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第 11 章 ...
-
“姐姐,快起床,我们是东道主,可要早些到。”初妤早早就起了床,窝在躺椅上看了会儿书,这会儿母亲去给崇儿收拾了,她得令前去叫初霓。
初妤叹了口气,该又是一场恶战了,其实也不怪姐姐,她最近做课题每晚都很晚才入睡,她的房间就在姐姐的对面,躺在床上,开着窗,能够看见姐姐房间隐隐约约的通宵达旦的光。
说来也奇怪,姐姐最近老是早出晚归,她也已经好久没和姐姐好好聊聊天了,连出国的事姐姐似乎也没有提起的声息。
“姐——”初妤叫着抬起手就要敲去,只是还没触到雕花木门,那门便自己开了,初妤的手来不及收回便一把拍向初霓的胸口。初霓打开门,还有些睡眼惺忪,揉了揉眼,眼疾手快地一把握住了初妤细细的手腕。
初霓一顿,轻轻一拽,初妤便被直接拉进了房门,没等她反应过来,初霓已经把木门给关上了。
初妤终于站稳,才发现姐姐的床上满满地铺着一套套的裙装,地上的鞋子也是一双双地敞开着口,梳妆台上尘封已久的发卡胸针也难能可贵地被摆了出来,整个房间倒像是被打劫了一番。
这样的场景,倘若放在别家的姑娘身上都还是正常的,可是放在常年都不甚在意装扮的初霓身上便大有古怪了。
初妤有些目瞪口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妹妹,你懂打扮,快帮我看看哪一套裙子好看。”初霓双手从背后搭在初妤的肩上,小碎步娇羞地把她推向了摆了一堆衣裙的床边上。
初妤看着满床的裙装,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姐姐,你喜欢……”初妤伸手捡起了一套黄色的小洋裙,抬头正想询问初霓的意见,却只见姐姐拿起了梳妆台上的一个盒子。
那盒子里也不知装了什么宝贝,姐姐伸手小心翼翼地摸着,嘴角微微扬起,窗户没有关紧,风从缝隙间穿过,扬起了她耳边的碎发,光落在她的脸上,眼里洋溢着温柔。和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初霓截然相反,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初妤一脸的疑惑,蹑手蹑脚地摸到了初霓的身边,“这个胸针是谁送的?”初妤眼疾手快地扒拉了下初霓的手,便看见了盒子里被精致地包装着的胸针。
暗纹的包装很是精致,那胸针的模样更为精致,线条流畅的本体上点缀着翠绿色的碎钻,在阳光下莹莹地亮着光。
初霓满心欢喜地欣赏着手上的胸针一时间没有注意到向自己靠近的初妤,初妤一说话,她被吓了一大跳,险些没抓稳手上的盒子。
“什么,什么……”初霓磕磕巴巴地说。
“是谁送给你的?”初妤一脸的揶揄,表情活灵活现,竟生生把看得初霓有些不好意思,“姐姐你不要说谎我,我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是景崇哥送我的。”初霓有些扭捏,不敢直视初妤的眼睛。
“哦——”初妤有些“阴阳怪气”地起哄道。
“等等等等,你别乱想,”初霓伸手一把捂住了初妤的嘴,紧张地说,“你小点声。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我帮了景崇哥的忙他作为报答才送我的。”
“呜呜呜——”初霓的力气向来比普通女孩子要大些,因着过于激动,力气更是比平日里更大了些。听见了妹妹的支离破碎的声音初霓才反应了过来,连忙松了手。
捂在嘴上的手拿开了,初妤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才终于喘过气来。“都叫景崇哥了,还没有什么?”初妤用胳膊轻轻撞了撞初霓的肩膀,指了指盒子上的标志,“瑾翠珠宝行,可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珠宝行,姐姐你是帮了什么大——忙,人家送你这么贵重的礼物?”
