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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可怜有心梦不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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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辞蓁抬手拭过自己嘴角沾染的酒渍,然后对着已经目瞪口呆的小殿下冁然笑道:“殿下稍等片刻,我再去点燃屋内的炉火……”……别一会儿,你衣裤不保时,再加重受寒发热。
艾卿裂开嘴苦笑一声,目顾颇贴心的帝君转身,接着扁下嘴,吸了吸鼻子。他虽没有直接在帝君面前大哭一场,但心里却早已是大雨滂霈。
不过游戏定局之前,他倒也不会甘为俎肉,坐以待毙。于是,他趁着镜辞蓁燃炉火的空隙,急忙从橱柜中又扒拉了一大堆东西,然后悄悄塞在床被中……
镜辞蓁很快就回到床榻上,甚至还随手熄了多余的灯火,仅留下靠近床榻的两盏。如此一来,只等他的小殿下愿赌服输后,便可以直接熄灯落帐。
不过艾卿这次倒不傻,他将帝君所有的小心思都看在眼里,可惜他一时还没有准备好逃脱的借口,不禁慌得手心都微微发汗。
“殿下请。”镜辞蓁兀自含笑晏晏地将色子递给他。
艾卿调整着略显不稳的气息,不安地接过镜辞蓁手里的色子,接着听天由命似的一掷,结果毋庸置疑,又是一个醒目的朱砂痣。
镜辞蓁一看,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但面上依旧无波无澜。他漫不经心地拿起色子,丝毫不在意地掷起,反正只要不是数一,哪儿面他都能赢。
而此时,艾卿看起来是老老实实地坐着,但是俩手却藏在遮盖住腿脚的被子下,不知道在捣鼓啥坏事。
对于镜辞蓁又投掷数六,他也不惊,似是已经输的麻木,便选择完全摆烂。
镜辞蓁并没有发现眼前人的计谋,他弯唇清笑,甚是好心地与艾卿商量道:“殿下,得罪了,不知殿下想先脱……”衣还是裤呀?
艾卿悲愁地叹息一声,然后撑起床被,低头看了看,应道:“要不就劳烦帝君先帮我脱……”
镜辞蓁还以为他马上要得逞,不由地挺直身子,一副兴致盎然的神色,好似见到兔子的老狼。然而等下一刻,当艾卿伸出俩脚丫时,帝君才知道啥叫煮熟的兔子跑了。
“劳烦帝君先帮我脱袜子吧!”艾卿翘起一只脚,嬉笑着怼到帝君面前。
镜辞蓁没有料到是这种结果,他看着艾卿俩脚上套的不知有多少只的袜子,顿觉他就该从一开始便狠下心,直接用酒把艾卿灌醉了,省得自己最后被这个小殿下骗了还要帮他脱……这么多……袜子……
因帝君还有这么多的袜子要对付,俩人便继续杠下去。直到未旦时末,艾卿才打着哈欠,摆摆手道:“不玩了,你放过我,我也放过你,咱俩就算平局吧,赶紧各躺各床,睡觉吧……我好困……蓁叔晚安……”
话音刚熄,艾卿随意歪头一倒,继而裹紧被子,不久就已齁齁。
镜辞蓁揉了揉眉心,接着拂袖熄了快要燃烬的灯烛。随后,他移身躺在艾卿身边,摸索着扯过另一床被,将就地歇息了一晚。
第二日,艾卿是被小夭喊醒的。当他分不清东南西北的从床被中露出脑袋,才发觉天色已经大亮。
“殿下,清晨帝君离开的时候,嘱托我告知殿下,帝君说他今日需晚些回来,还说殿下昨晚施展的术法不错,得空再与殿下重温一遍。”
艾卿:“……”嘛意思,这是怪本殿下略施小计喽?可我还不是被某人吓得……
吓唬他的帝君已施法悄然离开了鬼界,并趁着人界入夜,又去吓唬躲在城隍庙偷懒的白大人。
就在白未济自以为能舒舒服服地待在神龛中时,镜辞蓁毫不客气地施法,将神龛翻转了一圈。
“地地地……地动了!!”白未济连滚带爬地从供台上晃悠下来,等他敲了敲被摇得混沌的脑袋,才终于看清来人是谁,忙不迭地打起精神,结结巴巴道,“帝帝……帝君……”
镜辞蓁漫不经心地瞥了眼供盘,难得与白未济嬉笑道:“不错嘛,人间新年将至,这供品也足够白大人享受的,我原想着,白大人这段时间奔波劳碌,还想请你去酒楼一叙,看来……”
“能免!”白未济很有眼力见地接茬道,“那个……谢帝君抬爱,我替帝君办事这不是应该的嘛,再说了……”去酒楼多麻烦,说不定您老一装糊涂,最后付钱的又是我,还不如再赐我个好物呢。
不过这些大实话,白未济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他只能讪讪然滴溜着眼珠子,颇豪爽地接着道了句:“再说了,要请也是我请帝君,哪儿能让帝君破费!”
镜辞蓁见白未济拍了拍胸脯,也不知道这位白大人哪儿来的勇气,竟然敢如此理直气壮,不禁为此赞赏地颔首低眉。
许是帝君也觉得不能拒了白大人的好意,于是应道:“好,那这顿你请,有劳白大人去姜霖后人的酒楼打理好,等人界小年夜,我要在那儿宴请鬼客,不得有旁人叨扰,明白吗?”
