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印》左左Bonny

23、第 23 章

　　“妤儿，你也要走吗？”凌母拉着初妤的手，一脸的不舍，饭桌上的饭菜还不曾怎么动过，“你父亲好几天没回来了，你也要走了，这府里冷清得让我心慌。”

　　“不是还有崇儿吗？”初妤转身轻轻捏了捏崇儿圆润的小脸蛋，给他夹了一块肉饼，“崇儿会好好陪母亲的，对不对？”

　　“嗯！”崇儿还小，也不懂这么多，只是在他小小的脑袋里，姐姐说的一定就是对的，因为姐姐从来都不曾骗过自己。

　　“乖，等姐姐回来给你带好玩的。”初妤微微一笑，心下却不住的苦涩。如果她是崇儿那该多好，什么都可以不知道，乖乖待在母亲身边就好。只是世上没有如果，该来的总该是要来的……

　　“那不一样……”凌母揪心地说道。

　　确实是不一样的，男孩和女孩本就不一样，女儿更加贴心，像崇儿，不在学堂里给她惹事就谢天谢地了，更何况崇儿还小，要她操心的更多。

　　妤儿不在，有什么事她一时也不知道该和谁商量，和谁说些贴心话。陈妈虽说是从做姑娘的时候就跟着她，一直从娘家跟到夫家，但事实上很多事是没办法和她讲明白，也不能和她说的。

　　“哪里不一样了，”初妤笑了笑，“而且我也只是去三天而已，很快就回来了。母亲你不是最近在绣屏风正缺颜色城里也没找到吗，城外不是专门有个刺绣院吗，我这回出城正好可以给你带回来。”

　　“好吧好吧，翅膀硬了我说也不管用了。”凌母佯装生气，却还是满脸的心疼，说完又给初妤夹了一筷子牛肉，“妤儿你这阵子瘦了好多，脸上的肉都没有了，多吃些给补回来。”

　　“母亲也吃，最近你也瘦了。”初妤说道，两人相视一笑。

　　只是话还没落下就听到了崇儿不甘示弱的声音：“母亲，姐姐，崇儿也瘦了，崇儿也要吃。”

　　“你这个小猪猪哪里瘦了？”

　　“崇儿哪里也瘦了？”

　　初妤和母亲看着崇儿非但没有瘦下来反而越来越圆润的肉乎乎的小脸同时说道。

　　“诶呀！”崇儿自然听懂了姐姐和母亲的话，两个手捂着脸，耍着赖皮。

　　因着有了崇儿的古灵精怪，这个晚饭倒也不显得冷清，府里总算是多了些欢声笑语。饭桌上的菜难得地吃了个干净，看着凌母和初妤终于吃了些东西，一旁的陈妈也终于放下心来。

　　别的人或许不知道，可她作为凌母的陪嫁妈妈，作为初妤和崇儿的奶妈，在府里也待得够久的了，怎么会察觉不到最近不同寻常的氛围呢。

　　只不过她只是一个佣人罢了，是老爷看得起自己才让自己能够差遣差遣下人，她什么也不懂，也帮不上忙，也就只能做好自己的本分，至少让家里的人都健健康康肥肥白白的。

　　夜，浓稠如墨，窗户开着，月光透过树梢洒落一地，给屋里的一切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辉。房间里开着灯，昏黄的灯光落在初妤的行李上，初妤忙碌的影子落在地上，瘦小的，单薄的，让人怪是心疼。

　　“妤儿，睡了吗？”凌母轻轻地敲了敲初妤的房门问道。

　　“还没呢，母亲，快进来。”初妤连忙起身打开了门，“有什么事吗？”

　　“这是你外婆外公送来的干货，你父亲最喜欢吃，你把它们都带去，让慈善堂的小厨房拿去煲汤，给你父亲补补。”凌母一边说着一边让陈妈把两大袋的各类干货放到了初妤的行李边上。

