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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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士非常忐忑地和他说，两个人认识这么久了，想要和黑骑见见面。
黑骑完全没往别处想，普通网友面基而已，爽快地同意了。
那时候黑骑还只是个刚上大一的学生，就约了骑士去学校附近的星O克见面。
星O克对于勤工俭学的他有点贵了，但偶尔奢侈一下问题还是不大的。
总不能和第一次见面的网友面基，就和人家说“咱们去吃学校门口的炒冷面吧”？
当然，骑士也提出过要请黑骑吃饭，却被拒绝了。黑骑心想，平时已经收了不少骑士送的东西了，见面又让他花钱实在是不太好。
两人约定的当天，骑士提前了半小时到了门店，为了给黑骑留下一个好印象，他对于要见到黑骑这一点忐忑不安，需要一些时间平复心情，但黑骑比他更早。
当然，黑骑早到的理由完全不同，他只是下了课没事就过来了。
周内星O克的人不多，骑士推开玻璃门，门上的铃铛零零作响，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窗边的黑骑。
黑骑也恰好因为铃声抬起头，浅淡的眸光微转，对上了骑士的，两人具是一愣。
那一刻，骑士的心脏扑通狂跳。
黑骑见他一声不吭还愣在门口盯着自己，微微皱眉，道：“骑士？”
……啊，声音比语音里的更好听。
骑士用尽了毕生的涵养，才能做到面不改色地“嗯”了一声坐到黑骑对面。
随后觉得自己回复得太随意，又补了一句“我就是骑士”。
……草，这是什么话。
骑士在心里抹了把脸，终于开始调动自己的社交技能，“你就是我的国一DK咯？”
国一什么的这种话在游戏里被人说，黑骑从来不会觉得尴尬，但在现实里听到这种称呼，他不由得小小的羞赧了一下，感觉又回到了游戏里，原本见到熟悉的陌生人的距离感因为这个特别的称呼一下子拉近了。
黑骑嘴角微勾，难得开了个玩笑：“那想必你就是我们的国一骑士了。”
……是啊，但只是你的。
骑士心想。
两人边喝咖啡边吃甜点，从游戏里聊起，渐渐就聊到了三次的事。
黑骑这才知道骑士居然和他同一专业，但比他大几届，他现在大一，骑士已经研二了。他有些惊讶，问了许多关于专业的问题，骑士也都一一为他解答。
“你以后会继续在这个领域发展吗？”黑骑问。
骑士说：“当然，我们导师可不会轻易放人，他指望我赶快读博好让他评院士呢。”
黑骑闻言低头笑了一下。
骑士的心又是一通乱跳。
他轻咳一声，说：“对了，我有礼物给你。”
黑骑：“礼物？”
骑士听他疑问的口气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连忙解释道：“只是见面礼而已，不是很贵重，我知道你不会收太贵重的。”
他之前送过黑骑很多次礼物，大部分时候都被拒收了。
他怕黑骑再拒绝，抢先一步把礼物盒拿出来拆了——拆都拆了，他还能拒绝吗？
骑士觉得买来的礼物都太敷衍，不怪黑骑不收，只有自己动手做的才是独一无二的。
他虽然有这个想法，但从小养尊处优的他哪里懂得什么做手工。
骑士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做简单的，他模仿狒狒的联动职业手串，打算给两人各做一条——要戴肯定就要戴情侣款！
在串了好几个失败品，熬了一整个通宵之后，骑士终于串出了一对堪称完美的手串，甚至比官方卖的职业手链都好看好几倍！
望着手中那串黑红色的宝石，骑士想象着它佩戴在黑骑手腕上的样子，激动得一晚上没合眼……
看着眼前和职业手链有几分相似，却不完全一样的精美手串，黑骑根本没有意识到这是骑士亲手做的。
这谁猜得到，黑骑又没钱买那个手串。
黑骑茫然道：“你买了那个职业手串？那个好贵的。”
骑士笑着摇了摇头，“哈哈，以假乱真了吗？这可是我亲手做的，快戴上看看。”
骑士说着，伸手拿起了那串黑红配色的手链，而此时，黑骑也注意到了骑士手腕上那串冰蓝色的同款手链。
黑骑没有想太多，愣愣地伸着手，任由骑士将那个手链系到了自己的手腕上，喃喃道：“想不到你还会做这个，如果放到某宝上肯定有很多人买的吧？”
骑士哽住了，想了想黑骑的这个经济状况，说出这种话似乎也不奇怪。
他看着自己亲手做的手链戴在黑骑的手腕上，大小正合适，心情不由得变得更好了，美滋滋地说：“我可没工夫给那么多人做。”
礼物也送出去了，骑士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一半，剩下一半就是告白，让他们的游戏CP关系转变为现实的情侣。但在星O克告白也太没氛围了，于是他掏出手机说：“说起来我还有几张参观展览馆的优惠券来着，这附近有一家水族馆吧？要一起去看看吗？”
优惠券对于骑士而言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但他知道，这对囊中羞涩却仍拉不下脸来让自己请客的黑骑而言很重要。
果不其然，黑骑很明显被“优惠”二字吸引了注意，抬头问道：“还有专门针对展览馆的优惠？不过……我用你的优惠券是不是不太好？”
骑士笑道：“反正我平时也不会自己一个人去的，你就当陪我嘛。”
黑骑想了想，点点头答应了。
一路上黑骑舍不得花钱打车，而骑士早就猜到了他的想法，干脆说自己懒得挤地铁，所以由自己掏钱叫出租就好。
表白这种重要的时刻，骑士不想被太多人围观。路过郊游的小学生们包围着的巨型展示窗，穿过嘈杂明亮的海底隧道，两人一路走到了深海区。
寂静的深海馆内，耳边充斥着被刻意放大的水泡声，仔细听仿佛能听到海底隧道另一头别的场馆传来的轻柔音乐。
骑士看向身边的黑骑，他似乎被水族箱里的水母吸引了注意。
这里灯光昏暗，就连水族箱内都是一片漆黑。在漆黑的墙壁前，完全透明的水族箱中，一个个亮晶晶的水母如同在空中漂浮着一般，倒映在黑骑黑漆漆的瞳孔里，好似夜空中的星星。
骑士咽了口唾沫，在心中酝酿了不知几分钟、几小时、几天几个月的话终于说出了口。
骑士沉吟许久，终于忐忑地开口道：“和我在一起……你会觉得开心吗？”
算不上委婉，直白……也不完全直白。
黑骑并没有意识到对方话中的深意，随口答道：“开心啊，怎么了？”
骑士有些懊恼，看黑骑的态度，他完全没有理解自己的话是什么意思啊！
对这个榆木脑袋，还是稍微直白一点吧……
“我也很高兴，”骑士喃喃道，“我想象这一天很久了，但无论怎么幻想，都没有现在的这一幕更……更美好。”
黑骑隐约觉得骑士的语气有些奇怪，一扭头正对上了骑士的目光。
——骑士正直勾勾地看着他，那双眼睛里没有映出水族馆地水母，没有映出海底隧道的灯光……黑骑只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黑骑忽然意识到，骑士对自己的感情似乎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了。