白未济没料到帝君对他如此不客气,他干巴巴笑笑,忍着抓心挠肝的难受劲儿,违心地点点头:“明白……明白……”
“夙安祭石……”镜辞蓁思量片刻,叮嘱道,“你先收着,等鬼界祭坛那边安排好,我再来取。”
“遵……”白未济顿了顿,又嗫嚅问,“帝君……还有其他吩咐吗?”
镜辞蓁敛了下衣袖,轻描淡写道:“谈不上吩咐,我只是有件小事想请教白大人。”
白未济一听,还以为他做了什么让帝君恼怒的事,立马哭丧着脸,开始装可怜:“帝君,您别吓唬我,我受不住,有什么不满您直说,给我个痛快行吗?”
镜辞蓁瞧他唯唯诺诺的模样,不由地轻拢眉宇,微叹了口气:“我有那么吓鬼吗?”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拿本帝君当年兽……不对,单看这几日,八成在艾卿眼里,本帝君还不如年兽,都快变野兽了,要不然也不会惹得这位小殿下一直躲着。
白未济惊住:“难不成……帝君真有事请教我?!”
“嗯。”镜辞蓁赧然轻咳一声,“我问你,如果你想对某人做……做什么事,但又不能明着,也不能暗着,你会怎么办?”
“这……”白未济咧嘴,“这事吧,确实不太好办……不知帝君所意,是做好事还是坏事?”
“有什么差别吗?”
白未济摩挲着下巴,一本正经道:“差别……也不大,若是当着某人的面做好事,还不能被他发现,那就趁他半醒半醉时再做,就算他酒醒后有印象也不似真切,到时候不承认瞒过去即可,再者,因是做好事,对方也不会揪着不放……若是做坏事……”
白未济想了想,继续说道,“……还不能暗着,那就只剩一个办法了,如果是我,我可能假意醉酒,然后再为所欲为,之后就算对方怪责,我也能装傻充愣,说不定时间长了,此事也就过去了。”
“醉酒?”镜辞蓁低喃一句,“倒也是个办法,可是,万一他生气了,怕是装傻也过不去……”
白未济听到这话,当即知道帝君想对谁做坏事,毕竟放眼天地,除了一个小殿下,帝君还不怕惹谁生气。
“我觉得……反正又不是真醉,只要分寸得当,也行。”白未济小心翼翼地补充道。
镜辞蓁不置可否,接着又叮嘱几句酒楼的事,便揣着心事回了鬼界。
艾卿还不知道镜辞蓁要对他做什么坏事,他因心神恍怅,几乎一天都待在书房作画,只是有时也不知道自己蘸染的哪个调色盘里的颜料,所以整幅画错乱交织,看起来透着一种冷清的零落感。
由于年关,宫宴祭典,鬼民归乡,鬼界大小事宜可谓不断,幽陀城也难免事多。只是幽陀城鬼官上递给艾卿的所有文书,镜辞蓁都系数览过,并已将大小事处理好,才让这个小殿下没有外忧顾忌。
可艾卿并不知道镜辞蓁为他做的这些事,更不知道夙安祭石的事。他只知将至新年,酆都大帝动不动就找镜辞蓁,以至于帝君几乎日日有事要忙。
虽然镜辞蓁已经说过他今夜会晚些回来,但艾卿还是忍不住一个劲儿的往庭院中看,他疼惜镜辞蓁晚归,但又忧心镜辞蓁会蓦地闯进来,到时候,他又该如何言拒。
然而,正当他愁染眉梢时,院内突然传来聒碎的声音,紧接着,他便听到小夭急慌慌的敲门声。
“殿下!帝君被送来了!”
被……送来??嘛意思?镜辞蓁以往进影舒阁不都喜欢悄无声息,神出鬼没吗?怎的今夜如此大张旗鼓,还让别人送过来?!
艾卿想不通,他满腹疑虑地打开门,结果就看到了真的被暮榆和辰桑送来的镜辞蓁,周遭还有一股清冽的酒味。
“殿下,帝君醉了,非要来殿下这儿,属下没有办法,只能……”暮榆苦着脸道。
艾卿一听,立马捧着镜辞蓁的脸仔细瞧了瞧。而镜辞蓁看到他,先是一愣,然后含情脉脉地笑了笑。
谁料艾卿像挑大白菜一样琢磨半天,突然声色清平地道了句:“两位魂君,你们还是把蓁叔送回他寝殿,再给他熬碗醒酒汤吧。”
暮榆瞅了瞅镜辞蓁,为难道:“可是……”可是帝君劲儿太大,我俩也拽不回去呀!!
“没什么可是的,”艾卿摆摆手,不以为意道,“醉酒我最有经验了,你们瞧他都醉成这样了,我保证,他明日肯定不记得你们对他做的事,自然不会怪罪你们。”
镜辞蓁:“……”你个没良心的!
不过,帝君既然敢来,就没打算再走。他一听艾卿有意不要他,立马挣脱开身旁的暮榆和辰桑,旋即猛地扑向艾卿。
“我咔!”突然被镜辞蓁撞了满怀,艾卿惊呼一声,勉强站住身子。
暮榆一看,急忙识趣地拖着辰桑往外走,还不忘喊一句:“小殿下,帝君就交给你了!属下去备醒酒汤!”
“你们……你们……喂!我告诉你们!要是我把你们帝君玩坏了!可不好修!到时候,概不负责!”艾卿不甘示弱地高喊一声,接着,托住摊死在他怀里的镜辞蓁,苦咧嘴道,“小夭,赶紧帮我把他架到床上呀!压死本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