停的单翅鸟。

　　“姐姐，你说单翅鸟究竟是在说什么呀？”堇云好奇道。

　　沈沐净摇了摇头。

　　开合的翅骤然收紧，单翅鸟尖叫着贯入这片气流。

　　眨眼间，风沙迷蒙，黑色云雾遮挡在前，一阵风刮过，豁然开朗的同时，烟气呛人。

　　“咳咳。”沈沐净没忍住咳嗽了两声。

　　“真的全是墓碑啊！”堇云惊呼道，“我还没见过黑色的云呢！”

　　苏恙看向沈沐净那边，沈沐净将手压在胸口上。

　　单翅鸟轰然落地，尘土欲飞扬，苏恙抬手，将风止息。

　　“我去看看那些墓碑上有没有刻字！”堇云是个天真烂漫的，她撒开沈沐净的手，跑到前方看墓碑去了。

　　一望无际的黄色土地，密麻的碑在暗空下沉息，看久了，会让人生出恐惧之意。

　　“可怕。”堇云跑到苏恙身边，心有余悸地说，“上面什么字都没有，看着看着突然背后就生出了寒意……”

　　苏恙移开看沈沐净的视线，看向前方的碑。

　　“禁忌园里禁忌果。”
　　“你想吃什么全都有。”

　　耳侧乍然响起婴孩之声，扭曲诡异中捎带一点尖锐。

　　堇云躲到了苏恙身后，苏恙看向沈沐净，沉声道，“发什么呆？”

　　“是墓。”沈沐净说。

　　是从这些墓碑下方传出的声音，视线里没有孩子们的身影，但耳边长久响着那两句像歌谣一样的话语，听着听着，也会感到寒意渗人。

　　“什么东西啊？”堇云嗓音里带着哭腔，“苏主，我们能不能先离开这儿？”

　　话音刚落，脚下土地发出沉闷的“咯吱咯吱”声，无数个矮小婴孩破土而出，他们没有手臂，圆圆的脑袋上只有一张血盆大口。

　　大口们张张合合，弧度完全相同，似乎是同个模子刻出来的。

　　小孩们靠在墓碑上，冲向他们长久念着这两句话。

　　“禁忌园里禁忌果，你想吃什么全都有。”

　　沈沐净问，“到底什么是禁忌果？”这儿可没有任何树木，所谓的禁忌果到底是什么？

　　“禁忌果是一种功效果。”苏恙往沈沐净这边走来，堇云牢牢跟在苏恙的身后。

　　看了眼害怕的堇云，沈沐净说，“还是快离开这儿吧。”

　　“好戏开场啦！”不知是哪个小孩大笑着说了这句话，紧接着他们所有人都跑动了起来，一边跑一边念着那段被苏恙听腻了的话。

　　他抬手唤出灵力，灵力球击打到不远处的小孩身上，小孩立即倒下，短暂时间后，便又爬了起来。

　　那张血色大口裂得更开了。

　　不知不觉间，这些没有手臂的小孩将他们三个围成了一个圈，小孩们摆动着摇摇欲坠的脑袋，所念出的这段话也开始有了催眠的功效。

　　堇云打了个哈欠，迷蒙道，“苏主，姐姐，我好想吃禁忌果。”

　　“苏恙。”沈沐净急声，“有股迷香的味道。”

　　苏恙的手在空中画了个圈，一根浅蓝色的灵力线有了生机，围在堇云身边，形成了一个保护罩。

　　光圈淡淡闪着光，堇云如同提线木偶般歪着脑袋昏睡了过去。

　　“沈沐净。”苏恙施法的动作顿了顿，他看见沈沐净半睁着眼，眼神朦胧了起来。

　　“什么？”沈沐净脸上露出了一个不太恰当的微笑。

　　“嘎嘎。”

　　是孩子们转动脑袋的声音，他们脸上的笑容可怖，不等沈沐净恢复理智，一个个血红色的脑袋朝她跟苏恙这边摔来。

　　苏恙伸出手，将沈沐净捞了过来。

　　“苏恙。”沈沐净闭眼出声。

　　落入苏恙怀里的时候，一颗脑袋恰好砸在沈沐净胸前，血水溅了沈沐净半张脸，她半睁开眼，听见滑落在地的圆圆脑袋发出了尖利的笑声。

　　感到唇边有一些血迹，沈沐净已无法控制自己，她张嘴，用舌尖舔去了血迹。

　　这时的苏恙正在用紫藤鞭跟孩子们交涉，藤条无数，毫不留情地勒在这些孩童的脑袋上，脑袋渐渐空瘪，待血水流干，脑袋像个柔软套子掉在了地上。

　　怀里的沈沐净没了声，苏恙低头看去，看见她唇边有血迹，鬼使神差的，他伸手，划过沈沐净的唇，然后将沾了血迹的手指送到了自己微微张开的唇中。

　　“禁忌园里禁忌果，你想吃什么——”声音戛然而止。

　　视线调转，来到铺满石碑的室内，除开脚下古怪的石碑地板，这儿算得上是个富丽堂皇的大厅，这里是禁忌园区主礼骇找乐子的地儿。

　　金色酒杯挂在傲慢男人的手指上，他戴着暗金面具，面具上的金色纹路与屋顶的金辉互相映衬。

　　“既然吃了我们禁忌园的禁忌果。”礼骇摔了酒杯，走到昏睡的沈沐净面前，他摘下白色手套，手指擦过女子粉嫩的唇，将指尖上沾的那点未干的血迹放入了面具后的嘴中。

　　“啧。”礼骇尝完后，叹道，“可惜吃的这颗禁忌果倒是没有生命危险，不过若是两人同食了一颗禁忌果，那么这效用，倒是不好说呢。”说着，他瞥了女子身旁的苏恙一眼。

　　礼骇说话的时候，侍从们都不敢插话，他觉得无聊，便戳了戳押送这三人进来的武士，“你们啊，真是白长了一身肌肉，连句话都不敢讲，真是无聊死了，来人，传瑶姬来舞。”