终于，之前的一切联系到了一起。
大肆炫耀两人的关系、游戏中粘人的举动、现实中源源不断的礼物……一想到这些都是建立在“追求”的基础上，黑骑简直不知道要如何面对……
——如果他知道骑士是在追他，他是万万不会接受这些的。
同样的，他也无法再面对眼前的骑士了，因为这段时间下来，骑士在黑骑心中早就从最当初的形婚对象、到可靠的搭档、再到如今非常重要的朋友。
要拒绝吗？黑骑的大脑一团乱麻。
他茫然地想，可是自己已经没有别的朋友了啊……
面对骑士炙热地目光，黑骑不知该如何回应，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逃避。
他顺从本能，扭头就走，毫不犹豫地背影如同一盆冷水，把骑士浇了个彻底。
骑士地大脑顿时宕机了。
怎么会这样……骗人吧？
明明之前一直都很顺利……
我们不是两情相悦吗……？
望着黑骑的身影毫无留恋地越走越远，骑士独自站在昏暗地深海馆，一个念头从他的脑海中冒了出来：
原来自始至终，都只是我自作多情了啊……
这个想法太过残忍，让人不敢面对，却又太过真切，让他不得不面对。
他不敢去追黑骑了，站在原地，强迫自己去看水族箱里的水母。
那些水母在黑暗中轻盈地摆动着，依然像是夜空中的星星一样，像是黑骑眼中熠熠生辉的光芒。
骑士看着看着，那些星星变得模糊了，光点被水雾晕成了光晕……水母轻飘飘地从眼前划过，拖出了长长的辉光，从黑暗中的恒星变成了流星远去。
骑士感觉自己的内心烧灼着，眼前的景象越发模糊，那些光晕扩散开来，变成眼泪涌了出来，眼前的星星才算彻底看不清楚了。
两个人的第一次见面以一种完全失败的方式结束了。
黑骑那天逃跑之后，觉得自己那么做未免有些过分，明明是自己一直忽略了骑士的感情，却在最关键的时刻选择逃避，骑士是自己的朋友，可他连认真的拒绝都没有。
于是，他找到了骑士，说自己不该把他抛在水族馆，低声下气地和骑士说，在自己眼里对方一直是非常重要的朋友。
或许黑骑只把骑士当朋友，可在骑士心中，黑骑却一直是自己最喜欢的人，又如何能做到表白失败之后还维持朋友的关系？
事到如今，骑士才终于意识到，黑骑哪里是什么和自己两情相悦，他不拒绝只是单纯因为他在感情上格外迟钝罢了……
然而即便这样想，骑士也无法原谅那天在水族馆黑骑的逃避。
心中爱恨交织……
“可以做朋友，那你把之前我给你花的钱、送的礼物还回来吧。”骑士说，“既然要做朋友，这些代表着……的东西，还是算清楚比较好……你觉得，对吗？”
骑士期望他的否定。
但黑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骑士的要求。
过了几天，骑士收到了黑骑的一笔转账，是那天自己拉着他打车的钱，和水族馆门票折扣前后的差价。
……总计也就几十来块钱吧。
骑士看着那少得可怜的零钱，越想越来气。
想不到黑骑真把这些钱也算进去了，他是觉得自己会计较这点小钱吗？
他是为了钱吗？他那是馋黑骑！
黑骑说：“先给还这些，之前的你告诉我个数，我慢慢还……可以吗？”
之前骑士又是给黑骑买礼物，又是点外卖，杂七杂八的开销算起来也是个不小的数目了。
骑士一听，眉头一皱——自己又不是真图黑骑的钱，谁要去算那种东西啊？但在黑骑的坚持下，他心里估摸了一个自己给黑骑买的东西大概都什么价位，报了一个差不多的数。
虽然他知道黑骑经济情况不好，但他从小没吃过没钱的苦，对于贵公子而言，一千和一万都是小钱。但对黑骑来说，一千和一万差的不仅仅是一个零，而是许多天的辛劳。
黑骑听了骑士报的价，心下一惊，他沉下心来算了算，发现如果自己连续几个月打两份零工，并且省吃俭用的话，应该是能在半年内还清的……
他找了份家教，教小学生英语，他从高中的时候就计划想要考国外的研究生，因此英语水平一直很不错，教个小学生绰绰有余。虽然那家的小孩很调皮，但在黑骑的冷脸下也乖乖学习了。
原本孩子的家长不怎么看好这个18、9岁的大学生，结果黑骑不仅把淘气的孩子哄得服服帖帖，学习成绩也突飞猛进。
家长大喜过望，每次黑骑来家里都对他嘘寒问暖。
“要是我们家孩子长大以后也能像你这么出息就好了。”
听到两位家长的话，黑骑扫了一眼他们家墙上挂的名画，掂量了一下自己不菲的家教费，无奈地笑笑，说：“您家小孩以后肯定比我过得好。”
黑骑的第二份工作是在24h便利店当收银员，像有钱人家的家教这种好工作不是那么容易找的，这份收银员工作是夜班，因为他是男生，所以还要偶尔帮忙整理货物，很是劳累。
但好在，便利店里每隔几天就会清出去一部分过期视频，他就会挑些看上去不容易坏的带回家里去。这不太合规矩，不过经理看他只是个穷学生，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能节省一点是一点，能早还就早还。
欠钱债不怕，就怕情债。
于是，每天下午，黑骑刚下课就得急忙跑出学校往便利店赶，有时候在学校肚子饿得叫，还会很不合时宜地想起骑士给自己投喂外卖的那段时日。
……每当这时，生活上的困难让黑骑不由自主地怀念起了那段日子，而他越是感到怀念，他地道德便越是谴责着当初那个把一切当作理所当然、贪图安逸的自己。
骑士一开始就知道黑骑的家庭状况拮据。
就像两人见面的时候，他会为了照顾黑骑的自尊心而挑选便宜的礼物，会用优惠券诱惑对方和自己去水族馆，会找借口自己花钱打车一样……骑士很清楚，黑骑恐怕还不起这个钱。
这么长一段时间下来，隔三差五点个外卖，买个礼物，虽然单次数额都不大，但日积月累下来也绝不是个小数目。
然而骑士仍然提出让黑骑去还钱了，因为他想让他服软。
骑士从来没有想过要和黑骑一刀两断，他怎么舍得呢？
一旦黑骑还清了自己的钱，那么两人就会又变回普通的，朋友关系了。
这些礼物仿佛最后维系着两人之间莫须有的恋人关系，仿佛只要黑骑还亏欠着自己，还对自己感觉愧疚，对方便永远无法狠下心来拒绝自己……
若是黑骑能服软，能够来依赖自己的话，那么届时他再次提出恋人的请求，也会更有立场了吧？
但是事与愿违……黑骑从始至终都没有服软过。
骑士自己先服软了。
过了几周，骑士都没有看到黑骑上线，他给黑骑发消息，对方回复的频率也比以前降低了不少，而且时间都变得很奇怪。
凌晨四五点……为什么这种时候他总会醒着？
……他难不成真的去打工赚钱了吧？
这几天骑士一直半真半假地生气，没有怎么搭理黑骑，而对方也没有主动约过他打本。
骑士终于按捺不住，晚上八、九点钟左右给黑骑发了一条消息，说：今晚一起来打本吧？
过了大概三四小时，骑士都快要睡着了，对面终于传来了回复。
黑骑：抱歉，我在工作。
过了几分钟。
黑骑：我周末陪你吧？
黑骑：我周末下午六点之后有时间。
骑士很敏锐地察觉到了黑骑的言外之意。
骑士：什么意思，周末也？
骑士：你周末六点之前也在上班？？
过了几分钟，黑骑回了一个“嗯”。
一时间，骑士又惊又怒，又怕又心疼。
那点钱对于他而言也就是自己的一点零花钱都不到，而黑骑却为了还自己钱而打了不知道多少份工。
骑士哪里想到黑骑能做到这一步，立刻给他发消息说：我不要你还钱了，你别上班了！
过了十几分钟，黑骑那边也没有回复。
骑士有点着急了，又问：你晚上吃东西了吗？
