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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之十五 终馀 ...

  •   料峭的春寒锁住东瀛大地,比起往日,东瀛的大街小巷显得冷清、安静了许多。一间居酒屋的老板从门帏里探出头来,降下门前的彩幡,望着街道,轻轻叹了口气,又缩了回去。
      街上行人多半着着黑衣,或是素色的衣裳,不知是少了许多人的缘故,还是色彩带来的错觉,老板只觉得门内门外,连声音都静了下来。
      这两日如他一般举动的人不少,因为从京都传来的一个消息,随着距离的远近次第蔓延开东瀛全境。

      ——太宰·真田龙政病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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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堪称东瀛历史上最具传奇色彩、拥有最为举足轻重地位的首位、也是实质意义上的最后一任太宰·真田龙政卒于贞安四年二月十五日,讣告一出,举国震悼。当时的鸢尾天皇颁旨以国丧之礼安葬,于人臣而言,尚属首例,实质也未强制督管百姓服孝。但于民间,却形成了比历任天皇之薨更将服丧贯彻彻底的局面。讣告传出后的三日之内,东瀛全境尽如墨染。”
      “即使位极人臣,终究也只是人臣。一名官员的亡故,本不应给东瀛全境带来如许影响。但真田龙政生前即有‘东瀛第一智者’美誉,二次挽东瀛于将倾,持政三朝,海晏河清,天下承平,在东瀛所作出的贡献与地位,无人能及。东瀛百姓不知天皇,亦知太宰。而于他亡故后,全境百姓执行彻底的服丧守孝,便是对其一生最好的诠释。”
      ——《东瀛人物志·公卿卷·真田龙政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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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比于东瀛各境默默哀悼的凄清,早春的京都更是笼罩在浓厚的丧葬氛围中。连绵的细雨已落了二日,似乎天公也阴沉着不愿展颜。
      停灵的期间,已来去过无数人的凭吊。真田龙政一生未婚,并无子嗣,因此代为守孝子之礼的是已官居内大臣、自认可算真田龙政半个门生的风间始,而主持丧礼的则是太政大臣良峰贞义。碍于君臣之别,天皇不能亲自过府,于是良峰贞义便多少有些代表天皇的微妙身份。
      起灵前最后一个匆匆赶来的是名少年,容貌清秀。因为急促,面色微微有些潮红。那是本告假一个月回家乡的式部少辅楠木秀次,因听闻讣告而匆匆回返。
      现今年龄尚未及弱冠的少年官职虽不甚高,却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一位少辅。雏凤清声,才名早现,前途无可限量,许多人甚至已隐隐猜测这少年的未来会否成为第二个真田龙政或良峰贞义。他来到灵前与风间始答礼后便默默跪倒拜谒了许久。谁也不知这少年英才闭目默祷的这许久究竟是想了什么,只是良峰贞义与风间始都在看着他,目光沉重又隐含期许。
      默祷许久,楠木秀次才睁开眼睛,与风间始再度答礼,默默退去。他面上因方才匆匆赶路而激起的潮红已经退去,便更显得沉重与哀伤。良峰贞义静静看着他,看到他退出灵堂,才转过眸来,望向棺木,目光深沉悲切,却又似隐含了一丝他人难以理解的奇异的微妙。

      御行者因身体的缘故早已退出神风营,甚至卸下阴阳寮头之职;神飞鹰鵺长年远镇四国;犬若丸主掌兵事;拳皇长曾我部神权殁于落虎坡;而今真田龙政离去……这朝堂、这人事,似乎逐渐在变动了。

