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拾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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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附忽然隐藏了身形，一个箭步向大殿外冲去。有人立马察觉了他的动向，道：“他想跑！”
后面立刻就有人跟上来。
花夜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然后突得一镇，随后极尽疯狂的吼道：“你干嘛！你干嘛要跑？你要去哪儿？！”
姜附心道：我不跑，难道要死在你眼前吗？
不过他最后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也并没有理花夜，一个人兀自的往外冲去。确实，外面已经没有了神仙，所以他这一路跑得很顺畅。
他运了一些自己为数不多的灵力让自己跑得快一些，花夜也在后面运了一些轻功，急忙跟上他。他一边跟一边嘶吼着：“你干嘛？你说句话呀！你是要跑了吗？我们能赢的能赢的，你干嘛跑呀！”
姜附心里叹了口气，然后又在心中说了声：对不起。
花夜见他一直不开口，说话更加急了，他就要一把拉住姜附，结果没想姜附再次控制了他的魂魄就要把他往反方向拽。花夜这时直接暴怒，他控制着自己仅存的一点意识拨弄着琴弦。姜附就感觉自己控制着他灵魂的意识一空，花夜又从后面追了上来。
花夜暴怒，他道：“姜附你好大胆啊，白眼狼就是白眼狼！我明明救了你，你还要这样把我推出去。”
姜附在他旁边被吵的心烦，最后控制不住的吼了一句：
“花夜，你他妈找死吗？找死吗？我要死了，你不能跟着我一起死。”
花夜也倔强了起来：“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会保护你，我说过我会帮你。”
姜附怒道：“不，你不会你不会了！滚！”
说着再次要施法，操控花夜的灵力这回被花夜提前判断，他拨动琴弦，姜附探过去想要控制他魂魄的灵识又被阻断了。
姜附现在感觉自己像是被烧着了一样，整个人又气又恼，又无奈又心疼。
并且他感觉后面的人马，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后面有法镇袭来，姜附正要操控魂魄，这时只见花夜又是一抬手琴弦拨动，将那片灵力又被反弹了回去。
花夜侧着眸看着姜附，咬牙道：“我说吧，我能保护你的。”
姜附咬了咬牙，不想和他瞎扯。
却还在对他说着：“你滚滚，赶紧滚！”
花夜听不下去了，立刻用自己布满鲜血的手捂住了姜附的嘴唇。他道：“死白眼狼，你就不能少说点话吗？不说话会死啊！以前你那么冷漠，现在话唠啊你！”
姜附其实也没有力气跟他瞎扯了，他安静了下来，脚步也放慢了些。
花夜见他这样子，挺想幸灾乐祸的，但现在实在不是时候他嘲讽两句，然后姜附就感觉自己脚下一空。
他一惊，一声尖叫就要脱口而出，然后才猛的发现花夜竟然抱他，而且是公主抱！
他整个人一激灵，然后条件反射就要施展法力把他推开。
结果花夜严肃的来了句：“不许动。”姜附就不知道为什么不动了，他感受着抱着他的人那强壮有力的心跳，不知为什么的好想哭。
然后他心里又想着这太他妈丢人了，在小孩子面前哭。
两人不知道为什么安静了一瞬，花夜抱着姜附跑确实快了很多，后面的人也稍稍甩掉了一些。
两个人都不知道往哪儿跑，可就是这么跑着跑着。
过了一会儿，花夜先说话了。
“没事儿，你先睡会儿吧，我至少还能抱着你跑个一天呢。你打累了，我被你困住的那俩时辰可休息惯了呢，现在正好换你来休息。”
姜附竟然没有说什么难得的卖了乖，他放软了身体倒在花夜怀里，眼睛微微眯起，注视着花夜的脸。
花夜被他看的有些发毛了，声音有些闷闷地道：“干嘛呢？这么看我。”
姜附的眼神软了下来，神迷心窍的说了一句：“你长得好看呀。”
花夜一顿，脚部有明显一瞬间的踉跄。
姜附感觉到了这个动作，微微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他道：“怎么？我说的不对吗？阿喜。”
花夜瞥了他眼，有些脸红。他咬了咬牙道：“你说的对，我最美了，我长得最好看了。”
姜附又笑：“那你觉得我长得好看吗？”
花夜眼神飘忽，直视着前面的泥泞草地，半晌扭扭捏捏的小声来了句：“好看。”
姜附不知道为什么又有了逗他的心思。他仔细瞅着花夜的脸，语气含着笑意：“你要是姑娘该多好，等你长大了，早晚把你娶回家。”