　　“区主，您允许的，那瑶姬正……”

　　“嘘——”礼骇反手给了那多话侍从一巴掌，“我能不知道她在忙吗？”

　　室内静默，被打巴掌的侍从大气都不敢出，他低着头，余光瞟见礼骇身后的人似乎是动了一下。

　　那是被武士扣押着的苏恙。

　　苏恙骤然睁眼，吓得瞧着他的侍从打了个嗝。

　　“哟？”礼骇看着侍从，又给了他一巴掌，满意看着他两边脸颊都红肿了起来，礼骇笑道，“太无聊了，将这三人唤醒了来玩玩吧。”

　　说着礼骇回头，对上苏恙那双漆黑眼眸，苏恙眼底杀气凛然，礼骇刚张开唇，就被苏恙唤出的灵力穿过了胸膛。

　　一时之间，不仅礼骇的那些侍从愣住了，就连捆着苏恙的武士也傻了眼。

　　苏恙收手，满意看着礼骇硬邦邦地摔在了地上，他起身，反手向后，四位武士均被灵力化作的长剑贯穿，“啪啪”倒在了地上。

　　还想着这禁忌园里的礼骇会有多么厉害，原来不过这水平，苏恙蹲下身来，瞧着七窍流血的礼骇，他伸手，揭开礼骇戴的面具，一张腐烂的人脸现在眼前。

　　侍从“喝！”一声，撒腿就要跑，苏恙的灵力线将他束缚在原地，他呐喊着，无力看着其他侍从逃了出去。

　　“是他么？”苏恙问。

　　“是是是。”侍从连连点头，“他就是禁忌园的礼区主没错。”

　　“为何他的脸。”

　　苏恙盯着侍从，阴狠的眼神似乎是要吃了他，他忙道，“礼区主误食了不知名的禁忌果，所以脸烂了。”

　　“什么时候？”苏恙生冷的嗓音轻了些，侍从用余光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是在看那位同被押送进来的白衣女子。

　　女子紧闭着眼还未醒来，苏恙深沉的眉眼现出阴霾之气，他望过来，吓得侍从又打了个嗝。
　　“我记得是有一回，那人据说是从腥红果区来的，他是来求禁忌果的，但区主没同意，他就跟我们区主打了一架，自那以后，我记得区主就戴上了面具。”

　　苏恙嗤笑一声，“滚吧。”

　　灵力线一松，侍从大口喘着气，他拔腿就跑，生怕苏恙会改变主意。

　　礼骇死后，无数土堆化作风沙被扬去，墓碑渐渐融化，黑色云雾弥漫在整个禁忌园。

　　“咯哒咯哒。”身后传来脚步声，苏恙回眸，跟站在门口的禁忌小人四目相对，这小人是什么来头苏恙不知道，可如果他是禁忌园里的圣器的话，那也太奇怪了。

　　因为这小人，实在是有些诡异，两只全黑的眼盯着他，脸上没有其他五官，无手臂，只有一只腿生在身子的中央。

　　好不容易醒来的堇云望向苏恙，她不小心跟这禁忌小人对上了眼，立马又晕了过去。

　　被堇云动静吵醒的沈沐净半睁开眼，她头痛得要死了，“嘶”一声，她看向苏恙，又看了看那个诡异小人，接着看了眼身后的尸体与那个脸上盖着面具但流了很多血的人。

　　看来苏恙已经解决了，沈沐净去瞧堇云时，听见那禁忌小人笑了一声，“礼骇死了，死得妙啊。”

　　“他都没嘴。”沈沐净疑问，“是怎么说话的？”

　　苏恙笑了声，那小人单腿蹦着，一直蹦到苏恙面前，他垂下头，脑后一道血红裂缝，从裂缝中传来声音，“吃掉我吧。”

　　“所以他们的头就是所谓的禁忌果？”沈沐净皱起眉来，这谁能吃得下去。

　　苏恙能，他一掌扭断禁忌小人的脑袋，然后拿在手里看了一会儿，禁忌果慢慢缩小，缩小至花生米粒大小，许多血水从五指缝隙间流下，落到地上化作一滩红色果皮。

　　“你真要吃啊。”沈沐净轻声说。

　　苏恙没有犹豫，将这颗禁忌果放入了口中，他转身，看向沈沐净，两人目光相对瞬间，似乎有火光溅起。

　　沈沐净看见苏恙在吞咽禁忌果的时候喉结耸动了一下，她舔舔唇，心中燥热无比。

　　苏恙静默着，看向她的目光也静默，不知不觉地，她就走到了苏恙身边，苏恙垂眸，瞧着她，她有些迟疑地开口，“苏恙，你有没有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漆黑眼底被苏恙藏着某种突如其来的情绪。

　　沈沐净微微偏着头，“你好像特别吸引我是怎么回事？我控制不住自己，想来到你身边。”

　　“沈沐净，你在耍什么花样？”苏恙嗤笑一声，揽过沈沐净的腰，火热的唇贴在她的锁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