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煦风起时》Amuyti

2、第二章

　　天上淅淅沥沥的开始下起了雨，叶知遥早上比之前起的晚了一点，到了学校的时候已经快要下早自习了。盯着班主任不在教室，他蹑手蹑脚地从后门溜到了座位上去。
　　拿出书本装模做样的跟着读完了早自习剩下的时间，又在迷迷糊糊有点犯困的状态下捱过了第一节课以后，宋灏主动找了过来。叶知遥生无可恋地看着站在自己座位面前，一丝不苟的班长大人，不需要等对方开口就已经知道对方想要说什么，并迅速打断了对方“班长，你帮我一起把黑板擦了，到时候在帮我写一下黑板上的粉笔字怎么样？你的字比较好看。”
　　宋灏看着笑的一脸贼兮兮的叶知遥，嘴角露出了一丝无奈“那好吧，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擦黑板呢？”
　　“就大课间啊！这种能光明正大翘掉大课间的事情，怎么能不做呢！这周五最后两节课检查黑板报是吧，我们可以慢慢做，正好把这四天的大课间都翘掉诶！这也太爽了吧！”叶知遥伸出手对着宋灏比了一个四。
　　宋灏看着眼前对比刚才懒洋洋的样子，显得活力四射的人心里觉得好笑。果然还是喜欢偷懒，能坐着就不会站着。他一边这样想着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
　　“叶知遥，班主任刚才让我叫你去他办公室一趟。”就在这个时候，两人的谈话被打断了。“啊？为什么会突然叫我过去呢？你知道怎么回事吗？”叶知遥有着成绩平平的学生的特质——只要班主任一喊去办公室，就会很紧张，甚至鸵鸟心态想要装作不知道，直到能拖延到最后一秒钟才磨磨蹭蹭的去办公室。
　　“我也不知道，你去了就知道了呗。”帮忙传话的同学耸了耸肩膀，走回了自己的座位。叶知遥看着对方也毫不知情的态度，内心紧张的程度又加深了一点。“唉。”
　　“为什么紧张啊，老班又不会吃了你。”宋灏笑道“肯定不会是什么大事啦，你看你正在做黑板报，估计是在跟你说点什么吧。”
　　“我猜应该也是这件事情吧。”叶知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那下节课大课间我们就说好了不下去了啊，就在这上面擦黑板报！我先过去了班长。”等班主任说完估计就上课了吧。叶知遥不在意的想着，胡乱地对宋灏挥了挥手，朝教室门口走了出去。
　　宋灏暗自叹了口气，本来还想着多说一会儿话继续混个脸熟，又被班主任打断了。好烦，这样想着，宋灏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来啦，”叶知遥看着眼前的班主任抬了下头“找你过来有点事情想问你。”不知道为什么，叶知遥突然紧张了起来——不是刚才那种因为小事而犯的紧张，是面对风雨俱来时，不由自主产生的片刻慌张的感受。
　　李国这个混蛋，为什么总是这样制造麻烦。
　　叶知遥回到课堂的时候，已经过了一堂课一半的时间。剩下一半的时间，他什么内容都听不进去，脑袋晕晕乎乎的，唯独充斥着一股愤怒感——对李国的愤怒。
　　“183xxxx，这是你父亲的电话对吧？”叶知遥听着那串电话号码，看着眼前皱着眉头的班主任点了点头。“许老师，是有什么事情吗？”他抿了抿嘴唇，刚才的那股慌乱感已经散了过去，忽然觉得自己像是突然被曝光在舞台灯光下的小丑一般无措。
　　“昨天晚上你父亲给我打了电话，向我说了许多你家里的情况，问我你能不能评选今年的贫困助学。”班主任委婉地说到，叶知遥看着他的表情，就知道李国找上班主任的时候，说话肯定不是这么轻描淡写的。
　　为什么一定要让我这么难堪呢，为什么永远他都是这么自私呢，甚至开始打算这种不堪的主意拿钱了，叶知遥暗暗地想着。
　　“所以我来找你了解一下情况，今年的贫困助学确实还没开始，但是如果你的家里条件真的有困难的话，可以提前跟我说一下，到时候开始评选的时候，我会跟同学们考虑好你的情况，这笔钱本来就是为最需要它的人准备的。你先把你的家庭情况跟我简单说一下好吗？你妈妈是像你父亲说的那样患了癌症，没办法继续工作，治疗开销很大吗？”
　　班主任的话语十分认真恳切，并不带有一丝一毫的偏见亦或是讽刺感。但是叶知遥又一次因为这种询问感到难堪甚至刺痛——来自于他父亲的胡搅蛮缠，每一次都需要他花费很多的时间来剖开自己的家庭情况，给别人一次又一次的解释。犹如一道不大不小的新伤，如果不给予理会的话，它就会在暗处结痂、长好；但是一旦它被重视了起来，不断地有人翻看它，反而迫使它反反复复地重新裂开与继续结痂，叫人觉得似乎更加疼痛了起来。
　　“许老师。”叶知遥艰难地了开口，又一次准备好为李国的胡搅蛮缠而解释。