花夜的脸又僵了一瞬，他咬了咬牙，腮帮子鼓起来，然后突的泄愤似的用力捏了捏怀里的人，声音闷闷的，有些恼羞成怒了：“你才是姑娘！”
姜附笑着不理他，又自顾自的来了句：“要是有来世，那时国泰民安，百姓和乐。你取个女儿名。我自会来找你提亲呢。”
花夜咬牙：“我找你提亲才差不多呢！”
说完花夜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再次咬了咬牙道：“靠，你炸我呢。”
姜附又笑道：“是，你嘴笨。还是说你心中所想，正如你所说的，只不过不小心说出来罢了。”
花夜整张脸通红。他憋了半天才又憋出了一句话：“你再这样我就把你放下了。”
说完又觉得不妥，于是改口道：“不，你再这样我就把你摔到地上去。”
姜附不理他的说辞，眯着眼睛看着他，悠悠然的说：“然后我俩一拜天地，二拜高堂。阿喜呀，原来你恨嫁。”
花夜被他弄的，不知该说什么。最后憋了半晌来了句：“我不恨嫁你才恨嫁。”
姜附又笑了，他也没力气再跟他贫嘴了。于是闭起了眼睛，享受起了迎面而来的寒风和来自花夜的温暖体温。
夜色降临的时候，花夜把姜附叫醒了。
花夜找了一个旅馆，两个人安顿了下来。
期间谁也没有说话。
花夜找来了合适的草药，先给伤的严重的姜附上了药。姜附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双眼闭着，感受着他指尖的温度。
花夜给姜附上完药，正好自己的手指出血的地方也抹上药。
然后他躺在了姜附的旁边，轻轻对他道：“进去点，我也要睡。”
姜附往里挪了点儿，花夜于是就躺在外面。他把被子小心翼翼的弄过来，生怕手指的血迹粘上。
花夜也已经很累了，几乎是倒头就睡。
姜附由于下午休息的好，这会儿不是特别困，不过也闭着眼睛感受着旁边人的呼吸声。
他也渐渐的放慢呼吸，进入了梦想。
打破这安详气氛的是一众人马的声音。
姜附的警惕性很高，而且睡眠也很浅，几乎是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他们追上来了。
他正想着这样子也好，自己一个人先逃走，把花夜落在这，也不用他跟自己一起受苦。正好让花夜和他们走，反正那些人总不能把花夜杀死吧，毕竟是他们的亲人。
而自己也不用死在花面前了。
这样思索着，他正要蹑手蹑脚的下床偷偷溜走，正当他要爬过花夜下床时，没想花夜被他这一动作惊醒了。
花夜迷迷糊糊的来了一句：“干嘛呀？”
姜附没有说话，继续蹑手蹑脚地往下爬。
花夜意识还不是很清醒，一把把姜附拉住。姜附身形一个没稳，咣当一下就摔下来。
这一摔不偏不倚，正好摔进花夜怀里。
姜附惊惶时错立刻爬起来。他第一次感觉到花夜长大了，他的肩膀也变得宽阔了，确实不再是那个小孩了。
而花夜也并不清醒，感觉到姜附要走，他下意识的把人揽过来，双手把姜附整个人圈住，口齿不清的喃喃道：“干嘛呀？不许走。”
姜附有些急了。
外面人的声音又大了些，花夜迷迷糊糊间终于醒了，他睁开眼睛，看到自己和姜附这个姿势。不知想到了什么，脸突然就红了，他一把把姜附推开，声音兼带了几分愤怒，他道：“你干嘛！”
姜附没有时间和他多嘴，只见他严肃的看向外面就要翻身跳窗而走。
花夜立马翻身下床，跟到他后面去。听着声音也严肃起来，道：“他们来了。”
姜附没有理他，正要翻身下床。忽然，有几道凌厉的法术法阵从窗户跃进来，就要向姜附袭击过去。花夜眼疾手快，整个人一下子把姜附拉过来，自己挡在前面。
而这一幕在姜附眼里就像慢镜头一样。他愣住了，看着眼前替他自己挡了几刀的花夜，心中的裂缝在剧烈的颤抖。他终于开口了，语调却也变了。他声音颤抖道：“你干嘛！”
花夜对他苦笑了一下：“你说我干嘛，等你死吗！”
姜附不想听那么多废话，他们的时间有限，只见他把花夜扯了过来，让他两只手环住自己的脖子，要背他下去。
花夜有些不乐意，他难难的道：“干嘛，我又不是死了。”说着就要挣脱姜附。
姜附死命的按着他不放，然后不给花夜反应，就纵身一跃，跳下了窗户。
姜附背着重了伤的花夜在黑夜里穿梭，他第一次感觉黑夜没有那么害怕了，因为他有更害怕的东西：他怕花夜出事。
这种害怕似乎大过了他对黑夜的恐惧。
他也不知自己是什么怎么了。
背着花夜跑了一阵，等后面的声音渐渐小了一些，他才气喘吁吁的稍微放慢了脚步。
花夜在他背后歪着脑袋看着他，然后对他道：“放我下来。”
姜附终于才放花夜下来。
花夜脚落到地上后姜附立马去检查他的伤口。
这一检查才发现这口子伤的还真深，进了骨髓，能明显看到一节白花花的骨头。
