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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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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头,李锐拽着自己的头发骂自己好不容易打出去还莫名其妙生气;那一头,费楠泽对着嘟嘟作响的电话苦笑连连。
避而不见是最蠢的办法,费楠泽知道。
这一天,他不得不去见李锐和他的母亲,医院里送来消息,配型器官找到了。捐赠者是一个陷入植物人状态好几年的年轻女子,几天前刚刚宣布脑死亡,家属同意撤去维持她生命的仪器。
李锐欣喜若狂。费楠泽笑得很勉强。
其实他一直在等那个女人死去。即使知道这个念头不好,他也无法控制自己想要那个女人死的念头,尤其在知道李锐是自己弟弟的真相之后。
如果没有配型心脏,女人的死也就在眼前,他只要毫无心理负担的等着就好。但是现在,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当然女人是生是死还是在他手里,就算有了配型器官,他也有一万个方法让它行使不了功能。
但是他不想李锐难过。
费楠泽站在病床前,几乎不知所措。
那女人用了然的目光看着他,用近乎慈爱的声音叫李锐的名字。
“阿锐。”
犹在兴奋的李锐回头:“什么事,妈?”
女人笑了笑,明明话是对着李锐说的,眼睛却看着费楠泽:“手术成功率也不高。所以在进手术室之前,妈妈又几句话跟你说。”
费楠泽立刻警戒起来。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的父亲是谁吗?他是……呃,呃,咳咳,呃——”
“妈,妈,你怎么了?医生!医生!妈!”李晨露忽然的呼吸困难让李锐惊慌起来,一会儿,就跑进来一堆医生,手忙脚乱。
谁也没发现,费楠泽一直搭在氧气瓶阀门上的手。
这么一折腾,李晨露的手术必须提前。费楠泽没再说什么,心里依然纷乱。
这一天,医生把李晨露的手术设计拿来给他看。其实费楠泽一点兴趣也没有,甚至还恶意的想如果他改动些内容会怎么样。
医生翻动设计稿,说得眉飞色舞,一再保证能做好。一份资料从稿件里掉出来。
费楠泽捡起来一看,忽然如同被平地惊雷击中,定定的瞪着手里的资料动弹不得。
那是器官捐赠者的资料。医生看他在看这份文件,在一边介绍起来。
但是费楠泽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上面那三个字上了。
宁绪然。
他的女神。本应在三年前就死在英国的女孩。另一个喜欢酒酿蛋糕的人。
“这个手术不能做。”费楠泽扔下这一句话就向医院外跑去。也不坐车,就一直跑一直跑。脱掉西服,扯开领带,竭尽全力的跑。
费氏集团的总裁办公室里,费楠泽喘着气,双手撑着桌子,把那份资料拍在桌上。“绪然,是怎么回事?”
费天行看着一身凌乱的儿子,皱起眉。“绪然?宁绪然?哦,是她啊。”他眼中滑过一丝了然,“你应该猜得到的。你是我费天行的儿子,怎么能够被一个女人毁了事业。再说她本来也已经是植物人了,和死了有什么不同,也不算骗你。”
费楠泽看着男人麻木不仁的脸,气的浑身发抖。
“但是你还是做了三年没用的点心师,理由居然是那女人的志向就是做点心师,一样没出息。看在你也很可怜的份上我也就随你去了。”男人站起来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照片往桌上一砸,“你来的正好,我也正想找你。这些东西,给我个解释!”
费楠泽看一眼桌上,照片里都是自己和李锐的日常。毫不吃惊。
“先前是蛋糕店的女人,现在干脆是个男人,你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男人脸色难看的背着手,“马上给我分手!”
费楠泽抬头看他。“……不。”他已经失去一个,不能再失去另一个了。
“嗯?你敢忤逆我?我是你父亲!”
“但是你从来也没有做过一件父亲应该做的事。就像对母亲,你从来也没有做过一件丈夫应该做的事。”费楠泽忽然说。这是在他心里很多年的话,如今终于说出来了。
提起费楠泽的母亲,费天行皱了皱眉。“和她有什么关系?现在说的是你!你的前途!”
“我的前途?是费氏的前途吧。”费楠泽微微笑起来,“除了公司,你心里还有什么别的东西吗?妻子,儿子,情人?有吗?”
费天行几乎要咆哮起来:“现在说的是你!”
费楠泽静静的看着这个气势如同帝王的男人。在这个男人的阴影下他生活了近三十年,才发现,其实也许最色厉内荏的是他。
“……没有心。”费楠泽呢喃。
“什么?”费天行没听清。
费楠泽站直了身体,头一次在这个男人的注视下如此坦然而坚定。“不,我不会和李锐分手。”
“什么?再说一遍!”男人真的咆哮起来,像一头发狂的狮子。
费楠泽却完全冷静下来。“我,不会,和,李锐,分手。”直视男人的眼睛,费楠泽发现自己忽然不再迷惘。
“你!”男人双手大力拍在桌子上。从来也没有想到一直乖顺的儿子竟然会忤逆自己至此。“从明天起,不用来公司了,我没你这个儿子!”
“你以为,”费楠泽淡淡的笑,“公司的大权还在你手上吗?”
费楠泽不是傻瓜,计划着脱离父亲的掌控也有好几年了。如今,公司上下,还在父亲手里的就只剩下一个空架子。“只要我一声令下,费氏,就会灭亡。”
这是男人最怕的事。
看着男人忽然老了好几岁的脸,费楠泽由一丝同情:“父亲其实也有所察觉吧。我本来没想这么做的,毕竟你是我父亲。但是我更在乎我自己。请原谅我的自私。”费楠泽转身向办公室的门走去,忽然想到,如果告诉男人李锐是他亲生儿子,是不是能彻底击垮那个高高在上的王者?
也许不能吧。毕竟那男人眼里从来只有费氏,其他的都可有可无。
真可怜。
费楠泽不希望自己也变得那么可怜。他知道该怎么做了。这也许是他这辈子头一次感谢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