　　“我来擦黑板上面的部分吧，你就擦下面好了。”宋灏拉过一把椅子，手里拿着湿漉漉的帕子，对叶知遥说道。
　　“好。”叶知遥漫不经心地回答。
　　一时间，教室里的气氛变得很沉闷，外面学校广播里的声音很响，又一次加深了教室里这种沉闷的感觉。
　　宋灏不知道班主任找到叶知遥说了些什么，但是能感受到他似乎比以往更安静沉默，想要开口询问，但是又犹豫直接开口询问这件事是不是不太好。
　　“班长，”最后是叶知遥打破了沉默“你有过那种幻想吗？”叶知遥停下了擦拭，转面抬头，看着原本就已经很高大的对方站在椅子上低头看向自己。
　　“就是幻想过自己无所不能，好像一位神一样，任性妄为，但是又潇洒坦然，面对扰人的事情也能随意发泄自己的心情，然后抽身置之事外。”
　　宋灏看着叶知遥，对方的眼神变得飘忽不定，似乎跟随自己说的话开始想象了起来。“我经常这样幻想，很幼稚对吧，谁能那么无所不能呢，”叶知遥笑了笑“但是这样的设定很爽快啊！班长你不觉得吗？”
　　宋灏看着背对着光笑的一脸无奈，又故作轻松的叶知遥，还是谨慎地问出了那句“刚才班主任找你没什么事情吧？”
　　“没事呢，”叶知遥继续擦起了黑板，语气又变得满不在乎了起来“就乱七八糟说了点学习上的事呗。”
　　“……那好吧。”宋灏也不知道继续说什么比较好了，结束了这个话题。
　　“但是你有什么烦心事的话可以跟我吐槽嘛，班里的人看着我都觉得我跟个老干部似的，都没人跟我聊过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我也想跟人说点其他的话。”宋灏朝叶知遥笑了笑，说了句假话。
　　“好哦，”叶知遥头也没转地点了点头“班长你真的就是个老干部诶，看看你说的话，就像是为了班集体操碎了心的老班长一样，好尬哦，哈哈哈。”
　　“真的有像老干部吗？”宋灏有些泄气，没想到叶知遥真的以为他像个老干部，叹了口气。
　　“很像的好吧，不是老干部都说不出来你刚才那段话好吗！老班长找问题队员谈心有没有。”叶知遥吐槽到“要不是长了张帅脸，像你这么绷着说话，早就变个老大叔啦！”
　　“……那我还得谢谢你没把我编排成老大叔咯？”宋灏没好气地扫了眼叶知遥。
　　“如果你非要感谢的话，我也不是不愿意接受你的谢谢。”叶知遥笑道。
　　宋灏看着心情变好了点的叶知遥，跟着笑了笑，摇了下头，没有再说什么反驳他的话。

　　只有叶知遥自己知道，就连跟宋灏开玩笑的时候，自己也是分着心的。
　　就像是硬生生的将自己劈成了两半，现实中的自己跟别人正常地说笑着，而自己的灵魂却飘忽在半空中审视着自己，看着自己笑的有多违心。
　　烦死了。
　　叶知遥心里骂到。
　　如果我真的是无所不能该有多好，至少，让我在多幻想一会儿吧，怎么样也比现实叫我感到轻松。
　　坐在座位上，叶知遥提起笔，一边做着老师强调的重点笔记内容，一边有点麻木的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