过了十多分钟，黑骑回复道：中午吃过了。
中午吃过了？？
骑士看了一眼现在时间，差点急撅过去，刚想说“你在哪想吃什么我给你点”，打到一半的字却又憋了回去。
……黑骑他现在不就是为了还当初的那些外卖钱吗？
骑士越想越觉得悲哀，自己当初投喂他是为了什么，不就是想让黑骑能生活得好一点，过得开心一点吗？
而就在他纠结的时候，黑骑又发来了消息：周末聊，被发现玩手机要扣工资的。
接下来无论骑士再发什么，黑骑都没有再做任何回复了。
看着自己发过去的无数条未读消息，骑士气得把手机丢到一旁，只觉得既愤怒又无力。
——怎么会……事情究竟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啊！
事到如今，已经不是骑士说不用就不用还钱的时候了，这个钱黑骑必须要还。
黑骑的目的非常单纯，这是一个尊严和原则问题。
他知道骑士有钱，也知道自己穷，但是这并不是自己被占骑士便宜的理由。
一开始他以为两人之间的金钱往来是自愿的，是朋友之间的信赖和给予，就像宿舍里的同学递来的水果，去学校食堂吃饭偶尔请吃一顿饭一样。
而如今在黑骑眼中，骑士的这些行为都变得有了目的性……他是为了追求自己，而自己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回应对方的追求，却还拿人家的吃人家的，是一种如同寄生虫一般可耻的行为。
当骑士提出要他还钱的时候，黑骑更是坚定了自己的这一想法——果然，骑士来要回自己当初付出的感情成本了。
而如今即便骑士临时反悔，也不妨碍黑骑一点点将那些他认为本不该属于自己的利益一点点还给骑士，即便这些钱会让他自己大出血，而对于对方来说只是九牛一毛。
骑士知道黑骑不会轻易听自己的话，他去便利店找黑骑的时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工作日的半夜十一点。
那时候店里没有别的客人，黑骑一个人趴在柜台后面打盹，前几天又是熬夜上班，又是上课又是补作业的，店门口的铃声都没能把他唤醒。
有人把什么东西放在了柜台上，然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这才昏昏沉沉地苏醒过来，发现面前有人影，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在客人面前睡着了。
“抱歉……”他迷迷糊糊地说着，拿起扫码枪扫描了柜台上地几个饭团和饮料，“您好，一共十五元三角……”
对方把钱放到了桌上，是一张五十面值的，于是黑骑强打起精神，低头从收银机里一张张点出零钱。
而就在这时，只听头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如果要睡觉的话，不如换个地方？”
黑骑愣住了，抬头看去，只见出现在眼前的是骑士的面孔，脸上罕见的没有任何表情。
黑骑非常震惊：“你怎么来了？”
骑士本来打算生气的，但看到他就不由得放软了语气。
“我来看看你。”骑士叹了口气，语气颇为无奈，“我都说了不需要你还钱了，你怎么还工作到这么晚啊？”
黑骑不吭声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跟骑士解释自己的想法。
沉默，又是沉默，黑骑总是这样什么都不和自己说，遇到了让他感觉棘手的问题他永远选择回避。
然而骑士也称不上有多失望，毕竟他也没有抱期望对方能和自己主动沟通。
“你再这样下去身体肯定吃不消。”骑士劝道，“你就算真的想还我钱，把自己的身体累垮了又有什么意义？”
黑骑移开眼，说：“有什么事等我下班了再谈行吗？”
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骑士顿时觉得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
“等你下班？我今天来就是要你把这个用阳寿换钱的工作辞了的！”骑士怒气冲冲地说，“要是老板找你麻烦，你就让他来找我啊！”
黑骑吃不吃软尚且不知，但你若要是来硬的，那他绝对不会和你妥协。
骑士语气一冲，黑骑也被他激得生气了，声音也提高了不少：“你凭什么让我辞职，我在这里上班和你有什么关系？”
……和我有什么关系……
骑士一口血憋在胸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我是来劝他的，不是来吵架的。
“就当我求求你了，我说让你还钱，结果没几周过去你就把自己累垮了，我会怎么想？”骑士苦口婆心地劝道，“现在也没别的客人啊，你就当我们两个还是朋友，和我谈一谈……行不行？”
黑骑看骑士这副样子，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店铺，勉强点了点头，说：“……好吧，你有什么话赶紧说。”
门口停着骑士的车，也不知道是临时租的还是什么。黑骑刚刚把便利店的“营业中”挂牌换成了“休息中”，一回头就看到骑士已经打开了车门。
黑骑皱了皱眉：“不是只是聊聊吗？去哪？”
骑士说：“你长期缺觉又不好好吃饭，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黑骑说：“我身体没问题，不用了。”
黑骑好不容易答应和自己谈一谈，骑士生怕他又反悔，见他不愿意去便也没坚持。
两人并排坐在车里，在一片寂静中，骑士思来想去，还是觉得生气，对黑骑说道：“你就算真的想赚钱，又怎么能像现在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呢？我也是学你这个专业的，我知道你的学业压力有多大，你这样现在又上学又工作身体会吃不消的！”
黑骑沉默了良久，终于开口说道：“我想和你做朋友，但我不想欠你人情。”
“欠我人情？”骑士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对方会说出这么生疏的词，“你要是真觉得欠我的，那你听听我的话好不好？”
骑士越说越生气，一边是气黑骑这顽固得要死的态度，一边是生气当初试图用钱来当拴住黑骑的自己简直就是个绝世大傻帽。
“你觉得我缺的是钱吗？我想要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现在和我说什么欠不欠的……”
事到如今，黑骑怎么会不知道骑士最想要的是什么，然而那又是他绝对无法给予的东西。
他想要维持和对方的友情，又无法满足对方内心最渴求的愿望，这才让两个人的关系变得如此扭曲。
事到如今，看着眼前又急又气的骑士，黑骑的内心却终于冷了下来，因为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想要继续和对方维持朋友关系是一个多么悲哀而又不切实际的想法。
……已经不能够再逃避了。
黑骑垂下眼，说：“抱歉……”
