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顾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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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30日，傍晚五点，明城市。
顾重站在自己家门口，心脏跳得飞快，手也止不住地开始颤抖，林商辞站在她身边，右手提了一袋礼品，侧过头盯着她看。
“进去吗？”林商辞歪着脑袋问。
“你……等我一下……”
顾重背过身子开始碎碎念，林商辞听不清楚她在念什么，可能是什么网络上抄来的获得勇气的咒语。
听着听着……那调子怎么总觉得像一首歌？
过了许久，顾重才终于深吸了一口气，很快地转身对林商辞说：“就是现在，我们速战速决！”
林商辞感受到顾重用力握紧了自己的手，带着她走进院子的小石板路，特别用力地按下门铃。
“来了——”屋内传来妇女的叫唤声。
门一开，顾重率先叫了一声：“妈……”
顾妈妈顿时露出了笑脸，不过等她把视线移到林商辞身上时，顿时就表现出了疑惑，问：“这位是……”
顾重转头左右看了眼邻居，这才挤兑着林商辞说：“我们先进屋再说。”
进了家门，顾重摘下口罩，拨弄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丝，见到自家爸爸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书。
“爸。”
“嗯，回来啦。”顾爸爸的反应相较于顾妈妈，则显得有些冷淡，他甚至连头都没有抬，自顾自地又将手里的书翻了一页。
“你还没介绍你朋友呢？”顾妈妈对着林商辞露出微笑。
“伯父伯母你们好，我叫林商辞。”再往后的词，林商辞打算让顾重自己说。
顾重紧张得清了好几次嗓子，这才深吸一口气说：“商辞就是我早先给你们在电话里说的，交往了很久的对象。”
林商辞都听出来了顾重藏不住的颤音，而且她能感觉到，顾重手心出汗了。
就在顾重介绍完的下一秒，整个屋内陷入了莫名的寂静，顾妈妈的笑容可以说是被人下了急冻术，完全僵住了，而重新打破时间禁术的则是顾爸爸用力合上书本发出的声响。
“你跟我来。”顾爸爸摘下老花眼镜，把它和书一起放在茶几上，然后就转身朝二楼走去。
“过来。”顾妈妈神色晦暗地瞅了林商辞一眼，拉着顾重另一只空闲的手就走。
顾重被人拉着走时还不忘用力捏了一下林商辞的掌心说：“你在这里乖乖等我，我很快。”
林商辞能听见房门用力关上的声音，她叹了一口气，把带来的礼品放在茶几上，然后坐了下来。
顾重被关门声惊得抖了一下，想要责怪她妈妈太用力了会吓到林商辞，但是看着两老一脸严肃的表情，她只好把责怪的话语咽回肚子里。
“你现在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往家里带回来一个女人？”顾妈妈有些气结地指着门的方向。
“我当初不准你进娱乐圈，就是不想你去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现在倒好，还玩同性恋，你当我死了是不是？”顾爸爸坐在椅子上，一掌拍在桌上发出巨响。
顾重虽然很想出嘴反驳，但也知道眼下吵架并不能解决问题，只能先跪下了，说：“我现在跪着，不是因为我做错了什么，而是我希望你们在指责我之前，请求你们能给我一个机会先听听我想说的话。”
“那你说，尽管说！”
顾重放在膝上的手握成了拳头，说：“你们还记不记得，十五岁的时候，有一天放学回家，我跟你们说，班上的一个女生她要转学了，我还记得，那一天我哭到头疼。”
“她叫何榆，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
“我当时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喜欢女生，我只是很喜欢和她一起玩，一起吃饭、一起上课、一起聊天，我喜欢和她待在一起的每分每秒，每一天晚上睡觉前都在想，明天要和她聊什么，要不要一起去逛街看电影，不上学的时候，我也总在想，她在干嘛，是睡了还是在看电视。”