　　“遵命，母亲。”初妤笑着扒拉了一下袋子，才刚刚打开便闻到了一股咸香的味道，只稍一闻便知东西都是些好货。

　　“还有，”凌母突然走进了初妤，悄悄地给她塞了一个小包，“你放好，无论去到哪里做什么都带着，用来防身。”

　　初妤接过了小包，硬硬的，她悄悄地揭开了一个小角入目便是一个匕首的把手。

　　这匕首初妤认得，是父亲之前出差特地给母亲定做的一把匕首，用来防身的武器。这个匕首比普通的匕首都要轻盈和小巧，可刀刃却格外的锋利，一点儿也不必普通的匕首要弱，最是适合女生用。

　　“母亲，你……”初妤握着小包，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能想到的，母亲又何尝想不到呢，父亲去了那么久都不曾有消息，可见事情并不简单，母亲平日里虽然两耳不闻窗外事，但这次的事实在是太过于诡异，她自然也感觉到了。

　　可母亲还要在家坐镇，崇儿也还小离不开她，她去不得，也看穿了初妤是想借机去探个究竟。

　　可初妤终究还是个孩子，还是个女孩子，这又如何让她放心得下呢？她能做的，也就只能把一直带在身边防身的匕首给她，叮嘱她保护好照顾好自己。

　　“母亲，我懂的，相信我。”初妤说道，眼里慢慢都是坚定，似乎闪烁着别样的光，亮晶晶的恍若天上的繁星。

　　“好了，你早些休息。”凌母怜爱地摸了摸初妤的脸，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门口，向站在一边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陈妈使了个眼色，主仆两人悄悄隐入了夜色里。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干货带着些些咸香充斥着整个房间，突然显得很是空荡荡。

　　初妤倚在房门边上，看着母亲逐渐远去的背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母亲的眼角已经有了细细的鱼尾纹，月光落在她的背上，她的背影显得格外的瘦小。

　　初妤的眼里渐渐泛起一层薄薄的雾，眼前一片氤氲，她吸了吸鼻子，转身，轻轻关上了房门。

　　第二天，天蒙蒙亮，太阳堪堪从云层后露出了半张脸，淡淡的光还未曾穿过云雾，像是金色的丝线细细地描摹着白云的边际，初妤坐在车上，摇摇晃晃，摇摇晃晃地往城外而去。

　　初妤走的是大路，太阳渐渐升起，天气越来越热，车里也越来越闷，水汽从地面蒸腾而起，灼烧着整个人，即便是行驶在树荫下，依然热得人喘不过气来。队伍里的没有一个人不是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一直到正午，太阳渐渐躲进了云层里，只是这天气，却是越发的炎热，空气中弥漫着充裕的水汽，每一呼一吸，都粘稠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蜻蜓飞得很低很低，像是要往人的身上撞似的。浓重的泥土混合着青草的味道充斥着每一个人的鼻腔，闻久了让人泛晕。

　　“二小姐，这天估摸着是要下雨了，这里里慈善堂也不算太远，要不我们就不休息了，应该是能赶在下雨前赶到慈善堂。”何叔回头说道，只是话音刚落，天色突然暗了下来，像是滴落在宣纸上的墨水，淡淡的墨色一圈一圈染晕开来，逐渐变深，变稠。

　　这段路何叔他走了无数遍，这天气他也最是熟悉不过，这里地势偏低，一旦下雨一定会被淹，到那时别说汽车会熄火，连人都寸步难行了。

　　“何叔你熟悉，我们听你的。”初妤一边伸手抹去了额头渗出的汗一边说。

　　她的肤色偏白，脸皮也薄，被这热气一烘，太阳一晒，此刻已经满脸泛红，细小的汗珠渗出薄薄地一层在脸上，顺着脸颊滑落袭来，渐渐汇聚在一起，淌过脖子，隐入衣领，浸湿一片。