骑士心中一喜，“你终于想明白了吗？你现在的作息——”
“我是指我们做朋友的这件事。”
骑士瞬间哑火了，他沉默了半晌，似是不可置信一般地说：“……你说什么？”
黑骑说：“你……喜欢我吧，在这种情况下我拒绝了你，还要求你和我做朋友，这未免太难为人了。”
骑士愣住了，他呆滞了好一会，才木讷地开口道：“你……是在怪我要你的钱吗？”
黑骑摇了摇头。
“那你是因为我打扰你工作生气了？”
“不是……”
“那我哪里做错了，我改好不好？”骑士的声音打颤，整个人都陷入了混乱，“你要是不喜欢我擅自来找你，那我就不来了，我也不会随意指点你的生活工作了，我——”
“不是。不是因为这些。”黑骑打断了他的话，不忍心去看骑士慌乱的眼睛，“……你也清楚的吧？这是为了我们两个都好。”
黑骑说罢，就只见骑士脸上露出了无比震惊而受伤的表情——很明显，这不是他开了一夜的高速来这里想要听到的话。
骑士低着头，脱力了一般趴在方向盘上，浑身发抖。
黑骑正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见骑士红着眼直接推开驾驶座的门下了车。
黑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看他目前的精神状态不由得担心起来，“喂，骑士！”
紧接着，事实就证明黑骑的担心是正确的。
骑士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一把将黑骑从座椅上揪了起来，对着他的脸就是一拳！
这一拳算不上多重，黑骑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痛，随后温热的血就顺着鼻子流了下来。
骑士只打了一拳就愣住了，他的手都在抖，眼眶憋得通红，仿佛刚刚那一拳是打在了他自己身上一样。
但是这突如其来的肢体碰撞也瞬间把黑骑的脾气点炸了，自己到底是做错了什么，要被对方纠缠到现在？
骑士刚动完手就后悔了。
他的大脑不转了，震惊于自己竟然被愤怒的情绪掌控，竟然打了自己最在意，最喜欢的人……
明明自己还担心他的身体状况，连让他熬夜都舍不得的……怎么会，怎么会……
骑士看到黑骑脸上的血迹，大脑一片空白，因此当对方拳头招呼过来时，他没打算还手，甚至连躲都没想着要躲一下。
礼尚往来，刚刚骑士打他有多狠，黑骑就原样奉还给他来了一下。
骑士重重地撞在车门上，鼻血淋淋漓漓地从脸上滴下来，弄脏了他胸前的衣服。
挨了一拳，骑士也依然是一副怔愣模样，黑骑都不想再看他一眼，直接转身就走。
就如同上一次一样，骑士没能反应过来，更没敢去追黑骑……
他靠着车门，缓缓瘫坐在地，远处黑骑的身影越走越远了。
骑士神色灰败，怔怔地望着天空中的星星，这一次却一滴眼泪都没能流出来。
漆黑的夜空中，明月静静地挥洒着银色的光辉，世间万物，无论接受与否、喜爱与否、期望与否，她都如此静静地照耀着，她是如此博爱又无情，正如他一样。
——月亮看了他一眼。
冷淡的黑骑愿意和自己做朋友，放任他的接近，接受他的示好。
——他却以为他会降落到自己身边。
为此，纠缠不清，作茧自缚，爱恨交织。
第二天，骑士缓过神去找黑骑道歉，却已经再也得不到对方的原谅了，取而代之的只有一句冷冰冰的“开直播，删好友”。
而骑士……对他而言，当初黑骑来和他提出继续做朋友，自己却提出了那么离谱的条件，恐怕是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了。
因为在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黑骑的消息了。
接纳也好、冷淡也罢，这些都荡然无存。
这个世界这么大，连游戏里都有成千上万的玩家，再能和黑骑相遇，是概率多么渺小的一件事？
一想到可能此生就与黑骑错过，骑士心中的恐慌难以言表。
三年如流水，面对再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黑骑，骑士再也不敢提要求了。
黑骑冷冷说道：“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
骑士意识到豆芽还没有来得及转达自己的歉意，骑士心想那也好，能自己亲口把那些话告诉他。
“我一直想和你道歉……三年的那些事。”骑士说，“无论是擅自给你送礼物，又擅自向你要回来，还是之后去干涉你的生活，没能和你继续当朋友，还有去找你的那个晚上……我，这三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
豆芽眼睛瞪得溜圆，在一旁听着头脑风暴——原来导导和黑骑前辈之间发生过这些事吗！
面对骑士的道歉，黑骑摇了摇头，说：“我已经不在意这些了。”
黑骑对于骑士的抗拒根本不是来自于过去对方做过的事情。一开始他躲着骑士，删好友转服，是想着既然两人都闹得这么难看，老死不相往来对两人都好。
而如今最让黑骑在意的是，三年过去的骑士变了。
骑士曾经可不是这样的人……他那么优秀，现在应该已经如愿读了博士，未来前途一片光明，若非他们之间发生的那些事，黑骑说不定对他还有几分仰慕。
可当时骑士是怎么坦白的……？他仅仅是为了和枪刃搭讪，就和赤魔联手想把固定队搞散？而且还是在知道枪刃已经有CP的情况下？
不仅如此，对方在死乞白赖地让自己转服改名之后，他的那些鱼还都来骚扰自己，这简直是太离谱了……
“你和豆芽说我们两个关系好是吗？”黑骑冷冰冰地说，“那他知道你和那么多人纠缠不清吗？”
骑士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而一旁的豆芽表情则更加精彩了，他瞪大了眼睛看向骑士，又看向黑骑，又看向骑士……
——什么？！导导和谁纠缠不清？难道之前那个固定队的人说的是真的吗！！
面对黑骑的质问，骑士顿时慌了，心虚了，“我、呃、这个……”
他把内心的话下意识地就喊了出来：“你跟他们能一样吗？！”
豆芽听了瞳孔地震，黑骑听了沉默。
黑骑非常生气，因为就算骑士对他的态度一直很好，但他这句话反而证明了他根本不珍惜其他人的感情。
即便骑士的那些鱼去骚扰过黑骑，黑骑依然为他们感到不平——骑士怎么可以这样玩弄他人的感情呢？
而更让黑骑感到失望的是，他知道骑士过去是什么样的，曾经他的搭档是一个善良的、热情的、知识渊博的人，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而且甚至还没有一点悔改之意？！
从最开始骑士不断接近他，擅自插手他的生活，自己一提出一刀两断就会情绪失控，不难看出骑士是一个非常以自我为中心的人。
黑骑当然知道他喜欢自己是真心实意的，但这并不能改变骑士一直无视他的想法的事实，因此黑骑不觉得自己的看法能够改变对方。
更何况现在三年都过去了，黑骑觉得以骑士现实中的条件，想必遇到过比自己好太多的人。骑士虽然现在还来纠缠自己，但黑骑觉得自己在对方心里也占不了多少分量。
既然说了没用，那也没必要说了。