“后来等我长大了一些，我意识到自己对男性毫无兴趣，不关心他们在干嘛，不在乎他们被我拒绝后是什么感受，高二时我当了班长，班上的很多活动都是我一手策划的，我会记得在情人节给班上的每一位女同学都买一朵花送她们，看见她们拿到花时的惊喜表情我就觉得高兴，那时候我就知道，自己喜欢同性。”
“后来的好几年，我也总是会想，何榆在转学后都做了些什么，有没有交到和我一样好的朋友，功课不明白有没有找到人帮她，休息时有没有其他的朋友陪她逛街看电影，我想了很多很多，直到见不到她的时间越来越长，思念才逐渐被时间给消磨殆尽。”
“我一直不敢给你们说，是因为我知道你们都是思想很传统的人，所以这些年我也总是在给你们说这辈子只搞事业不结婚，我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一个人过一辈子真的没什么不好的，照样能活，该吃吃该喝喝，自由自在想干嘛就干嘛。”
“但是我遇到了商辞，和何榆一样，我也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就想起她，总想找机会见她一面，总想找各种各样的话题和她聊天，借故和她待在一起，虽然在你们面前这么说有点羞耻，但是在我们交往之前，我就幻想过要和她一起做哪些事，所有能说的不能说的，我都想和她做，也只想和她一起做。”
“你们不要觉得我有病，也不要觉得是不是因为你们自己的责任才导致我的性取向发生了变化，我只是想说，我生来就喜欢女生，和任何事情任何经历无关，就只是很单纯的，天生就对同性抱有好感。”
“我这一次带她一起来也只是想告诉你们，往后她会成为我人生中很重要很珍贵的一部分，你们能够接受就接受，不能够接受我也不勉强，不奢望你们能够祝福，只希望你们不要觉得，她是我人生的一个污点，因为可能十年或者二十年后，网络上会有一封我的自白书，她的名字将会是我写下的第一行字。”
“我说完了。”
书房里只剩下寂静，顾爸爸放在桌上的手握得紧紧的，也不知道是给气的还是因为其他原因，顾妈妈则背过身子去，顾重能很明显地看见她擦眼泪的动作。
顾妈妈用力吸了一下鼻子，红着眼睛对顾重说：“你和她在一起，这辈子都没法结婚，你们的未来得不到法律的保障，你们也不能有孩子，那等你们老了，谁来照顾你们？”
“现在医学很发达的，如果我们想，我们当然可以有孩子，但是我们不需要，经历了一些事之后我发现，原来人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时间比想象中的还要短暂，我还有很多很多事情还没和她一起做过，所以我想把接下来的所有时间都交给她，不需要有多余的第三者来分享这段时间。”
“况且你女儿我现在红了，能赚很多很多钱，所以养老这个问题倒也不需要太操心。”
一直没有戏份的顾爸爸突然插嘴道：“你倒是想得美，万一有一天，媒体出来乱写你们俩，你要怎么解决？”
“既来之则安之，总会有办法的，我相信我们公司团队的能力。”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即便一颗核弹砸在你头上，你也会为了保护她去死对不对？”
“核弹啊……那保不了，我们只能一起死。”顾重故意开着玩笑，想要缓和一下现在的气氛。
“那你爱干嘛干嘛去，反正当初你也是偷偷背着我们离家出走去考试。”顾妈妈脑袋一撇，发出一声冷哼。
“那你们等下出去能给她好脸色吗？”顾重露出讨好的笑容。
“不骂她就不错了还想有好脸色！”顾爸爸同样发出一声冷哼。
“那没事的话我先出去了，你们等气消一点再出去。”顾重迅速爬起来开了房门就走。
把门轻轻关上，顾重下楼，在客厅没看见林商辞，听见厨房里有动静，便走去看，林商辞正背对着自己正在厨房里捣鼓着什么。
顾重踮着脚靠近她，故意在她耳边吼了一下：“商辞！”
林商辞被吓得抖了一下，蛋糕上的奶油顿时就被划了一道痕迹。
带着做坏事被发现的慌张，林商辞手里抓着灌满奶油的裱花袋问：“不是……你怎么那么快？”
“我说了呀，我很快的，你在干嘛？”顾重把脸凑过去，越过林商辞遮挡的身子往她身后一看，看见了一个不太漂亮的蛋糕。
“你什么时候买的，我怎么不知道？”顾重盯着蛋糕看了许久，又接着说：“哪家店买的，记得给个差评，有点丑。”
“虽然丑，但是味道应该还行吧……”林商辞有些尴尬地移开视线。
这蛋糕，本来好好的，被顾重这么一说，就越看越丑了。
