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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第五十章 忍者之王(上) ...

  •   猎猎的海风袭过甲板,将人的头发、衣襟吹拂得不住向前飞扬,神无月凝望着海滨的方向,久久未曾言语。五十年前与剑圣一战,他还记忆犹新,但此生,他大约都不会再与剑圣有所交集了吧?
      舱门吱呀一声轻轻开启,一条身影扶着门板缓缓走了出来。
      那身影一身湖水蓝的衣衫,发黑如墨,眉目姣好若处子,赫然竟是——已然死去授首的莫召奴!
      本应是“久候未至”的人从自家船舱中走出,神无月与渊姬却似毫不惊异。神无月微一皱眉,道:“你的伤最好不要轻易起身。”
      莫召奴微微一笑。他脸色苍白,步履有些踉跄,神无月衣袖微动,一股内劲不着痕迹地稳住了莫召奴的身形。
      “离开东瀛前,”在神无月暗中的扶持下站稳身形,莫召奴举目望向远远海岸线,“我想再看一眼东瀛。”
      神无月能明白他的心情。正是因为明白,所以他才只是出言告诫,而未阻止。对于故土家园,他们都有着太多的眷恋,却又同样有着离去的义无反顾。
      海的边岸已经仅存于他们的感知之中,事实上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视野范围。极目望去,所能见的只有粼粼碧波与远处海天相接的分际线,然而这片刻的缅怀,却没有人愿意破坏。
      停了一会儿,渊姬才打破沉默:“一刀透体,丝毫不伤内脏,良峰贞义不愧曾是剑圣的弟子。”
      他们见到莫召奴毫不吃惊,自然是因为三天前阪良府“诛杀”莫召奴事件后不久,良峰贞义便已悄然将莫召奴送至了他们船上。一名剑圣传人、两名神遗一族的绝顶高手,要瞒过普通忍者的监视而偷取片刻行动,委实是太过容易。而后在海滩三天的漫长等待,不过是做个样子而已。
      刚见到“良峰贞义”送来莫召奴时,神无月也甚为吃惊,想不到柳生剑影绝迹江湖五十年,间中竟收有传人,尤其是这人竟然还是真田龙政颇为欣赏的阪良大名,不知这人是曾经有过怎样的机缘巧合才会得遇剑圣并得到剑圣的欣赏而收归门下。只是他们虽然有共同的朋友、虽然同朝为臣,彼此却并不熟悉,他不便询问,对方也不会多说。甚至对方与莫召奴关系究竟为何、这一番变故的内中情由他也并不知情。良峰贞义只是将莫召奴托付了与他,而他自然会尽心照顾。东瀛的政局神无月十分清楚,良峰贞义这一场明杀暗保,他能够理解内中缘由。
      “这一刀是我该受的。”莫召奴淡淡一笑,依然凝望着海平面。片刻才转过目光望向神无月,“神无月,真田龙政的目标到底是什么?”
      眺望着方才莫召奴目光同一方向,神无月神色静肃:“用最少的牺牲,完成东瀛政权的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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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多刀……是岩堂军的眼线在监视!”
      当代剑圣莅临,方圆十里之内武者配刀纷纷出鞘暴露了周围潜藏监视人等的存在。自眼前奇景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豹马失声一惊。
      伊藤源二淡然一笑:“你们以为服部将军会不知道吗?”
      依然以优雅的姿态用扇子掩着下颔,服部雾藏微微一笑:“让他们去吧。”他不理会豹马恭声说“是”,转而望向不破玄鬼,“你真要离开神风营?”
      “军神曾在战场上救过我,”不破玄鬼闭闭眼睛,神色却保持平静,“追随军神是我的愿望。没有军神的神风营,对我无意义。”
      “人各有志。”服部雾藏轻轻一叹,“我不勉强你。”
      不破玄鬼垂下眼睛,后退半步,单膝着地向服部雾藏与众人施了一礼:“服部中将、伊藤少将——属下拜别!”
      他说完站起身,转头昂然而去,再未回顾。

      在不破玄鬼短暂的一生中,这是他与神风营众将最后的一次交集。这一次离别后,他再未能有机会与这些故交会面——仅在数月之后,他便在一个无名的小村为了保护与他素不相识的村民默无声息地死去。然而直至流干最后一滴血,他都可以平静而坦然地微笑说:他这一生所言所行,从心而为,从无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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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视着不破玄鬼身影消失,服部雾藏才一转桧扇,迈步道:“走吧。”
      “是。”玉藻应了一声,招招手,引众将走向了与服部雾藏不同的方向。绿衣的文书官脚步不停地向远处睨了睨,心中并没有多少诚意地哀怜了一下已经撤离得不见踪影的岩堂麾下忍者们。

      ——人人都知道忍者擅长追踪与逃匿,要追杀逃匿、而且还是分散逃匿的忍者并非易事。然而,如果追踪者是这一行当的王者呢?

