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混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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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蹲下！不许乱动！手机拿出来扔在地上！”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几个高壮男人，持枪包围了这间不大的商场。
叶月顺从地掏出手机，把贴着绫■丽贴纸的那一面朝上，轻轻放下。
并在心底真诚道歉。
对不起，真嗣，你也不想绫■丽的脸被按在地上磨蹭的对吧。
回家后我会帮你换一模一样的新贴纸的，阿门。
他动作迅速，在充满恐慌和尖叫的空间里反而显得突兀起来。
有几对挨在一起抹眼泪的母女看着他平淡的模样，不知怎的，也试探着慢慢丢出了手机。
然后被歹徒们冷瞥了一眼后放过。
有一就有二，当有人带头之后，几个女学生也哽咽着把手机拿了出来，一个一个放在地上。
由于没有人激烈反抗，歹徒也没做什么过激举动，等检查完所有人的通讯设备都拿出来之后，他们嗤笑了一声，就让人群们老实蹲下不许乱动。
反而是最开始制服了他们同伙之一的安室透，被严格控制了起来。
那群人毫不留情地在安室透腹部击打了几下，看青年作出吃痛模样，虚弱不堪地佝偻着腰后，才松手把他摔在一边。
金发青年立刻配合着摔倒下去，他目光不动声色地瞥向前面，落在不远处蹲在那里像只蘑菇的叶月身上。
对方也在看他，圆溜溜的猫眼难得没有倦怠地半阖着，反而亮晶晶的。
见安室透看过去，还耷拉了一下眉毛，一副“让你受苦了”的悲痛表情。
然后安室透就注意到，那个悲痛表情并不是给他的，而是对着被摔在地上的手机上的贴纸。
似乎是个蓝头发的动漫人物。
都这个时候了……
安室透有些哭笑不得，不过短短几分钟的突发事件后他也明白了过来，这群歹徒估计是蓄谋已久。
提前装置好的炸弹，随身携带这么多枪，搞出这么混乱的大场面，他们一定是想和警方对峙。
而那个被他制服的同伙，应该是想先持刀抓住一个柔弱的女学生当人质去威胁警方。
如果不是叶月先发现了不对劲，让他打乱了这群歹徒的计划，估计已经会有一个无辜的女孩子被胁迫着带出去和警方谈条件了。
果不其然，其中一个似乎是领头人的歹徒唾骂了一句。
“岸本真是个废物！抓个人质都抓不住，妈的。”
他鹰隼般狠厉的眼，在角落里环视了一圈，落在几个带着孩子的母亲身上。
“呜……”小孩子们根本忍耐不住恐惧，被自己的妈妈捂住嘴巴，勉强堵住了哭声。
“大哥，那怎么办？从这里面挑一个人质出来？”有人小声问了一句。
大概是自认为已经控制住了这群手无寸铁的人，歹徒点了支烟，像是挑选猪羊一样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
“怎么挑？本来是打算先抓一个带出去和条子们玩玩，这群人你们控制住，等条子以为只有一个人质的时候……”未尽的话语里带着血腥味，歹徒踢了一脚堆在地上的手机，咧嘴露出一个讽笑来。
他说，“现在再挑，要是暴露了这里怎么办？”
怕他真的生气，身边的人连忙陪笑:“怎么会呢大哥，这里已经被咱们的人控制住了，绝对不会暴露出去！”
“别说报警了，连只苍蝇都别想飞出去！”
有女孩子的抽泣声细碎地响了起来，又连忙忍住。
叶月听着歹徒们毫不避讳的恶意，有些慢吞吞地把脸颊抵在膝盖上，垂下眼睫。
他的手指很长，也软，像是紧张一样捏着自己的衣角慢慢摩挲。
应该都听得清清楚楚了吧，小侦探。
他想。
可不要浪费这枚珍贵的窃听器啊。
“要不随便抓个出来……”歹徒眯起眼睛，盯住了一个抱着自己年幼女儿的女人身上。
他的手下立刻意会，一左一右抓着小女孩的手臂，硬生生把她从女人怀里抢了出来。
“呜……妈妈，妈妈！”女孩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叫声，女人也被歹徒压制住，抓着胳膊头发拖行到头领面前。
“救命！救救我女儿……她，她什么都不明白，别伤害她，别伤害她……求你们……”
女人被踩着肩膀，颤抖着发出救命和恳求的声音。
“等会儿我们要带你去条子那里，哦，就是见警察。”歹徒踢了她一脚，咧开一个狰狞的笑容，“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都知道的吧？啊？要是想这个小丫头片子活命的话？”
女人蜷缩着，哭得一颤一颤。
看着眼前这一幕，安室透沉下眼眸。
他捏紧的手掌又因为强大的自制力控制着松开，浅金色的短发沾湿了汗水，朦朦胧胧遮挡在眼前。
安室透低下头。
巨大的愤怒和无力潮水一般推挤着涌了上来。
这种无力就仿佛将安室透置于深海，潮汐和水浪翻涌着裹挟住他，将他拖向黑暗中去。
金发青年低着头，重重呼出一口气。
他要做些什么。
他必须要做些什么。
“那个……我说。”安室透开口，艰难地抬起自己的脸看向那个歹徒，“需要人质的话，选我不是正好吗？”
说着像是为了展示自己的无害一样，他痛苦地咳嗽了几声，咬破了口腔后的血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滴滴答答沾湿了下巴和胸前的衣襟。
歹徒眯着眼看他。