顾妈妈走进厨房的第一个动作就是用力拍了一下自己女儿的背说：“你要死啊顾重，她第一次自己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你还敢嫌弃。”
林商辞脸上带着怨念，盯着随后走进来凑热闹的顾爸爸问：“不是说好要拖半个小时的吗？”
顾爸爸摇摇头说：“太真诚了，根本挡不住，你写的台词我都没来得及说上两句就结束了。”
顾重左看右看，瞬间就意识到自己是唯一一个被蒙在鼓里的人，林商辞和她爸妈早就背着自己偷偷好上了，刚刚那一出大龙凤是演给自己看呢！
“你们解释解释？”
顾妈妈把视线钉死在顾爸爸身上，说：“你不是嫌台词没说够嘛，你去给她解释解释，我教她刮奶油。”
顾重满脸震惊地盯着林商辞，她无视了自己，正其乐融融地和她妈妈一起刮奶油。
顾爸爸把顾重从厨房带出来，来到客厅对她解释道：“你女朋友知道你没向我们出柜，早两个月前就来接触过我们了，废了好多心思来说服我们，知道你爱吃你妈做的蛋糕，还专门为你学做了好些日子，你刚刚说丑的，就是她昨天第一次自己独立完成的，你妈一点都没帮忙。”
顾重张大了嘴巴，难怪最近林商辞总是莫名其妙就出差，明明她也没听说过她接了什么需要出差的项目。
“我不知道你们谁听谁的话比较多啊，但是你等下至少该拿出面对核弹的姿态，勇敢点去哄她，我看她是有点难过，可能哄不好。”
顾爸爸摇着头，正好一个电话打来，他就接电话去了。
顾重还是觉得有点懵，直到她爸爸提着一堆外卖回来，她妈妈把食物摆好在桌上，林商辞把蛋糕捧到她面前放着，三个人帮她唱了生日快乐歌，她草草地许了个愿吃了蛋糕和晚餐，总觉得自己就像被驾着的人偶，她们说什么她就做什么，一点思想都没有了。
晚上她们留宿，顾重洗澡出来，看见林商辞正坐在阳台外的躺椅上看星星。
今天云少，星星和月亮都特别亮。
她走过去，趴在椅背上盯着林商辞的头顶问：“一个人躺在这一脸愁容地看天空，是怕我找你算账吗？”
林商辞仰起下巴，朝顾重露出了笑容，说：“嗯，我要是表现得楚楚可怜的话，你就不会怪我骗你了。”
“你怎么会知道我想在今天干这么一件事的？”
林商辞低下头，脑子里想着要不要举报叶西雅换自己一线生机，不过仅仅思考了三秒她就坦白了：“因为某个人说漏嘴了。”
“某个人啊……”顾重不用猜也知道某个人指的是谁，毕竟准备出柜这件事，她也只跟徐图之和叶西雅说过。
林商辞和徐图之算不上特别亲密，至少是不会私底下聊天的关系，所以只有可能是叶西雅告的密，她这个人只要是关系亲近的就特别不设防，别人一挖坑她就能自己往里跳。
“是你自己猜到的，不能说是我说的啊。”林商辞重新仰起头，眨巴着眼睛看顾重。
“她如果要找你茬，那也得先问过我。”顾重抿着嘴露出骄傲的小表情。
“顾重。”
“嗯？”
“我有话想对你说。”
“嗯，你说。”顾重站直了身子，双手轻轻往下压，躺椅便晃了起来。
“你今天在书房里说的话伯母都告诉我了，你说你还有很多很多事情还没有和我一起做过，你说我的名字会是你在自白书里写下的第一行字。”
“我生日的时候，送给你一本日记，告诉你说你可以拥有我的过去、现在还有未来，不过未来这个词在我的理解里，一直都代表着还未到来的时间，下一秒是未来，明天也是未来，未来可以长至一辈子，也可以短到转瞬即逝，这些都可以是未来。”
“所以顾重，我现在想把给你的未来变得更具象一些，我想趁今天给你一个承诺，等我到了六十岁，我会写一本自传，自传里会写我的家、会写循环、会写我和你在一起的漫漫几十年时光，你的名字将会是我落笔写下的第一个字和最后一个字，我人生的开头或许不是你，但是终结时一定会有你。”
顾重伸手捋了捋林商辞脸侧的头发丝，问：“你这是想和我绑定余生的意思吗？”
林商辞笑着问：“难道不是我们俩互相绑定吗？”
顾重故意叹了口气，埋怨道：“你看看，今年的生日礼物都贵重到这种程度了，那明年要怎么办才好呢？”
“明年的事情，明年再打算？”
“那现在呢？接下来我们该干嘛？”
“在你爸妈家，也不好做什么吧？”
“那一起看个月亮行不行？”
“行。”
顾重低头亲吻林商辞的眉心，然后走到边上的另一张躺椅躺下，伸出手和她牵着玩。
“你的自传想好名字了吗？”
“想好了。”
“叫什么？”
“顾重。”
作者有话说第127章 顾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