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一个愿》肆奏

26、和好

　　徒步活动结束后的日子像被加了倍速。疯狂的期末过去后，短暂的分别就在眼前。
　　许懿送曾经坐上去省城集训的大巴，两人在车门看着对方差点哭成泪人。
　　“你……去那边要好好画画！千万不能偷懒！”许懿强忍着眼泪，吸着鼻子。
　　每日都见面的同伴马上要走向她自己的轨道了，这场分别仿佛是两人人生轨迹渐行渐远的标志。明明大家都知道过不了多久再开学的时候，她们又将见面——以昔日同学的身份。
　　曾经没忍住，嚎啕大哭起来，重重地抱了一下许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我有空就给你、你打电话……”
　　司机在催促，车上的人都在见证着这对姐妹的深情，有好奇，也有不解。
　　曾经转身上了车，坐在车上含泪向窗外挥手。
　　大巴车在一阵尾气里渐渐离开视线，变成马路上一个看不见的黑点。

　　暑假的暗自较真又将开始。
　　为了弥补日益显现出来的物理科目的力不从心，许懿的暑假在许父的物色下又加了一门补习。
　　自从抓心挠肝的选科过后，许懿再没有纠结的情绪。既然选择了一条路，就会坚定地走完。选择文科或许是全新的生活，但是她害怕冒险。平平淡淡随波逐流，平静安稳地前进才是让她有安全感的生活。
　　许懿的暑假在南方闷热潮湿的夏天里过得异常繁忙。清早出门补习，中午回家吃饭，下午接着出门，晚上不仅有补习班的作业还有学校的暑假作业。早起还得晚上加班熬夜。但是她感觉到一种充实的快乐。
　　再次和宋一面对面已经是暑假过半的一个清晨了。
　　那天早上，许懿快要迟到早上的物理补习，匆匆忙忙从楼下跑下来，迎面遇上买菜回来的宋一。对方穿着卡通的印花白T和牛仔短裤，两手提着大袋的菜，颇具居家气息。
　　好像时空错乱，面对面的瞬间两人都有点尴尬。
　　上次山上的乌龙过后，第二天早上两人均顶着乌青的黑眼圈神色恹恹。在进门遭遇“你先进吧”还是“不不不，还是你先”的相互客气礼貌推脱后，两人意味不明的奇怪氛围再次升级。
　　自此之后，双方之间连视线的交互都在尽量避免。以至于再一次独处，在此情此景，两人都看着对方不知如何开口。
　　“额……买菜回来啊……”许懿眼睛看着自己的鞋尖。
　　“嗯……你是？”
　　“我、我去上补习班，物理课……”
　　“哦哦，挺好的。”
　　“我、我快迟到了，先走了哈？”许懿指了指表，侧身抬腿准备离开。

　　当天晚上。
　　“等差数列{an}中……”许懿握着笔心里默念着题目。
　　“砰！砰！”窗外传来玻璃被敲击的声音，吓了她一大跳。
　　她忐忑地起身，缓慢地挪到窗边，迎面是一块小石子敲击在窗户上。推开窗，看见坐在路边草地上的人，她惊异又疑惑：“宋一？”
　　楼下的人停下手里的动作，顺势往旁边一抛，拍拍裤子，不大自在地摸着后脖颈：“是我……”
　　“你干嘛？有事？”
　　“嗯……也不算吧……”
　　窗边的女生平静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男生低着头踢着脚下的石子，几次抬头又数次欲言又止，终于鼓足勇气仰起头看向女生：“我……我们和好吧？”
　　楼上传来诧异的声音：“我们什么时候吵架了？”
　　“就反正差不多那意思，我不知道怎么说……”声音越来越小。
　　许懿忍不住笑起来，唇边扬起小小的括弧，眼睛弯成月牙：“好吧！”
　　“但是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清脆而带着苦恼的声音传来，宋一几乎瞬间扬头看向窗口的女生，心脏狂跳，好像失去呼吸，语气带着迟疑的颤抖：“什、什么问题？”
　　“今天补习班老师布置的作业倒数第二个题，答案是不是±2，我想了好久。”语气是无比真诚的发问。
　　宋一却仿佛陡然松了口气：“哦、哦。我回去看看，等下Q Q上发给你。”