瑾翠珠宝行,是坐落在黎城的百年老店,名气自是响当当,都说出品即孤品,从来不会让顾客买到相同款式的第二件。这行里所有的首饰都是由老师傅纯手工打磨,绝对是慢工出细活。
行里近些年还招了些新的学徒,说是留洋回来的,做出来的首饰融合了中式的精致隆重和西式的简约大方,两种迥异的风格竟然能在一副首饰里表现得淋漓尽致,连敬中的贵族也专门找它设计。
而它的价格,自然也是高得令人咂舌,只是因为帮了一个忙便送上如此贵重的大礼,想让初妤不多想都不行。
“很贵重吗?”初霓看着妹妹睁得如铜铃般的大眼问道,她向来就不关注什么珠宝首饰,都是母亲准备什么便用什么从不挑剔,自然也不知道这小小的胸针竟如此贵重,眼下又是惊讶,又是欢喜,已经羞得满脸通红。
“好啦,既然如此,就让我给你好好挑一挑,必然让姐姐艳压群芳,让裴哥哥移不开眼才行。”初妤一本正经地说,如果她没记错,母亲也给裴家下了帖子,裴哥哥是个孝子,周末得空,必然亲自前来,而裴阿姨,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么一个机会,定会让儿子好好物色物色姑娘。
初妤总算知道姐姐为何如此反常地早起,竟还纠结起了要穿什么衣服,搭配什么首饰。果然,女为悦己者容,此话不假。
初霓红着脸看着初妤,却也没有反驳。
“这个胸针肯定是要用上的,”初妤伸手摩挲着下巴,“姐姐,裴哥哥平日里都穿些什么?”
“他喜欢穿长衫,”初霓答得倒是很快,“你问这做什么?”
“自然是让你们‘佳偶天成’了,”初妤笑得一脸单纯,可眼里的狡黠还是出卖了她,“这件绿旗袍和这胸针搭配起来就很合适了。”初妤说完拿起了那件自打做成便从未被穿过的旗袍往初霓身上比划着。
“真的吗?”初霓伸手接过,布料柔软顺滑,款式经典不会过时,手工绣上的荷叶纹路配上精致的盘扣,一下便和普通的旗袍分出了个天上地下。
“快换去,等会儿再让陈妈给你盘个头发,定能惊艳全场。”初妤满眼的期待,摩拳擦掌着说道。
初霓是被初妤半推半就地换上这件绿色旗袍的,平日里她鲜少穿旗袍,一来不太方便,二来是觉得这旗袍拘着不大舒服。
但不常穿是一回事,穿得好看与否自然又是另一回事。初霓底子本就不差,身材高挑,骨感却不干蔫,该有的都有,这旗袍翠绿的颜色不显老套反而衬得她格外的白皙温柔。因着初霓本身的气质,又让这一身衣服多了几分坚韧的傲气。
这件衣服果然没有让初妤失望,连初霓也鲜少地对其赞不绝口。
“姐姐真好看,平日里就该这么打扮。”初妤一边说一边把胸针小心翼翼地给初霓别上。
“大小姐,二小姐,夫人让我来问你们好了吗?”陈妈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敲门声中带了些急促。
“糟了,我还没收拾自己呢!”初妤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没换洗,光顾着拾掇拾掇姐姐去了。
“陈妈,”初妤猛地打开了门,“你给姐姐好好盘个头发,我马上回去换衣服。”说完便留下了一脸惊愕随即满眼惊艳的陈妈在门口。
“大小姐今日怎的那么好看,快坐下,等我给你好好编个头发……”陈妈又惊又喜地说道。惊是咱家大小姐竟穿了旗袍,喜是初霓她可总算懂得打扮自己了。初霓自己可不知道,她这个性子让母亲和陈妈有多着急。
初妤回到了房间,倒也不纠结自己该穿些什么,一来今日并不是她的主场,二来她有任务在身,本就该低调行事才是,父亲的嘱托像是块大石压在自己的身上,她根本分不出什么心来打扮。
初妤换上早先在裁缝店里定做的旗袍,玉白色,银线绣着梨花的纹路,简单而精致,衬得她更是清水出芙蓉,画上一个淡妆便足以让人一见倾心。
初妤换好衣服,奶妈也收拾好了初霓这会儿要来给初妤收拾。原本初妤打算简单地绑个头发就好,可陈妈说什么也不退让,还说是母亲吩咐下的,最终也就答应了下来。
她和初霓,是两个不同的风格,各有各的气质,各有千秋,不分上下,两人走在一起,一温柔一娇嫩,一大气一明媚,出人的和谐而美好。