      ——也许日后就该是年轻人的天下了……如此老气横秋地想着,良峰贞义总算理智地控制住向棺木中的逝者摇头叹息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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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都的东北角,土御门大路在夜幕中,天空阴沉如墨。然而古雅的庭院中,紫衣瘦削的身影却立在中庭,仰望了天空很久。
      身后脚步声动,服部雾藏将一件披风披在他身上:“上面都是云,能看出什么。”
      御行者轻轻一叹,终于垂下头来。服部雾藏的语气平淡,声音却隐隐有些鼻音。葬礼主要是服部雾藏出席的,国丧虽然体面,参与者却辛苦得紧。御行者虽去吊唁,并未参与完整丧仪。他已卸下阴阳头之职,重伤之后,灵力虽无损,但功体与身体的损伤却已令他不克久支。如今若非有实在令阴阳寮难以解决的事件,否则不会请求到他。而既非属阴阳寮,丧仪的祭典自然不需要他进行。只是阴阳师的司职之一本就是观测天象,这几日在家中,他已观测了数次天象,只是数日来阴雨笼罩,服部雾藏实在不知他能观测出什么来。
      “云雾本也是天象的一种。”御行者淡淡一笑,转过身来,看着服部雾藏询问的眼神,却摇摇头,“还是等过几日放晴看到星相再说吧。”
      或许……也许不必等到放晴后的观测。他心中淡淡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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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过碧石青阶,常绿乔木掩映下的京郊的小小宅邸,在初春雨后的滋润中酝酿着淡淡的草木清香。穿过回廊,绕过中庭,内室的门帘半卷,映着武魁紫色的身影。
      这小小的宅邸,便是武魁返回东瀛后的居所,然而却没有几名世人能知。神无月坐在书案前,一手支颐,一手拿著书卷,忽然笑道:“我确实很意外,你竟会离开。”
      “权力不宜过久地掌握在一人手里。”温润的声音从窗侧传来,逆着天光,靠窗悠然观赏窗外景物的侧颊勾勒出优美的线条,赫然竟是“已死”的真田龙政!
      “哦?”
      “权力温养腐化与朽败,同一个人过于长久地掌权,绝非国家幸事。”
      “……”神无月一时沉默了下来。过了片刻,才放下书卷,转头望向真田龙政,“连你也会在权力中迷失?”他话语虽是疑问,面上神情却是全然的不信。
      真田龙政微微一笑,也转回身来:“纵使我可以保持清明,保证自己不被过久的权力迷惑与侵蚀,也仅只是能保证自己而已。然而长久不变的局面,权力交接的匮乏,因循依赖的心理,新鲜血液的缺失……所带来的整个国家的暮气与活力的丧失,却不是我能阻止。‘流水不腐,户枢不蠹’,中原那位先哲所言是这世间万事的正理。”
      “……哈。”沉默片刻,神无月一声轻笑,忽然转了话题,“三个月前,长曾我部神权在落虎坡意外殒命,是你设计的吧?”
      “耶~”真田龙政摺扇一转,掩上面颊,“江湖恩怨江湖决,拳皇既是江湖人,自躲不过江湖风雨。”
      “哈!”促笑一声,神无月却摇摇头,不再追究。猛虎需有牢笼,真田龙政能够饲虎,却不意味着他人也可饲虎。真田龙政既已打算诈死退出权力中心,那么在其离开前自然要将这名未来可能成为隐患的猛虎除掉。他虽说不置可否,神无月却知,这其中若无他的排设,拳皇又岂是轻易可以除去之人。
      “而今风间始已足以可当一国政事,若待将来如楠木秀次般的年轻官员成熟,便也是良峰身退之时了。”
      “你的诈死,良峰自是知道的?”
      “自然。”真田龙政微微一笑,“他必然是主持丧礼之人,若无他配合,这出戏岂非难演。”
      “其他人呢?”
      “暂时不知。不过……”真田龙政眸光隐隐流动,却似多了三分促狭,又有数分复杂难明,“离开之前,还是要知会服部一声。”
      “嗯……”神无月站起身来,上前两步走到真田龙政身边,与他同样望向帘外风光,“打算去哪,你决定了么?”
      “这么……”真田龙政的眸光愈发流转起来,似笑非笑,“海外。”他一边说着,已一边向外走去,“你与莫召奴曾去过的那些地方,我想看看。”
      “……”略微沉默了一下,望着真田龙政背影,神无月慢慢扬起了眉,“真田……原来……”
      “什么?”
      “呃……没什么。”顿了一下,神无月忽地一声朗笑,大步追了出去,与真田龙政并肩而行,“那就去海外吧。”
      他一脸笑意,恍似外面的天空忽然破开云雾,洒满阳光。
      ——“原来你也是会吃醋的啊……”
      他想,这句话,他说什么也不会将它说出来。

      ◆◆·······后记·■

      其实现代人都知道,权力是不适宜长时间掌握在一个人手里的。但是,这点在霹雳大多数的国家里都不适用,因为霹雳年岁的浮云性、以及霹雳国家的江湖性。可是幸运的是,东瀛线可以算霹雳的一个异类。它是难得的写国政、而且接近现实国政的线——既然接近现实国政,那么权力的相关理论就可以用于这里。这也是为何我从一开始就决定他们会一起隐退。
      其实这里的最终结局,和正文的结局,早在之前很多番外里就已经暗示过了,所以细心的同学其实早就应该知道这篇文的结局究竟是什么,笑。这个结局决定的也很早,然后就发觉它不适宜塞到正文里,那么便用番外体现吧。至于当初做决定的缘由,除了对于掌握权力不宜过久的思考(那时甚至发散到了藤崎龙的《封神演义》里闻太师800年的守护,看漫画时就想过这种守护有一定问题,便是国家习惯了这样一个人存在将会丧失拼搏精神丧失活力,即使他自己可以做到不被权力腐蚀,他也无法阻止国家的衰朽老化),还有一个不便与人言的理由——那是遭了一个雷,受了一个刺激……所以其实这篇番外一开始并非是作者要使坏吓唬人,它有它的因由,但却也不必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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