看黑骑陷入了沉默，骑士也知道对方是被自己的话气到了。
“对不起，我不该和赤魔合作的……”骑士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有些焦急地询问：“你还没有和我说，之后赤魔没有再来纠缠你吧？”
想到骑士为了固定队而提供的那些证据，黑骑态度稍微软和了一点。
经骑士一问，黑骑忽然想起在现实中被打的事，但他不打算告诉骑士。
首先是黑骑不能确定那就是赤魔做的，其次是说了又怎样呢？难不成叫骑士也找人把赤魔打一顿不成？
赤魔在法律边缘横跳，指不定哪天就栽了，但黑骑与他是不同的，黑骑不会让自己和没有道德底线的人在同一平面上相提并论。
于是他说：“嗯，没有。”
黑骑顿了顿，说：“不过，你现在不应该来和我道歉，而是应该去和我固定队里那些被你影响到的人说声对不起。”
黑骑难得提出了要求，骑士不可能不答应——他已经不敢再给对方提任何条件了。
“你说得对……我会去的。”骑士顿了顿，怀着一丝期翼说，“那在此之前，你能不能别不理我？”
黑骑叹了口气，说：“我说过了，我们已经没什么好谈的了。”
随后他便直接退出了小队，原地下线了，只剩下骑士和豆芽在原地面面相觑。
许久的沉默过后，豆芽看着怅然若失的骑士，乖乖闭上了嘴巴，心想自己已经好心办坏事一次了，还是不要再插手这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为好。
“那个，导导……”豆芽唯唯诺诺地说，“我先下了哈……”
说罢，豆芽的id也变成了灰色，独留骑士一个人留在原地。
骑士想，如果和黑骑的固定队队友们搞好关系，说不定还能成为和黑骑重归于好的纽带呢？于是他决定去和诗人道歉——诗人看上去比较好接触，而且枪刃似乎很听她的话，如果能搞定诗人，就约定于和黑骑的这两个队友都搞好了关系，可谓是事半功倍。
不过他还是打算先迂回一下，找固定队没发生过矛盾的人当跳板。
骑士想起之前在日随的时候遇到过他们固定队里的武士，对方和自己打招呼的态度还挺友善的，或许从他入手，接近固定队的其他人会容易一点？
武士上线后没多久，就收到了一条好友申请，他定睛一看：哦，这不是之前给给我们提供赤魔相关证据的那个骑士嘛！之前在白山堡练级还遇见过他一次来着。
对于骑士印象不错的武士没有犹豫，爽快地通过了对方的好友申请，随后他便收到了一条来自骑士的私信。
骑士：你好。
武士：你好，你不是之前那个骑士吗？
骑士：嗯，是我，你现在有时间吗？
武士：我刚好要打日随，怎么了？
既然要求人办事，那就委婉一点吧。
骑士没有直接插入正题，而是顺着武士的话说：“那还缺人吗？带我一个。”
武士心说对方大半夜突然找上门来想必不仅仅是为了打这个日随，可是能有个高贵职业带自己排本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武士爽快地答应了，给骑士发了个组队邀请。
一趟日随下来骑士T得很稳，武士打得很高，一切都很顺利。
武士：有高贵职业带排本就是快呀！
武士：时间不早了，我明天还得上班。
武士：哈哈，有时间再一起日随！
骑士：等一下！
武士切换为离线状态
骑士成为了新的队长
骑士：……
这是白嫖吗？
不过现在时间确实也挺晚的了，明天周一，要是对方急着去睡觉也没法好好听自己说话。
骑士想，明天看看能不能再找上武士说话吧？
周一，今天武士下班意外很早，所以晚上骑士一上线，就看到了武士的id是亮着的，因此他立刻给对方发了一条私聊过去。
骑士：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有点事想找你商量一下。
武士：呃，我在rp店上班。
骑士：……在哪？
武士给骑士发了地址就再没理他。
rp店此时正在演奏绝本bgm串烧，当骑士走进演奏会现场时，一群鲁加在舞台上跳太阳之舞，武士在旁边敲鼓……这样的情形，不可能能谈成正事。
骑士别无他法，只能乖乖坐下，一直等到演奏会结束。
bgm从《究極幻想》变成了《Answers》，又从《Answers》变成了《莫比乌斯》，最后在一曲《Dragonsong》中，演奏会圆满落下帷幕……
骑士默默等到武士下班，才发了个私聊过去。
骑士：你现在有时间吗？
武士：啊，我要进本了。
骑士：……
悄悄话发送失败，对方处于限制区域。
骑士顿时觉得血压升高了一度，他就不信蹲不到武士一个空闲！
骑士摁蹲了三小时，武士才从差分闭合宇宙出来，而不等骑士再私聊他就直接下线了。
等武士终于有时间，已经是第二天固定队下班后的事了……这周的清CD一如往常的艰难，包括黑骑在内，好几个人轮流走神，队里的诗人更离谱，直接进行一个喝本打酒，所以CD也没清完，留到了明天。
武士人有些麻，从万魔殿一出来，就收到了骑士的私信，问他今天有没有时间，能不能两人单独谈一下。
武士有点迷惑，自己和骑士不熟啊，究竟是什么重要的事让他连续好几天都来缠着自己？
不过好在盘子心中对骑士的印象还不错，所以倒也没太纠结这件事，反而态度不错地问：“所以你找我究竟是什么事啊？”
和固定队的这些人道歉根本不是最终目的，这一切都只是为了重新取得黑骑的信任罢了。
等了这么几天，骑士的耐心也耗得差不多了，于是他直接跳过了要和诗人啊贤者啊他们道歉的这一步。
于是，骑士直接和武士坦诚交代，说自己苦恼于黑骑一直躲着自己，因此才想要和固定队的大家建立联系，并恳求武士的帮助。
武士皱眉。
——我寻思着一个mmorpg，你们怎么一个个都整得跟赛博大情种似的？
武士觉得怪无聊的，便说：“你要是和DK有什么感情纠葛，那你直接找他解决去，你来找我有什么用？我又和DK不熟。”
骑士不由得苦笑一声，心想你觉得我没试图直接找过他吗？
可是不等他再说些什么，武士就直接原地下线了……
在武士身上耗了两三天，就落得这么个结果，骑士强迫自己沉下气来，把火气全部压回了肚子里。
……既然如此，那么还是回归最开始的计划，直接从诗人身上入手好了。
不过骑士并不知道诗人喝醉了的事情，所以今天就算他蹲到地老天荒，也蹲不到人。
他蹲了一个晚上都没有见到诗人的影子，最后的一点耐心也终于耗尽了。
——骑士一点都不在乎和固定队的这帮人搞好关系，也不关心这帮人是怎么看他的，他做的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能够重获黑骑的信任罢了。
骑士非常玉玉地想着，三年前我们搭档的时候，黑骑的那些亲友因为看不惯我们关系好都跑了，黑骑不也没说什么吗？明明那时候他有我一个朋友就够了，可是他现在主动来找我就是因为他的那些朋友，我想和他重归于好，他首先想到的还是让我和这帮人道歉。
他们才认识几天，他们有我在意黑骑吗？凭什么，凭什么？
骑士不想努力了。
一开始他问黑骑，如果自己去道歉，他能不能别不搭理自己，黑骑的回答是直接原地下线。可即便如此，骑士还是去找那些固定队的人，希望黑骑能够看在他努力的份上心软一下。
而如今，骑士只感觉迷茫又绝望，感觉无论自己怎么努力都无法取得黑骑的原谅了。
