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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 3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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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德洹出去的时候初妤就在拐角处等着她,稍一拐弯便看到了树底下的她。
日光微醺,午日的阳光鲜少的没有火辣,明媚地散发着热量,洋洋洒洒地落在初妤的身上。
别在耳畔的珍珠发卡在阳光下闪闪发着光,初妤沐浴在阳光里,柔和的不像样子。她低着头,脚尖摩挲着地,在地上画着圈圈。
初妤出来的时候其实磨蹭了很久,站在门口纠结着要不要先走。徐德洹方才似乎有话要对她说,他们也好些天没有见,她也就好些天没有收到什么消息,说实在的,她已经有些坐不住了。
她不相信这些天来什么也没有发生,只有她不知道的,和别人不想她知道的。
初妤下意识地不想走,于是想了无数个借口让自己留下。
“初妤,”徐德洹一看到初妤便加快了步伐,“久等了。”徐德洹小跑着,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的初妤,灼热的目光看得初妤觉得有些耳根发烫。
“谁等你了……”初妤低下头,故意没有看停在自己面前的人。
“好的,你没有等我,是我来找你了。”徐德洹也不拆穿初妤,宠溺地看着初妤圆圆的头顶说道,“走,送你回家。”
两人一左一右地并排走着,徐德洹下意识地走在了外侧,初妤走在里侧,被保护得滴水不漏。
教室里突然走出了一个人,站在角落里,看着两人的身影,突然就笑了,阴恻恻地笑了,他脸上的皮不自然地皱着,诡异且渗人。
初妤远远地便认出了徐德洹的车,还没等他指引便走向了车辆停放的角落。徐德洹看在眼里,心下暗暗发笑,面不改色地加快了脚步,赶在初妤之前打开了副驾驶位的车门。
将近午饭时间,路上的人并不多,大街小巷里满满是四溢的饭香味,各家各户的香味不同,却融合成了一种独特的气息,柴火的香味,皆是烟火气息。
各个方向传来了母亲叫唤小孩子的名字,豆丁大的小孩子从角落里突然就冒了出来,一个接着一个,蹦蹦跳跳地往家里跑,边跑不忘约好下午的活动。
初妤打开了窗,看着窗外的街景,心情也突然变好了起来,嘴角扬起,露出了两个甜甜的梨涡,仿佛浸了蜜一般。
“是想到了什么开心事吗?”徐德洹握着方向盘,回头瞟了一眼初妤。
徐德洹不喜让司机来开车,一来他喜欢开车的感觉,能让他想起在以前的日子也能让锻炼他的反应,二是他不喜欢让别人进入他的个人世界,可是让他自己都觉得奇怪的是,初妤是个例外,他似乎并不排斥她。
他破天荒地想让她坐副驾驶的座位,也真的这么做了。
初妤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觉得别人送你回家,这本不是他的义务,他更不是自己的司机,出于礼貌,无论如何也不该坐在后座。
初妤是这么和自己对话的,在徐德洹面前,她所有的警惕都已经烟消云散。她也不清楚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么信任他,和自己为什么那么相信他。
“没什么,只是觉得很舒心,”初妤回过头看向徐德洹,情绪却突然低落了下来,还是要面对现实的,“如果以后都这样,一直都这样多好。”
初妤一边说一边看向窗外,充满了人气的街道,洋溢着欢声笑语,饭香浓郁而诱人,窗内,两个人静静地坐着。
一扇窗,隔开了两个世界。
初妤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似乎是想把这一切都刻进脑海里,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她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这个可能再见到此情此景,毕竟局势时时刻刻在变化,谁都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生命,在战火面前太过于脆弱,生离死别,时时刻刻都在上演。
徐德洹看了看初妤,又看了看窗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会有那么一天的。”
会的,那时他一直以来努力的原因,也是他的方向。但是他不能说,因为无法保证,便不给希望,没有希望,才不会失望。
车里突然就静了下来,静得连两人呼吸的起伏都听得一清二楚。
初妤觉得脖子有些累了,收回了视线,看向了手里的笔记本。这个笔记本还是孙教授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初妤突然就想起了孙教授,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他有些异常的样子。
早上的他给她的感觉很奇怪,明明没有变化,却给她一种很陌生的感觉,初妤仔细琢磨着,那陌生感应该是来源于他的眼睛,有些空洞,她感受不到里面的生气和以往一直带着的笑意和慈祥。
“你觉不觉得今天的孙教授有些不一样?”初妤看向徐德洹,发出了疑问。
徐德洹和孙教授的交集其实并不多,他们是两个部门的,平时也没有打交道的机会,他们相处的时间不长,见面的次数也屈指可数,说实在的他其实并没有注意到什么。
