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圆地方》闻瑜

21、第二十一章

　　入夜，本应该享受洞房花烛夜的张择从张家跑了出来，留下新娘子空守洞房。
　　张择来到中央戏院坐到了第三排的位置上，这一场，是王继之的《霸王别姬》。
　　有许多王继之的粉丝来到这里，她们不太懂戏，但是她们喜欢王继之，所以开场之前像是粉丝见面会，喧闹至极。
　　“自从我随大王东征西战……”
　　随着王继之开嗓，现场逐渐安静了下来，懂戏的好像看到了真虞姬，不懂戏的粉丝则是惊叹王继之这么“man”的一个男人唱起旦角竟然毫无违和感。
　　只有张择，他感觉心如刀割，王继之穿的，是自己送他的戏服。
　　张择本是不懂戏，但是因为王继之，他开始疯狂研究戏曲，这里面最深入了解过的，当属王继之喜欢的《霸王别姬》。
　　张择看《霸王别姬》看了很多遍，里面的戏词他都已经可以背出来了，此时他突然张了张嘴，然后随着焦镇的声音一字一句的吐了出来：“虞姬，你可有悔？”
　　王继之的眼神含情脉脉，“妾随大王，生死无悔。”
　　记忆仿佛又回到了那深情的一夜，他问王继之：“你会后悔吗？”
　　王继之似乎比现在还要深情，看着他，一字一句、坚定有力的说出了那句：“妾随大王，生死无悔。”
　　王继之一颦一语都充满了对“霸王”的爱意，爱意之强烈，现场所有人无论懂戏的还是不懂戏的都完全沉浸到戏曲中去了，全场的人都安安静静的，仿佛能听见针落的声音。
　　王继之强烈的爱意也感染了焦镇，他也“超常发挥”了，戏曲最是打动人心，现场彻底安静了下来，有些泪点低的女生已经落了泪。
　　大家感受着王继之对“霸王”的爱意，彻底沉浸到戏曲之中去。
　　“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不知不觉间，这一出戏渐渐到了尾声，张择红着眼眶，心里开始发慌。
　　“大王，汉兵他，他，他杀进来了……”
　　“在哪里？”
　　“咻”的一声，王继之拔出剑，当剑抹在脖子上的那一刹那，王继之和张择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
　　这一刻，张择红着眼眶，他懂了，他懂了，他懂了……王继之唱的不是戏，他是在跟自己说再见啊……
　　王继之已经分不清现实和戏了，他用了全身的力气“抹剑自杀”，当他手中的剑掉落时，张择眼尖的看到了王继之脖子上的红晕。
　　他是要用多大的力气，才能用一把道具剑划伤自己？
　　现场的观众在看到虞姬自刎的画面时，全场充满了哭泣声，没有一个不伤心的，没有一个不落泪的，他们好像真的看到了虞姬，她是个怎样的女子？因为爱人，从一而终，竟不惜献出自己的生命！
　　王承志和苏芩也坐在台下，此时的苏芩早已落了泪，王承志也红了眼眶，不断地点着头。
　　张择的眼睛布满了红血丝，他狼狈的从戏院出来，回到了自己那个有些年头的小家，这里还满是王继之的气息。
　　他瘫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的一轮弯月，眼泪再也止不住了……
　　“滴答，滴答……”
　　泪水流不尽似的，不断地滚落到地下。
　　“妾随大王，生死无悔。”
　　是他愧对继之……
　　这一夜，张择一夜未眠。
　　王继之下了台，卸妆时完全没感受到脖子上伤口的疼痛，他回到了在《狂奔》剧组时的小公寓。
　　王继之没有开灯，坐在卧室的椅子上，仰着头看着上方的天花板，小血珠一点一点从他脖子上的伤口上渗出来，他好像感觉不到疼痛。
　　这一夜，王继之一夜未眠。
　　第二天，传到网上的《霸王别姬》上了热搜，无论是懂戏的还是不懂戏的，感兴趣的还是不感兴趣的，看了王继之饰演虞姬自刎的场景，无一不都湿了眼眶。
　　这一次，王继之的虞姬得到了全网人的认可。
　　王继之的《霸王别姬》大火，他这也算是弘扬了京剧，也算是完成了父母压在他身上的责任。
　　这天之后，王继之就不知道去了哪里，说是没了联系吧，他还时不时打游戏开直播；可说是一切正常吧，又天天见不到他人。
　　张思思依然在调查孟雯箐。
　　张择一个人守着卓华，游戏展一推再推，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孤独。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五月初，三年已到，王继之的合同到期了。
　　“对不起，我来迟了。”
　　王继之迈着修长的双腿，从容的来到了会议室。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人，不过是人少了三年前的几分阳光，多了些成熟稳重。
　　张择从三年的回忆中抽出神，有些心不在焉——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次，光明正大的见他。
　　合约到期解除，两个人小心的说了些客套话，最后一次，小心的、光明正大的握住了对方的手。
　　二人互相看着彼此，眼中带了陌生、疏离，眼神深处，还有几分贪恋。
　　田筠按下快门，将两个人握手的画面拍下来，只是那照片上，两人微笑的很不自然。
　　这三年，不过是天圆地方添加了戏曲元素，卓华走了一个虞美人的cosplay者。
　　这三年，好像什么都发生了，也好像什么都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