　　关上窗户，许懿打开电脑，原本是灰色的头像亮了起来，紧接着几条未读消息的提示传来。
　　许懿点开图片，依旧是熟悉的放荡不羁宋一字体，她发了句谢谢过去。
　　对面的回复很快——瞎客气。
　　轻轻抿了抿不自觉上扬的嘴角，许懿重新拾起笔。抬笔的一瞬间，突然想起往对面的楼看了一眼，好像心有灵犀似的，属于宋一的那盏灯很快灭了。
　　许懿握紧了笔，重重的力道仿佛暗自警醒着自己。

　　新学期的开学，校园又重新焕发出生机。在同样的地点，同样富有活力的新生正在进行军训。许懿等人也由高一成功晋级到高二，搬离高一教学楼，驻扎更远离校门的高二教学楼。
　　新的教室和以前的摆设基本相同，只是少了数个转去文科的同学，教室变得更加空荡。邓文重新调整了班级的座位，许懿迎来了新同桌杨妍妍。而宋一也搬到了许懿的前桌。
　　文科班在低楼层，曾经在文科的重点班。许懿有幸参观了一个班几十名妙龄女子中插进了寥寥几个男生的盛大场面，当即叹为观止。
　　“这几个男生真是脱颖而出啊！”许懿感慨。
　　“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就我现在班上那几个男生，开学以来，来表白的女生都不知道几波了。小日子过的别提有多滋润了。”曾经靠在走廊，头朝里歪了歪，撇着嘴嫌弃道。
　　“这么狂野的吗？文科班的女生？文科班真的没人了？！”许懿搜寻着班里稀疏的男丁，仔细打量后发出感慨。
　　“啧啧啧，我看啊，咱们班之前还得亏老班管的严，他老人家为班级挡住了多少狂蜂浪蝶，才能保护咱们纯洁的内心不受侵袭。”说罢，曾经歪着头，两只手捧着脸作纯洁状。

　　和杨妍妍的同桌生活，一开始许懿还是有点尴尬，好在温柔的女生平时也不需要太多外交。黎汝欣转去文科，也免去了许懿在她们俩姐妹会谈时无意偷听到八卦的尴尬场面。沐澄乐很少会主动过来找杨妍妍，两人的交谈总是轻轻柔柔的，时间久了，许懿也不禁在心里感慨这两人真是般配的很。
　　分科后的各科老师都开始全力加速力求早点结束新课，为今后的一轮复习抢占先机。许懿以往棘手的科目也在渐渐步入正轨，不再像以前总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唯恐第二天就被烤焦。
　　下雨的时候，许懿总是在大课间下去找曾经聊聊天，尽管现在学习的重点不同，两人凑在一起总是能生出惺惺相惜之感。
　　一天，像往常一样，许懿慢悠悠地爬楼上来。
　　楼道有两个人在站着交谈，霸占着路的中心。
　　许懿走近，男生的脸渐渐清晰地出现在视野里，熟悉的下颌角，剪短的碎盖。眼前男生脸色冷漠，紧皱的眉毛和死死抿着的唇角暴露出当事人的不耐。
　　背对着许懿的女生用甜美的嗓音在辩驳什么：“为什么呢？”
　　用尽此生所有教养才能忍住翻白眼的强烈冲动，宋一的心情已经从刚开始的疑惑到诧异再到现在的无语凝噎：“同学？哪有什么为什么？我不喜欢你，我只喜欢读书行了吗？别打扰我了，没事多读点书成吗？”
　　甚至无法忍受视线在她脸上多停留一秒，宋一侧头看向旁边。突然，熟悉的声音响起在耳边。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你们挡住我的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