　　车队收到何叔的指令加快了速度，天色越来越暗，肉眼可见的远处已是乌黑一片，正默不作声地往这里逼近，吞噬天上最后一片明亮。

　　天黑得莫名其妙，雨也是下得突如其来，没有一点点征兆，这豆大的雨便从天而降，打落在车顶乒乓作响。

　　所幸的是车队已经看到了慈善堂的影子，虽然看着还有些距离，但也不算太远。

　　因为下雨的缘故，周身的空气也突然之间流动了起来，凝重的湿气被雨水稀释，终于凉快了起来。

　　车窗敞开着，初妤趴在车窗边上，枕在手臂上，听着着雨声落在车盖上规律的声响，感受着风夹杂着雨落在她的脸上的微微刺痛感。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安静地一个人待着，什么也不多想，放空自己。这场雨来得恰如其分，让她焦躁不安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突然车队路过一个大坑，一个剧烈的抖动，车窗上沿的雨水溅进了眼里，初妤伸手揉了揉，再睁开，透过雨幕，朦朦胧胧似乎看到了一辆车从角落驶来。

　　雨越下越大，那车却是越开越快，借着雨的遮挡，快速地往初妤他们的车队驶来，一个拐弯便不见了踪影。那车速度极快，经过初妤他们的时候溅起了一地泥水。

　　司机和助理们都一丝不苟地驾驶着车不敢分心，突如其来的车辆让他们一惊，但也容不得他们细看。

　　初妤猛地缩了回车里，回头看向那车，雨珠连成线，像是天然的屏障，可即便如此初妤朦朦胧胧地还是看到了驾驶室里的人。

　　是个年轻人。

　　“这车是疯了吧！”何叔忍不住骂道，“这么大的雨还横冲直撞的。都这个时候了，有什么事这么急非等出去？真是不要命了！”

　　初妤微微动了动，拿起手绢慢腾腾地擦着被雨丝溅湿的头发。发丝被雨水浸湿黏成了一片沾在脸上，怪痒的。

　　“那车……”初妤喃喃道，却越想越觉得奇怪，那车如果她没有记错，似乎是王副处长家的车，之前可人到她家做客的时候便是这连着来接她的。

　　这个车型她不会记错，是国外的车，可人还特地在她面前炫耀过。

　　只是，初妤顿了顿，如果她没有看错，刚刚坐在驾驶室的年轻人，似乎并不是王家的司机，看着，竟有几分徐家的司机的影子。

　　那次赏花宴之后母亲和徐夫人时有出去一起探讨女红，品尝点心，初妤有空就会被母亲拉去一起相聚，刚刚的那位年轻人，和徐夫人的司机长得极为相似。

　　先不说王家为什么会换了司机，因为一般像他们这么特殊的人家是绝不会轻易换司机，不会轻易相信别的司机。他们的司机都是经过精挑细选，家底都被查了个一干二净才会录用，更别说王家竟然用的是徐家的司机。

　　据初妤所知，这王家和徐家并无交集，甚至关系不佳，毕竟当年使了些手段，挤掉了徐夫人的哥哥才当上副处长的便是王家的人。

　　真是奇怪，初妤揉了揉有些痒痒的鼻子，想不通，可也只能把这心思藏在心里。

　　车子逐渐驶向慈善堂的大堂处，因着有了屋檐的遮挡，雨突然变小了，那乒乒乓乓的声音也突然停了下来，初妤的耳根突然清净了下来。

　　“妤儿！”突然车外传来了一阵叫唤声，是初妤极为熟悉的声音，是父亲！

　　初妤转过头，便看到了父亲正拄着拐杖往她走开，他的身边有一个身影弯着腰在搀扶着他，初妤转了转视线，越过雨帘终于看清，那若隐若现的人，正是徐德洹。

　　徐德洹抬起头，眼眸微微一动，紧缩着车窗里那个小小的身影。

　　初妤，她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