凌母拉着穿着小长袍的崇儿看着两姐妹那是满眼的笑意,心里又是感慨又是欣慰,不曾注意两个女儿已经悄悄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不过初霓今天能听话地好好打扮倒还真的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凌家自然是第一位到的,陆陆续续的客人也到了,大家不约而同地都带上了自家的孩子,很显然都是想借此机会物色物色儿媳和女婿。其实也怪不得母亲们都这么着急,近来从国外传来了很多新的思想,其中自由恋爱的呼声最为高,黎城的年轻人们早就不吃包办婚姻这一套。
宴客的庭院里种了许多的梨树,梨花一丛接着一丛,一树连着一树地盛开,洁白无瑕。昨夜下的雨在梨花上留下了自己的印记,晶莹剔透的雨珠挂在上面,在阳光下莹莹地发着光。
梨花虽是开了满园,但梨花的香味并不明显,园里洋溢的更多是各色糕点的清香,香味纠缠着随着微风四溢开来,让人闻着便露出笑容。不愧是大酒楼出品,那糕点入口清甜而不腻,品尝过后还唇齿留香,让大家纷纷赞不绝口。
突然,园子前头似乎骚动了起来,人群慢慢往前移去,初妤抬头想看个究竟,还没有看清手腕便被一双手握住。是母亲的手,她看着初妤说道:“徐家来了,你姐姐也不知道去哪了,陈妈陪崇儿解手去了,妤儿你陪我去吧。”
初妤心下一咯噔,原本因为糕点而稍稍放松的心情一下子便纠了起来,那糕点似乎也没有那么诱人了,她乖巧地跟在母亲的身边,挽着母亲的手往前走。
“徐夫人,幸会幸会。”凌母笑着说,让人看不出差错。打交道这些,还是夫人之间比较熟练,凌母接着说道:“你可算是来了,我们都有好久没见了,这是我的二女儿初妤。”
“徐伯母好。”初妤乖巧地叫道,抬头,视线不自觉地往徐夫人的身边移去,眼神微微闪烁,接着说道,“徐哥哥好。”
徐德洹确实是高,五官英气,气质却是温润而柔和,两种截然相反的感觉融合在他的身上却不显得突兀,站在徐夫人的身边无需说话便已经吸引了在场人的目光,让不少少女春心萌动,偷偷地瞄了一眼便又害羞地低下了头。
初妤倒没有害羞,大大方方地抬头望着对面的人。
或许是有了在场其他女孩儿的衬托,初妤的大方倒是让对面的徐夫人有些另眼相看。徐夫人默默地把视线落在了初妤的身上。
初妤倒没有发现这一点,直直地看着对面的人。
那天她没有看清楚身后的人,眼下总算是看清了,果真是变了许多,和她印象里的他可以说是南辕北辙毫不相干。
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就像是一个大熔炉,可以让一个人无声无息地消失,变得平庸,无人问津,也可以让一个人焕然一新,变得稳重,且强大。
“凌伯母,妤儿妹妹好。”徐德洹微微一笑,直直地看向初妤,笑容撞进初妤的眼底,一下子惊醒了她。
初妤眨了眨眼睛,移开视线,这才发现,徐德洹穿的恰好也是玉白色的长袍,银色的丝线勾边,那纹路,和自己身上的旗袍倒是有些巧合的意味。
徐夫人和凌夫人也看出来了,徐夫人诧异着自家儿子不合常态释放的“善意”,而凌夫人在疑惑着自家女儿直愣愣的眼神,两位夫人对视一眼,心里的小九九不约而同地升起。
两位夫人开始了惯例的寒暄,徐德洹站在一旁没有移开视线,那灼热的眼神让初妤有些不太自然。
还是初妤先落了下风撇过了头。只是她向来是个要强的人,想到了那天他对自己做的事,初妤一时间又有些冒火,抬眸,带着稍稍的怒气不服输地看向对面的人。只是此情此景在徐德洹看来,倒是多了些小儿女娇嗔的意味。
风渐起,梨花落,嫩白的花瓣随着风落在初妤的髻边,几丝几缕的碎发轻轻飘起,圆润小巧的耳垂上挂着的玉白色耳坠也随着风摇动。初妤微微抿唇,隐隐露出嘴角的梨涡,那水灵而倔强的眼神忽地撞上了徐德洹的眼里,不由分说地撞进了他的心里。
在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忘不掉和初妤第一次正式见面的场景,总是不由自主想起她那时那倔强得有些可爱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