安室透虚弱地倚靠在墙角，断断续续地喘着气，好像刚刚被打了一顿后受了多大的内伤一样。
叶月偏头闭了闭眼，说不好是敬佩这演技还是不忍看接下来的暴力画面。
半晌，歹徒嗤笑了一声。
他掐灭了烟，一步一顿地走到安室透面前，突然狠狠踹在了他胸口上。
“唔……”金发青年发出忍痛的闷哼声。
这下真的是伤上加伤了。
“想当英雄是吧？”歹徒又是一脚踩住安室透的腿，啐了一口，“妈的，老子最看不惯这种傻比！觉得自己高尚是吧？啊？”
男人狰狞的面孔上带着嘲弄和令人不解的恨意，他从旁边手下的手里抢过枪，对准了安室透的右手。
“不会让你现在就死的，哈哈。”
糟糕了啊……安室透心里苦笑。
看来是自己弄巧成拙了。
“唔……唔呃……”
突如其来的痛苦呻.吟声从角落响起。
歹徒下意识回头去看，就看到墙边一个黑头发的少年突然捂着胸口倒在地上，死死抓着前襟，像是无法呼吸一般剧烈地喘息着。
周围的人都被这突发情况吓住了，几个女学生也忘了哭，慌乱地看向那里。
“唔……”
黑发少年艰难地仰起头想要呼吸，黑色微卷的头发沾湿了汗水，凌乱地贴在脸侧。
他焦急地张开嘴，却无法说出任何话语，只能短促又无力地发出一点低弱的嗓音。
“唔……啊……”
少年十分急促地双手比划着什么，没几下就没了力气，只能攥紧胸口的衣服表情痛苦。
“这是在干什么？要死了？”
歹徒不耐地走过来，轻轻踢了少年一脚。
而安室透也在这时候，接收到了对方传递过来的眼神。
金发青年福至心灵，虚弱地开口说:“他是不是发病了……”
歹徒怀疑地又看了地上的叶月一眼。
这时人质里也有人大着胆子颤颤巍巍地开口了:“他看起来像是心脏病发作了……我，我是医生……”
安室透怔了怔，看了一眼发出声音的地方。
他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也会有人敢冒着被歹徒盯上的生命危险出声。
不过这样反而帮了他们一把。
果然，歹徒的神情不再充满怀疑，一个心脏病人显然也不会给他们造成什么影响。
安室透也适时补充:“我看他发不出声音，会不会是不会说话……”
好队友！
叶月给机灵的安室透君点赞。
“嗯？”领头的歹徒停驻脚步，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弯腰去细细打量叶月的模样。
黑发少年似乎已经快要意识模糊了。因为过度呼吸的动作，脸颊和鼻尖上都揉成一团绯红，控制不住的生理性泪水沾湿面颊，显得整个人羸弱又湿漉漉。
歹徒笑了一声。
似乎是看不清面前的人是谁，少年在痛苦中居然向着歹徒伸出手，比划着想要讨要药物。
有不少人都捂住了眼睛，害怕这个可怜的男孩子会被凶恶的歹徒伤害。
但出乎意料的是，歹徒没有给他一拳头，而是抓住了少年的手腕，像是拖着物品一样把人拖拽了出来。
“唔……”
叶月发出无法呼吸又吃痛的声音，被重重摔在地上后，迷迷糊糊地蜷缩着滚向一边。
正好挨到安室透的面前。
“给他拿药。”头领命令到。
立刻有人拿着枪凶神恶煞地逼问人群，有没有人带了缓解心脏病的药。
不巧的是，在场没有人随身携带这种药物。最后还是商场的收银员哭着说，收银台里应该有老板之前放在这的医药箱。
歹徒们翻找出药箱，又抓起之前那个出声的医生，让他去找应该吃什么药。
安室透有些不安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叶月。
果然，头领拿着小药瓶，随手扔在了黑发少年身上:“让他吃药。”
药瓶骨碌碌地，从叶月的衣襟上滚了下去。
有那么一瞬间，世界安静了一下。
就连安室透都忍不住想质问一句，你看他现在这个样子能自己吃药吗？
但歹徒就是歹徒，歹徒怎么可能帮你吃药。
还是安室透捡起药瓶，用无害讨好的表情对歹徒说:“我帮他吧。”
他拿着那个药瓶，低下头后的表情却是冷凝和担忧。
正常人如果服用心脏病药物，多多少少是会产生不良反应的。
但安室透无法停止。
他动作缓慢地拧开瓶盖，像是害怕把人碰坏一样，轻轻扶着叶月靠在自己身上。
此时此刻，安室透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如果吃下各类心脏病药物……会造成的后果。
如果是硝酸甘油，正常人吃了会血压下降，或者头痛。
如果是美托洛尔，可能会提高心率，阻断后可能引起心率下降，叶月或许会心悸，会心跳暂停。
如果是洛伐他汀……
白色的药片落在掌心里。
安室透盯着叶月的眼睛，他在想，这个人知道这些后果吗？
他如果知道，还会做出这种选择吗？
腰侧似乎被人动作轻微地戳了戳。
他怔住，而假装发病的叶月也微微睁开眼。透过那双湿漉漉的，泪水清澈的眼睛，安室透忽然抿住双唇。
那双眼睛告诉他，他知道。
然后像是病人爆发了求生欲望一样，黑发少年挣扎着低下头，从安室透手心里啄走了药片。
毫不犹豫地吃了下去。
安室透抽动了一下手指。
叶月的脸出乎意料的小，几乎可以被他的手掌尽数笼罩住。那潮湿冰凉的眼睫在安室透手心里蹭了下，他宽大的掌腹上就沾湿了一点眼泪。
而安室透不被任何人注意到的另一只手里，被叶月掰开五指，塞进去一个小小的薄片。
几乎是一瞬间，安室透就摸出了那熟悉的形状是什么。
那是一枚窃听器。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混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