不过emo归emo，身为一名现实中的博士生，骑士有着非常坚强的心理素质，这点挫折并没有影响到他的现实生活。
……自然也没能让他产生任何放弃的想法。
虽然没有影响到现实生活，陷入了暂时性emo的骑士还是好几天没有上游戏。
黑骑发现，自从那天自己态度坚定地拒绝了对方后，骑士还真就好几天没有出现在自己面前，他顿觉耳根子清净了不少。
黑骑心想，骑士这人总是这样，好说歹说不行，非得把自己逼急了，生气了，狠话说到这份上，对方才能听懂一两句人话。
第二天固定队照常上班清剩下两层时，武士漫不经心地提起：“昨天那个骑士来找我了。”
龙骑问：“什么骑士，哪个骑士？”
武士回答：“就给咱们赤魔罪证的那个。”
“那个骑士周日晚上就来加我好友，蹲了我好几天，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结果和我说是想和咱们队的DK重归于好。”
“呃等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骑士是黑骑你的前任吧……”白魔有些担忧地问，“不会是因为我们让DK主动去找他的事情吧……？”
贤者冷哼一声：“找他怎么了？不想帮忙就不帮，死缠烂打算什么事？”
所有人都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唯独黑骑则一直沉默，最终还是挑起这个话题的武士将矛头重新指向了他。
“所以说DK，你们俩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了？”
黑骑沉默了半晌，随后说：“一个自作多情的形婚对象罢了。”
只听武士“哦——”了一声，“要么怎么说形婚前得说好秒碎不纠缠呢？这年头拎不清的人可太多——啊草！刚刚是分摊还是分散来着？？”
黑火龙卷乱成了一团，武士直接和贤者撞在了一起，两个人一起寄了。
骑士确实是拎不清，黑骑心想，哪有去道歉的还说“我想和黑骑重归于好”的？这根本就是骚扰吧……所以说，骑士其实根本没有一点真心悔改的意思。
他觉得有些烦了。
都纠缠起固定队友了，再这样下去，难保骑士不会走到和赤魔一样的路上，他们已经受过很多来自赤魔的烦恼了，再多一个真受不起了。
听着语音里队友们的嬉笑打闹，他心中骤然升起一阵不舍，但这点微不足道的动摇很快就被更加坚定的决定打消了——等这两周的CD清完了，就直接转大区，彻底和骑士老死不相往来。
今天的CD也在一片欢笑中艰难地清掉了，龙骑小姐和白魔很有礼貌地和大家告别，黑骑的手指在鼠标上摩挲了几下，最终还是没有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他们。
没这个必要。
若是说了，队友们必然会挽留，自己还得去想拒绝的话，反而会叫自己为难，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与此同时，在家抑郁了三天的骑士在床上翻来覆去，心想我只是和黑骑提出重新做朋友，他却因为我养鱼而生气，这意味着什么呢？
啊，莫非……
骑士眼睛一亮，垂死病中惊坐起！
——这不意味着他吃醋了吗！只要我和那些鱼老死不相往来，他说不定就会原谅我了啊！
虽说就连骑士自己都知道这个猜想有点离谱了，但人处在逆境时，哪怕只是一点小小的希望也能使人振作起来。
毕竟，万一呢？
骑士花了一些时间遣散鱼塘，其中一条鱼问他：“所以你心里有个白月光这事是真的了？”
对方一提到黑骑，骑士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立刻否认道：“是我自己的问题，和别人没关系。”
“我懒得跟你计较，只觉得他被你这种人看上真倒霉。”
还有一条鱼有骚扰黑骑的前科，骑士因此更添了一份谨慎，决定要寻找一个完全和黑骑无关的理由——若是让他也猜到自己是因为心里有白月光而来绝交，这条鱼肯定就没有上条鱼那么讲理了。
于是，骑士主动来找这条鱼约他一起去打本，随后因为副本里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态度360°反转，对其恶语相向。骑士是第一次在自己的鱼面前显露出如此恶劣的嘴脸，而这条鱼也是个暴脾气，直接和骑士争吵了起来。一切如此顺利，直到骑士顺理成章地提出绝交，这条鱼立刻变脸，开始低声下气地挽回，表示刚才是自己错了，是自己惹了骑士生气，无论如何都希望骑士不要删掉自己的好友。
如果真是刚烈的性情，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给骑士当舔狗呢？
然而对方这幅突然变脸，低声下气的样子只让骑士觉得恶心到毛骨悚然，他毫不留情地把对方删除了好友，对方纠缠了几天，就把他挂上了围脖，骑士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哪个成功的海王没被挂过？
然而对方的挂人热度很高，某天黑骑刷了刷微博，看到了一条好几百转的挂人贴，原本他对于这种吃瓜没有什么兴趣，心想转发一下当个分母得了，结果刚打算按下快转时，却发现长图双方的id自己都熟悉得很。
……这不是骑士和之前在游戏里stk自己的人吗？
黑骑皱了皱眉，点进去一看，只见苦主在长图里情绪激动地控诉骑士对自己多冷酷、多无情、多无理取闹。
黑骑心想，骑士钓这种神经病，现在被缠上也只能说是活该，不过尽管如此，这个苦主的纠缠stk行为依旧让黑骑倍感不适。
黑骑心想，当初自己和骑士绝交的时候，对方都没有这么骚扰过自己和自己的亲友……呃，好吧，当时自己也已经没几个亲友了。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看完了这个挂人条，黑骑有点担心骑士的状况，毕竟他知道被人stk可不是什么好受的事情，更何况是被这种神经病stk……
再者他看这篇挂人前言不搭后语，也没实锤，然而翻了翻微博也没有看到骑士的反挂。
以对方的经济实力，搞出一个奖品更丰厚的转发抽奖，随随便便就能把这个人锤死了吧？
黑骑知道这些都是骑士自己摊上的烂事，可是一想到这三天骑士都没有上线，心中未免有些不安起来。
黑骑有点担心骑士那边的状况，可又想起自己前几天刚和对方放了狠话，于是陷入了纠结。
他本来打算迂回一下，问一下骑士的部队成员对方这两天是什么状况，结果得知那个苦主直接骚扰到了部队来，导致骑士都直接退出部队了。
黑骑一听，顿时感觉事情比自己想象的还严重一点，于是他还是硬着头皮给骑士发了条消息。
黑骑问：我看到微博上那条挂人了，怎么回事？
手机传来了特殊提示音，骑士一看，豁！黑骑竟然给自己发消息了。
骑士仔细斟酌了一下对方的语气，顿时坐直了，兴高采烈地想，自己果然猜得没错，黑骑心里还是有我的嘛！
骑士无比振奋，心想早知道被人浅骂一通就能让黑骑来关心我，那我直接卖惨不就得了！
骑士：啊，是你啊……
骑士：我听手机响，还以为又有人来骂我了……
黑骑一听，愣了半晌，问：这两天有很多人来骂你？