可初妤这么一问,徐德洹便想起了刚刚的见面,那种对方给他的莫名的敌意。按理说他知道孙教授的身份,但孙教授并不确切地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可刚刚对方给他的感觉,倒像是看穿了自己,用视线琢磨着他。
但也只是他的一面之觉。
“你发现了什么?”徐德洹接着问道,能走到这个位置,该有的谨慎还是有的。
“教授今天给我的感觉很不一样,好像换了一个人,”初妤把手放在笔记本上,指尖搓揉着页角,“他的眼睛,眼睛很奇怪。”
初妤顿了顿,终于想起了该如何形容,接着说道:“他的眼神,没有精气,像是冰一样,而且,教授的眼睛,好像变年轻了。”没有了常年因为看书熬出来的血色,也没有了年过半百而沾染上的浑浊色泽。
说到眼睛,徐德洹突然察觉到了一件事,似乎以往和教授的见面,他都不曾戴过眼镜,今天的他戴了衣服金丝眼镜,也因为这样,在他进来的时候他没有马上认出他来。
可毕竟不熟悉,徐德洹并没有想那么多,听初妤这么一说,他不免得多留了一个心眼。
“教授平日里戴眼镜吗?”徐德洹问道,初妤作为孙教授的得意门生应该很了解他。
“孙教授年轻的时候出过一次车祸,鼻梁被砸坏过,平日里他不喜欢戴眼镜,只有来给我们上课的时候才戴。”初妤说完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看向了徐德洹,她想起了今天的孙教授是戴了眼镜的。
很奇怪。
她记得教授说过他的鼻梁不好,不能承重,平日里上课就算戴了眼镜他都喜欢用手托着,可今天难得他似乎显得干净利落,仿佛眼镜没有戴在鼻子上一般。
初妤终于想明白了自己一直觉得奇怪的地方。
“孙教授他……”初妤想到了些什么,却不敢确认,毕竟这听起来很是荒诞。
“交给我,我会去查明白的。”徐德洹自然也想到了什么,并且想得更多,据他所知,对方几年前确实是有过这么一个易容的高手,只是后来那个人似乎犯了什么错被枪毙了,他还没来得及和他交手。
可徐德洹又仔细一想,既然他有如此高超的易容术,那找一个替死鬼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
徐德洹突然觉得事情变得棘手了起来,倘若他没死,回去了,那又给他们双方之间的较量增添了不明朗的因素了。
只是,当初敬中的人那样子对他,如果他还在,他还会去给他们做事吗?在他的印象中,那个人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是个记仇小气的人。
“在我查明之前,离他远一点。”徐德洹语重心长地说,“不要走漏风声。”
“我明白。”初妤点了点头,车子缓缓停在了凌府的门前,初妤伸了个懒腰。
“你要来家里吃个便饭吗?”初妤突然问道。她想起父亲好几次说要请他来作客吃饭可没有一次能顺利,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很合适。
“这样不合礼仪,没有提前告知突然就登门拜访……”徐德洹一本正经地说着,却被初妤打断了。
“我们家才没有这些个条条框框,父亲也想请你很久了,”初妤说道,“原本今日我还打算一个人回来的,你送我回来了,请你吃个便饭,就当是道谢了。”初妤一边说一边拉了拉徐德洹的手臂,恍惚间还有撒娇的意味。
凌家确实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毕竟他们也不是什么世家大族,也没有什么好几代的根基,靠的是白手起家。
或许你可以瞧不起他们,认为他们是暴发户,却不能否认他们凌家就是有这个本事,他们从不摆架子,靠着平易近人能和各个方向的人都打好交道。
“诶,这不是德洹吗?”凌府的门突然就开了,凌母的身影出现,手上还拉着圆乎乎的崇儿。
“德洹哥哥!”崇儿也认出了徐德洹,兴奋地招着手。
原本凌母想着初妤也该是到了,崇儿有些等不及了,便央着她来门口等姐姐,她拗不过便带着他来了。只是没想到刚开门她便看到了德洹,再仔细瞧瞧,才发现了被他挡得严严实实的妤儿。
这已经不是妤儿第一次坐德洹的车了,凌母是知道的,此前她总和自己说或许只是巧合,但巧合多了,她自己也不信了,或许这和徐家的日程,还真该提起来了。
她曾经和徐母提过一提,她们都只是观望的态度,可眼下还用得着观望吗?
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件好事,凌母有些忧心。
徐府是好的,德洹也是同辈里顶顶好的,可就是因为太好了,她才担心她的妤儿会受欺负。况且她虽然只是个妇人,并不知道那么多的事,可她也清楚,现在黎城的状况,没有谁,没有哪家人不是朝不保夕的。
这个时候确实不适合再谈什么儿女私情。也罢,见一步行一步吧,凌母很快便结束了自己的思想斗争。
“时间也不早了,德洹不如留下了用午饭吧。”果真是一家人,凌母和初妤的想法都是一样的。
凌家的主母发声了,德洹再拒绝便是不懂礼貌了,只能点点头,一边道谢一边从车箱里拿出常年备着的茶叶,就算是登门礼。虽然简陋了一些,但聊胜于无,正好,他也有事要和凌父谈一谈。
“走吧走吧。”初妤推了推德洹的手,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兴奋些什么。或许是因为这是她第一次带朋友回家吧,他是她第一个朋友,真心交的朋友。
徐德洹点了点头,心情大好,嘴角扬着笑意,提着茶叶,跟在初妤蹦蹦跳跳的背后,进了凌府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