      浓密的枝桠中,弹丸般的黑色人影在枝上飞跃弹跳,景物仿若化作线条奔涌向后。密林中,除了风声、踩踏枝干的微声,便只剩下了细碎的交谈:
      “对方没有追来。”
      “有可能是先追向了其他同伴。先将事情向岩堂将军禀报。”
      “嗯。”左侧的忍者低应一声,然而字音未落,却觉后心一凉。位于他们后方的一名忍者双手齐扬,十字镖如雨射出,前方众忍者猝不及防,顿时惨呼连连,血雨横飞。
      “你……”
      “你背叛将军……”
      只能发出临死前的悲鸣,骤然奔赴枉死之城的忍者们难以释怀的恨意指向暗算他们的背叛者,然而发镖的忍者脸色却似乎比他们还难看,双手一面不停地发出暗器,一面却惨声嘶呼着:“不……不是我……我不知道……我的手不受控制!!”
      然而他的分辩已无意义,就在他话说完的时候,他的面前也已没有一个站着的活人。发镖的手终于停了下来,忍者脸色惨白:“怎会这样……怎会这样……”他的喃喃低问不需要任何回答,左手一翻,已将怀中胁差取出,“我的手……”在双手完全无视主人的意志将刀锋送入主人咽喉的前一个瞬息,濒死的忍者终于惨呼着叫出了他所想到的答案——
      “须磨流的隔空操体术……服部中将——啊!!”

      凄厉的惨呼不能超越时空传至分散奔逃的其他同伴之处,然而却仿佛上天在为他回应,相隔甚远的另一端树林,另一声惨呼也同时响起:
      “魔月流的悬丝吊杀……呜……呜……”
      被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千万根丝线贯穿全身,吊于半空,终而声带被刺穿,连哀鸣也无法发出,忍者眼角的一滴泪尚未来得及落下,身体便已爆碎成一片片血肉!

      同样的悲鸣发生在每一组逃逸的忍者身上,时间或有早晚,然而总计不过盏茶时间,分散四方逃逸的忍者便已仅余一人。
      ——这一名幸存者,便是最终逃至岩堂宗则驾前的那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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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哈!你是没看到,他看到我这个样子出现在他眼前时那一瞬间的神情啊——”斜趴在神飞鹰鵺的房间里,服部雾藏一手捶着地板,笑得浑身乱颤,“真是要多精彩有多精彩!”
      “……”一手端着酒碟,沉默地看着眼前人,神飞鹰鵺的眉梢终于忍不住跳了跳。
      “服部……”遣散完集结的大军,回到西海岸驻地自己的房间时,便看到服部雾藏已经窝在了房里,想来是他那边该清理的已然清理结束,便钻到了目前距离他最近的熟人驻地。只是看到眼前这个形象这样毫无形象的姿态,就连一向面对服部雾藏安然自若的神飞鹰鵺也觉得太阳穴有些抽痛,“形象……”
      ——如果当时源武藏看到的“真田龙政”是这个样子,脸上的神情只怕已不只是“精彩”二字可以形容了。
      嬉笑一番,空气渐渐沉静下来。服部雾藏眯着眼睛仰靠在矮凳上,目光落在屋顶的一角,似乎有聚焦,又似乎懒懒的已经快要睡着。
      神飞鹰鵺看了他一会儿,饮下手中的清酒:“服部。”
      “嗯?”
      在这场军政变故中,他与服部雾藏都未曾表现过个人的情绪,甚至是离情,也在他自己的无暇露面、服部雾藏的嬉笑中揭过。然而不表露不代表他们没有。同样不能、或者无暇表露个人情绪的,也不仅是他们二人。他知道,服部雾藏用真田龙政的样貌前往送行,绝非为了好玩而已。——那是属于服部雾藏个人风格的体贴。
      将已经空了的酒碟放下,神飞鹰鵺忽然笑了笑:“高兴么?”
      “什么?”服部雾藏睁开眼睛,他这一次倒是真的被问的有些莫名。
      神飞鹰鵺也眯了眼,放松了端坐的身姿:“天皇的召回令已发出,算时间,这会儿京极应该已在着手撤军了。”
      “哈。”服部雾藏终于坐起了身子,“啧”了一声,“那只狼回来,可是要添乱的。”他嘴里抱怨,但侧目望向窗外,眼底眉梢却凝了化不开的笑意。
      神飞鹰鵺也微微一笑,为自己再斟了一杯:“大军收整撤离加上渡海,时日不短,以太宰的手段,等到他回来,大局也早已定了,他添不了什么乱——”他微笑着仰头,将他真正要说的意思随酒饮入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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