骑士知道重点来了，黑骑是因为自己当海王生气的，如今告诉他自己已经悔改了，对方一定会很高兴吧？
而且，卖惨的最重要之处就是抓住对方的同情心，要是能让黑骑感到愧疚就更好了！
骑士：我觉得你之前说得对，我不应该用暧昧的态度来处理这些人，于是我就去和他谈了谈。
骑士：唉……结果就是现在这样。但我也不后悔，这些都是我应得的结果……
黑骑听了十分惊讶，他没想到对方还真的因为自己的话，就去和自己的鱼断绝了关系。
黑骑不太敢确定，有些狐疑地问：所以除了这个人，你和其他的那些人也都断清了？
骑士：对，我按你说的去做了。
骑士：唉……希望其他人不会也来找我的麻烦吧……
黑骑有些欣慰，态度稍微软化了一点，骑士能够真的和自己的那些鱼断绝关系，已经让他很吃惊了。
然而在黑骑心里，他把骑士做过的事情和现在做的事情画了一条很清晰的界限——骑士愿意改过，并不能改变他之前当了海王、欺骗了许多人感情、还和赤魔一起合作试图搞散自己固定队的既成事实。
黑骑心想，既然骑士没事，那么自己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两人也没什么好继续聊的了。
黑骑说：既然这样就好。
眼看着黑骑要结束话题，骑士立刻头脑风暴。
……当初，当初黑骑生自己的气还有什么原因来着？哦对，自己骚扰固定队的事情！
骑士的大脑飞速运转，他想到自己上一次和黑骑的谈话，当自己说黑骑和那些鱼都不一样时，就狠狠踩到了对方的雷区。
骑士立刻意识到，要和黑骑道歉，就必须坦率、直接，一旦甩锅或顾左右而言他，后果不可估量！
骑士：关于我之前做的那些事，我都十分抱歉……当初我不该和赤魔一起骚扰你和你的固定队队友的。
黑骑听了他的话，虽然没说什么，但至少头像还亮着，代表对方还能看到他说的话。
骑士：我有试图找他们道歉，但一直没能成功联系到那些被我伤害的人……
骑士：所以我就想，如果无法把歉意转达给他们的话，至少应该和你道歉……
黑骑想起了武士之前说的，骑士来找他的目的是为了和自己……呃，复合。
想到这里，黑骑皱了皱眉，问道：你去找武士真的是为了和固定队的其他人道歉吗？
骑士并没有想到是武士把自己当初的话直接说出去了，只好将之前的倒霉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骑士：你和我说了要去和他们道歉之后，我本来想着要去找诗人道歉。
骑士：但……你也知道，我和诗人因为枪刃的事情闹了不愉快，所以我就想着去找别的好说话的人商量一下。
骑士：所以我就，去找了武士……
随后，骑士可怜巴巴地将自己是如何蹲了武士三天，终于蹲到对方却被嘲讽“我寻思一个MMO……”的事情和黑骑说了。
黑骑陷入了沉默。
如果事情真的是像骑士说的那样，那么他为了和固定队的人道歉还真是……付出了很大的努力。
好吧，即便他是为了接近自己才做了这些，但骑士愿意因为自己的话而遣散鱼塘，又奔走道歉，已经足以黑骑的想法是错的。
——骑士和以前有所不同了。
而且今天的谈话一直很顺利，骑士没试图装乖卖傻，懂得尊重人，也终于有了点成熟样子。
……他也没自己想的那么坏。
虽然他不能接受骑士的感情，但现在看来，骑士对于他的在意也成功地让他自己走回了正轨。
——这段感情，或者说，孽缘，也不完全一无是处。
他们也许再也不可能回到之前亲密无间的搭档关系，而他也永远失去了一个自以为的朋友……或许这就是他的责任所在，他的拒绝让一个人变了样，所以他就该让那个人回到正路。
三年间的种种在心中如电影胶卷一样播放，黑骑眉目舒展，露出一个释然的笑。
他说：“我要转区了。”
骑士愣了好久，怔怔地追问道：转区？你要转到哪里？
而黑骑又怎么可能告诉他呢？出于过去的情谊，黑骑决定告诉骑士自己今后的打算，但是他不想告诉对方自己具体要去哪里——毕竟自己转区就是为了躲骑士的，虽然已经解决了横亘在两人心中的龃龉，但……终究回不去了，一刀两断比藕断丝连好得多。
发现了黑骑的沉默，骑士哑巴了好久，干巴巴地问：“啊……你是为了躲我吗？”
见黑骑不吭声，骑士便知道答案是肯定的了……
骑士的大脑一片混乱，他没想到自己做了这么多努力，最终换来的却只是对方一句冷冰冰的“转区”，甚至都不愿意告诉自己要转去哪里……这不就等于要和自己老死不相往来吗！
骑士已经不奢望能和黑骑有什么浪漫关系，甚至都不敢再要求对方和自己做回朋友，哀求道：是因为我吧？我今后都不来烦你了，你能不能别走？
黑骑说：这是为了你我都好。
……多么熟悉的话。
——“这是为了我们两个都好。”
……原来如此。
“为了你我都好”，这便是黑骑自始至终的想法，温柔却又残忍。
于黑骑自己而言，他的好便是能和骑士做朋友；于骑士而言，他的好便是能和黑骑在一起。但这两者起了冲突时，便只能折中了，黑骑不再和骑士做朋友，骑士……也最好熄了这熊熊恋火，回归到从未爱上黑骑的时候。
这便是一刀两断的用意。
骑士意识到，黑骑对于自己而言就像是月亮，无私而沉默地照耀着所有人，而自己却偏偏被水中的月影所吸引，以为这份月光是只属于自己独一份的。
他怀抱着这样的心思，去扑向那水中月，却只把那片倒影搅得面目全非。
黑骑越是逃跑，骑士便越是想不通为什么。是自己不够优秀吗？学历不够高，长得不够好看，家庭条件不够好？还是说有谁能比自己更爱他吗？是自己不够听他的话吗？
并不是的。如今骑士终于明白了，这并非是自己的问题，也不是黑骑的问题，只是他不喜欢自己罢了，而不喜欢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
如今黑骑会在对自己放出狠话后，依然选择来关心自己，和对方愿意为了固定队而奉献自身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只是因为这个人拥有一颗善良而迟钝的心。
而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这颗善良的、迟钝的……被装甲所包裹的心，从最开始就没有喜欢过自己。从始至终只有自己这颗敏感的、苦涩的、伤痕累累的心在自作多情。
他想，无论是对黑骑的爱还好，恨也好，是时候都该放下了。
他不能再去搅乱那一池平静的月光了。
所有心中的不甘、不舍、执念，随着一声叹息烟消云散。
一直被他牢牢抓紧、藏在心底的东西也悄然消失了。
他的心如今空落落的，才有空拾回温柔和得体，“你说得对……无论是烙印、搭档，还是做朋友的事情，我尊重你的决定。”
黑骑听了，沉默了半晌，说：“谢谢你。”
屏幕前，骑士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心想两人究竟有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地说过话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转区，前几周你刚转到这个服来，应该还不能跨大区转移吧？”
黑骑想了想，说：“我打算这边这个号先A，反正也毕业了，之后在X区买个跑完主线的号，反正离绝本开还有很久，等转服CD过了再把这个号弄过去。”
