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辛苦》宫井君

4、第四章

　　小时候付辛涵很不乐意去幼儿园，因为他嫌幼儿园阿姨长得不好看，脾气又大，每次不睡觉都会被阿姨用扫把打屁股，可是被打了一顿之后他依旧睡不着。
　　后来他发明了一种方法，就是眯着眼睛数睡在旁边的小朋友有几根头发，数着数着自然就睡着了，他现在还记得睡他左边的小男孩儿头发特别少，而睡在他右边的小女孩儿头发又黑又长，和广告里的一模一样，让人看了就有一种伸手摸一摸的冲动。
　　而现在，他觉得许小楼的头发好像比当年小姑娘的头发更吸引他。
　　“老大你用什么洗发水？”
　　“……”
　　“我就是问问，挺好闻的。”
　　“……”
　　“别瞪我啊，你眼睛怪大的。”付辛涵额角流下一滴冷汗。
　　许小楼瞳色特别浅，在阳光下几乎呈现一种淡金色，而且他眼睛又大。有那么一瞬间，付辛涵甚至觉得许小楼的眼睛化成了猫眼，盯着眼前这只大老鼠就坐地决心非要弄死不可。
　　可是许小楼并没有别的表示，只把文件夹一合，推给付辛涵：“与其有时间问我用什么洗发水，不如回去洗洗自己的衣服。”
　　“恩？我现在穿的这件不挺干净的嘛，我才穿两天就扔盆里了，这一定是我目前最干净的衣服。”付辛涵提起前襟闻了闻，“真没什么味道的，不信你闻闻？”
　　许小楼本来就要骑车走了的，一听付辛涵这话，更是迅速的抬脚踩脚蹬，极力想逃离付辛涵的势力范围。结果还没骑出五米，车后座猛地一沉，单车不堪重负的在地上画了个大圈，许小楼才反应过来——
　　“谁让你上来的，下去下去快下去！”
　　“许先森可否请你载我往食堂的方向进发？这天气太热了，真是懒得步行，你懂的。”
　　“懂你妹！滚下去！”
　　付辛涵笑得奸诈：“车出站，请注意安全，前方停靠，学生食堂，上车的乘客请坐稳，骑车请注意前方。”
　　“……你……妹……”
　　“我妹妹才上初一，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她吧。”
　　许小楼气若游丝：“快滚去减……肥……”
　　“恩恩，遵命司机大人！”

　　S大有四个食堂，其中三个在北校区，一个在南校区。而北校区中数三食堂人气最旺，每天到了饭点，食堂里人头攒动摩肩接踵挥袖如雨，场景好不热闹。
　　不过一过饭点，食堂就像散场了的电影院，除了地上狼藉了点，一个人都没有。
　　“老板两份在这儿吃的土鸡泡馍，其中一份不放油菜多放蘑菇，另一份正常！”
　　“好嘞同学你稍等~”
　　付辛涵笑眯眯的回到座位上，对面许小楼一脸蛋疼的在擦眼镜。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许小楼下了结论，“是下周三的例会又要请假吗。”
　　“您老先吃，吃完我再慢慢跟您说，嘿嘿。”
　　“你是不是觉得我吃完了就不好意思拒绝你了？”
　　“……不，你看你想哪儿去了。”
　　“行了我已经注意到你话前那个微妙的停顿了。”许小楼把眼镜布放回口袋里，“我姑且先吃着，剩下的一会儿再说。”

　　后来许小楼回忆这段历史时，很坚决的把它归入了黑历史，他说：“谁知道他怎么这么不要脸，让我给他洗衣服”。

　　是的，付辛涵拜托许小楼帮他洗衣服。
　　“真的真的，我们寝室的人都不会洗衣服。”
　　寝室八个人没有一个会洗衣服的，这也算是一个小概率事件，不过放在从前，付辛涵是完全可以把衣服带回家扔给家政阿姨，或者送到洗衣房。可是他现在弹尽粮绝，身上除了一张红纸外就只有两枚一元钱硬币——而且还欠了李明雪五百的外债——别说送洗衣房，他应可连续穿好几天已经快馊掉的衣服。
　　“那你又从哪儿觉得我会洗衣服。”
　　“老大我真没见过你连续穿两天同一件衣服，所以按你这种换洗的频率，你肯定是会洗衣服的。”
　　“很好，那你又拿什么确定我能帮你洗衣服。”
　　“……这个我真不确定。”付辛涵掩面。
　　许小楼吃过土鸡泡馍，仿佛是心情好了点，抽出一张纸巾擦擦嘴，说：“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你自己回家取衣服，一个是拜托屁姐——反正也是他手下的三千壮士动手，不用愁。最后，作为你的老大，我可以赐给你一张毛桑。”末了，他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崭新的一百元大钞，推给了付辛涵。
　　“钱我先收下了……我要是有那个脸回家取衣服，我就不找人帮我洗了，老大我真心是有苦衷的嘛……要不，你陪我回家偷几件衣服？”

　　“——先让老大给你洗衣服，之后想让老大陪你回家取衣服，学弟你下一步是想把老大娶回家么？”

　　所以说，屁姐有的不止是三千精壮勇士，更有无穷无限的想象力，可以带着无知的少年飞向奔放的海洋，这样的女人太可怕，实在太可怕。
　　杨笑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下子出现在付辛涵身后，不论许小楼怎么回想，都没能想出半个杨笑出现在食堂的镜头。
　　杨笑落座后，付辛涵不动声色的向右边挪动了三厘米，以保持和杨笑的距离。学校这些学长学姐里，他最怕的是景徽，最不想扯上关系的是杨笑。他打心眼里觉得杨笑是从外星球来的异类，每天画着精致的妆容，梳着披肩长发，走路的时候十米开外都能感受到这女人的气场，还有徐小楼经常提到的所谓“三千勇士”。哦对了，杨笑还总说一些外星球语言，从攻到受，从背后位到观音坐莲……诶等一下，后两个好像他也懂的哈。
　　“不就是个洗衣服吗，交给屁姐，绝对没问题。”

　　十分钟后，付辛涵和徐小楼并排坐在车的后面一排，驾驶位赫然坐着杨笑。
　　“屁姐你这是准备……？”付辛涵略有些底气不足。
　　“送你回家偷衣服，顺便去趟我家把你的脏衣服洗了。”杨笑头也不回的插钥匙启动车子。
　　“那为什么你把老大也塞进来了？”
　　“你不要求老大陪你回家的吗，我成人之美有什么不好？”
　　“……那我问最后一个问题。”
　　“最后一个，要问快问。”
　　“你有……驾照吗？要不我来开吧？”
　　杨笑终于回过她高贵的头，满脸鄙视：“你屁姐我大一的时候就把驾照考下来了，顺便说一句，坐在你旁边的徐小楼同学他晕车，如果他要吐记得把塑料袋递给他——就在你面前副驾驶座背的袋子里。”
　　从上车开始徐小楼就没怎么说过话，这个时候突然开口说：“你放心我不会再吐你车上的——话说回来我不就吐过一次吗，不要总上外面宣传好不好！！”
　　啊……炸毛了。
　　杨笑开车之后就没再说话，徐小楼则闭目养神。看着杨笑开车时专注的眼神，付辛涵突然想起来一句话：在这个女人都开陆虎的年代，男人可能只有去骑倒骑驴才能显出自己有多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