姜附轻轻一碰花夜，他就又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嘴里嚷嚷着：“这道一看就是我爹划得，哎呀！你别碰啊，越碰越疼。”
姜附看着他，最后只是叹了一口气。他从花夜那儿拿出之前给他上药的高草药来，给花夜抹了上。然后对他道：“走吧，我背你，不然他们又要赶上来了。”
花夜不干了，他不等姜附有什么动作就往前跑去：“哎呀，就一点点疼，我现在又不是什么大小姐，用不着你这样提心吊胆的。”
姜附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跟着他跑了过去。
后面又开始变大的人声，在他们无助的奔跑下又变得微弱了起来。
前面的天空也渐渐的亮了起来。
可四周冰冷的气息却没有消散。
大香国的西方永远是最冷的，和姜附的心一样。
花夜跑到一半就冻得晕了过去。
姜附知道他这种娇生惯养的，从小就没吃过苦。他自己都快要撑不住了，更别提满身伤的花夜了。
他突然就想到刚才花夜帮自己挡的那几下。
他其中那有一下是他自己父亲的。
他为什么要这样帮自己，他为什么！对方还是他的家人。
有滚烫的东西从眼角落了下来，不知为什么呢，在如此寒冷冰封的雪天里，竟然没有结成冰珠子。
那滴泪滴落在水洼里，像是环环展开的卷轴，上面一笔一画都写着他对他的好，他对他的爱，以及千遍万遍的我错了。
我错了。
我错了。
我错了。
我错了。
还有一遍，非常非常淡的，但非常非常清晰的。
我爱你。
已姜附的判断，后面的大批人马已经越来越近了，姜附既要背着已经晕倒了的花夜，又要保持逃亡的速度，实在是快不起来。
他也早就预料到会这样，所以他放弃了。
这条路上有一个溶洞，是他很早的时候玉眉传死了让他去修炼的那个。
他准备就到那里去。
摔了几次，又爬起来了几次，怀里的人嘴唇早已冻的成了青白色，脸色一片煞白，身上好几处大的伤口还流着血，在这冰天雪地里，寒冷也冻不起那滚烫的血液。
一条血路，流了一路也被踩了一路。
大片大片的粉色蔓延，姜附想着，如果这化作夕阳就好了。
到达溶洞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
但是姜附已却可以肉眼可见的看到那山后蔓延的无数火把，他知道他们已经跟上来了，而且很近很近马上就要到了。
他抱着花夜进了溶洞，找到了一处温泉。
他环顾四周，看了一圈，拔下了几株药的草药扔进温泉里，然后慢慢的把花夜放进了温泉。
他把花夜的白袍小心翼翼地拨开，鲜红的血液立马散漫开来。
一颗被红绳串起的黑色石头就这么落入姜附的视线。
姜附的心中一阵抽痛。
洞外的声音愈发大了。
姜附深吸了一口气，却发现自己呼气的时候，泪水随着气体的呼出一并疯狂的落下。
这泪是止不住了。
他不能再连累他了。
他不能再一错再错。
他要见好就收。
他要回头了。
他已经能清楚地听到门口的人声了。
“他们就在这里，赶紧进去！”
姜附没有理会，他跪到花夜的身旁，然后闭上眼，俯下身，把自己的额头贴在他的额头上。
“对不起。”
还有······我爱你。
他轻声。
如果不是幻觉，他听到另一道轻轻的声音道：“不用对我说对不起，我是神却没有能力以神的身份保护你。还让自以为是明神的他们伤害了你。等以后我真正有能力了，换我来保护你。”
可是你也没有机会了。
金色的光芒伴着一团黑色的雾，突然在两人周围聚拢。
更多金色的光芒从花夜的额头钻出，它们慢慢的慢慢的会聚到一起，形成了一个大大的如太阳般明亮的球体，那团黑雾在他旁边慢慢收拢。最后只听一声轻微的爆破，金色的球体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的消失。
再也不会找到他的印记，他已经完全在他的记忆里消失了。
那团黑雾在空荡荡的溶洞里嘶吼了一声，然后当着终于赶到的众神的面，自己撕扯，撕碎撕裂，如同疯子的灵魂在没有章法的变化。最后一声无声的悲鸣，黑雾也消失不见。
唯一留下的只有空荡荡溶洞里的众神仙和躺在温泉里的花夜和一具尸体。
花夜被他的母亲抱了起来。
有人过来探了探姜附的鼻息。
没气了。
有人来把了，把他的血脉。
不动了。
有人过来找了找他的灵识。
没了灵核。
最后有人来问灵了。
才发现已是没有了灵魂。
众人才明白。
一个专销人魂魄的魔头，最终把自己的魂魄给撕碎了，再也回不来了。
周围一片寂静的黑死气沉沉的蔓延开来，包裹着全身。
所以我到底是谁？
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拾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