骑士说：“原来如此，买号还挺贵的，买号跨区的钱我来出吧？毕竟你是因为我的原因要转区的嘛。”
而黑骑则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就不用了。”
见对方拒绝的态度坚定，骑士知道自己坚持肯定也没用，又问：“那你打算和你固定队其他人说一下吗？”
听了骑士的话，黑骑不由得再一次想起自己的那些又笨但又温柔的固定队队友。
做了这么久的队友，也应该正式告别一下……而且万一他们打绝龙诗或者p5-8s的时候找不到自己人影，恐怕会耽误了他们招募新人的时间。
想到这，黑骑说：“你说得对，这周清完CD我和他们说一下。”
两人沉默了一会。
骑士说：“那么，就这样了？”
黑骑说：“嗯。”
骑士说：“我……”我会一直记得你的。
可他怕打扰了月亮的心，便将这话讲给自己听。
只告诉月亮：“谢谢你，再见。”
“再见。”
最后一周CD清完，黑骑和固定队找了个地方拍照留念，一边吹水聊天，聊着聊着就谈到了之后的打算。
诗人和枪刃都对于p5-8s和绝龙诗兴趣不大，或者说比起和队友一起玩，他们两个都更在意的是二人世界，尤其是诗人。
在和固定队清了八周的CD后，枪刃还是觉得之后能和大家做朋友最好。而诗人则并不是很在意这个，心想如果之后不一起打本了，那也没什么一起玩的必要，反正自己平时都和枪刃在一起。
而其他人则都觉得这个固定队氛围不错，难得有意气相投的队友，不如一起攻略p5-8s或者绝龙诗的意愿。
而这时，龙骑看向了一直沉默的黑骑，问：“对了，那DK你怎么想？”
白魔也说：“国一DK绝龙诗带带我们吧——”
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黑骑身上，黑骑便把心中早就酝酿好的话说出了口：“我打算过阵子转到X区，这阵子就先A了。”
“转区？”龙骑眨了眨眼。
黑魔喃喃道：“好突然……”
“怎么回事？”武士好奇地问，“不会是因为骑士那事吧？”
黑骑沉吟了半晌，说：“是我自己的决定。”
通过之前骑士和黑骑的种种表现，武士猜到黑骑想要转服八成有骑士的原因。
“你是因为骑士这件事所以要转区的吧。”武士肯定地说。
黑骑很生硬地说：“我说了不是。”
“好吧，你不是。”武士耸了耸肩，“那我就假设有一个人……不是你，是另一个人。嗯，他因为被自己不喜欢的人纠缠，而决定放弃自己目前的人际关系、房屋财产、社会名誉，直接买张机票逃到国外去……你觉得这个人是胆小呢？还是勇敢呢？”
黑骑不吭声了，武士知道他心里还是不服气，于是不紧不慢地继续劝道：“重新建立人际关系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就算你不在乎我们这些队友，自己转到了一个新区后，也会面临很多麻烦……比如你会失去现在的房子、你的部队、还有你好友列表里所有人都会变成‘找不到该角色’，还有你熟悉的那些rp店……呃，你好像不逛rp店是吧？”
“我的意思是……骑士若是纠缠你，那是他自己把一个MMORPG当真，凭什么要由你来付出这些代价呢？”武士说，“我这些想法不一定对，如今这么说也不是为了日后打本抱你大腿什么的。这些话你能听进去那我肯定高兴，你若听不进去也罢，知道这是因为我把你当做朋友，才和你这么说的就行。”
黑骑还是不吭声，可是他的内心已经动摇了。
武士说的有道理，房子什么的黑骑虽然不在乎，但是转服过后自己会失去目前所有游戏里的人际关系，这个代价着实很大。
而且自己之前已经和骑士说开了，对方的态度也不像之前那样偏激，应该也不会再来骚扰自己。更何况自己也得知，骑士之前是为了和固定队的其他人道歉，所以才去接近武士的，所以所谓的“害怕骑士骚扰固定队”这一担忧也不复存在……
黑骑有些迷茫地发现，自己如今似乎真的没有什么转服的理由了。
见黑骑还是不吭声，周围其他的队友也开始三言两语地劝阻了起来。
龙骑：“就是啊，我们都把你当朋友的，可不能把我们甩掉就走啊！”
白魔：“呜呜，我们还想和你接着打万魔殿和绝龙诗呢！”
黑魔：“如果不是因为我之前……你也不会遇到这些麻烦了……”
枪刃：“你不会因为骑士那种人就打算转区跑路吧？有没有点骨气啊！”
贤者：“武士说的不无道理，你要仔细考虑转区带来的影响。”
诗人：“你们都好会说哦，不过这件事最终还是得DK自己决定喽！”
“嗯，最终的选择权还是在你手上。”武士说，“我们只是提出了自己的建议而已……站在你的朋友的角度。”
黑骑沉默了好一会，最终干巴巴地说：“你们说的有道理……既然我现在转服还有CD，那就等过了这三个月再说吧。”
黑骑这样说着，心中却无比清楚，等过了这三个月，自己恐怕也舍不得离开了。
唉……
虽然叹着气，但黑骑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嘴角是上扬的。
……
时间一晃过去，黑骑依然留在这个有固定队的服务器，和队友们一起不仅打了接下来的零式，甚至连绝龙诗都攻克了。
骑士过了三个月自然发现他没转走，他没去打扰黑骑，只是看着好友列表里的那个名字时亮时灭，猜测着黑骑此时在做什么，仅仅这样想着心里就会感到一阵慰贴。
游戏里的一切都安稳又快乐，靠着这些，即使黑骑在现实中有艰难的时刻，也有这么一味安慰剂。
他很努力地打工，可以他的经济实力，能读完大学已是难上加难。经济压力迫使黑骑面对残酷的现实，他只能放弃了准备已久的国外的读研申请，先步入社会工作了一年，攒够了在国内读研究生的学费，加上奖学金，他顺利地考入了一所国内本专业数一数二的学校。
入学当天，黑骑拖着行李箱，一边听着学长介绍，一边打量着学校的建筑。
在学校大名的立碑前，一群身着学术服的学生正在留影拍照，黑骑问：“他们怎么九月才毕业？”
学长解释道：“哦，估计是博士生吧，你知道，博士毕业是挺不容易的。”
“哦……”
黑骑应道，视线微移，对上了一个怔愣的目光，他也愣住了。
……骑士，原来他也是这个学校啊。
也难怪，毕竟两人是同一专业的。
骑士从刚刚起就发现了黑骑，不过他太久没见到他，以为还在梦里。
“喂，愣着干什么呢，该摆pose啦！”
“……嗯。”
骑士注意到黑骑胸前别的新生徽章。
……原来他考到了这里啊。
……我却毕业了……
他看到黑骑愣了一会，随后对他露出一个笑，点了点头，便跟着学长走了。
骑士将那个笑容深深刻入心底，连同黑骑的背影一起。
恍惚间，他似乎回到了那个无论如何也找不到黑骑的深夜，他独自站在自己的房屋里，望着空荡荡的室友列表发呆。
一咬牙，心道，走就走了，他会缺人喜欢吗？
他一气之下把和黑骑一起装修好的房间拆得干干净净，重新装修了一个和之前风格迥异的房间，在装饰鱼缸时，他看到了仓库里的几只舞海月，鼠标移到上面时显示出了说明：
“水母的幼体。优雅飘荡的身姿如同水中明月。”
他将明月放入水中，如同将黑骑放入心中那般珍重。
好像只要这样，时间就暂停在了那个水族馆的下午，黑骑看着水母，他看着黑骑，一切都没来得及改变。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