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碌碌无为》蔡长亭

2、侵犯

　　车站的位置有些偏，很多房子破旧没人住，巷子也多，路灯坏了也没人修，好在是荧光漂浮的夏季，天色不会黑的特别快，一点点残余尚未褪色的白昼给他指着路。
　　但是快到车站了，他有些懵了，巷子太多了，这么多条看起来差不多的巷子，要是白天他也要想想，更别提晚上了。
　　他有些纠结，要不然都走一遍，但是他怕黑，要走只敢走一遍，要是走错了他也不敢再去碰运气都别的了。
　　不行就往回走吧，但是往回走他又怎么去车站，他记得的路就这一条，而且时间也不够他再绕路。
　　马韶关还是害怕，有些妥协似的往回走。
　　就当他垂头踩着地上的月光，懊恼的时候，他看到了他之前的同学刘晓峰，最让他欢喜的是刘晓峰应该是要过那些巷子。
　　这时他一向灵光的脑子转速好像变慢了，可能刚才被吓到了，没有那么灵活，现在满脑子只有一种想法：跟着刘晓峰，应该就能绕出去那些巷子。而且有个人在他前面他也没有那么害怕，胆子也壮了。
　　于是他跟着刘晓峰，看到刘晓峰很熟悉地绕开了一些死胡同，他就越发坚定他的想法 ，死死地跟着刘晓峰。
　　马韶关跟着他进了一条弥漫着香烟味的巷子，这条巷子很深，让马韶关觉得这就是最后一条了，走过这条应该就绕出去了 ，所以他忽略了嗅觉，凭着感觉。
　　这巷子越走越深，走得他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了，烟味越来越浓，他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突然，他听到了一些交谈声混杂着嬉笑声，刚开始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但是后面越来越清晰 。
　　好像是刘晓峰的声音，低沉嘶哑：“你怎么在这？怎么。在这里堵我？”
　　“没有，刚好碰见了而已。”回答的声音爽朗 ，刻意放低了声音。尽管听起来很熟悉，但是马韶关还是想不起来。
　　“交流一下感情呗，先别让他过。”这话是钟楼对其他人说的。
　　马韶关好像听到了什么东西在摩擦墙壁，烟头？额，不好，听起来像是要打架。
　　他只想跑。但是刘晓峰是他同学，他被堵了，他想帮他，却是无能为力，他也不会打架啊，会打架也打不过他们一堆人。
　　于是他转身，慢慢走动，决定等会去给他报警顺便叫个救护车。
　　“怎么？还带了小跟班啊。”钟楼说的很大声，生怕谁听不见似的。
　　他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打起来先，只专注地逃走，离开这个地方。但忽然听到了钟楼的话。
　　马韶关觉得天都塌了：“……”
　　大晚上的，太黑了，他什么也看不清，也听不清他们叽里咕噜交谈什么跟什么，因为他心里只有害怕和紧张。
　　他感觉到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臂，很痛 ，也不管手上的烟头有没有烫到他，只顾着拉着他往前走，然后推到在地。
　　太黑了，实在是太黑了 ，他想不起来，想看清却又看不清，更不想听到他们说话。
　　皮肤在地上摩擦出血，他站不起来。
　　“跟你一起的？”
　　“是啊，随便玩。”
　　马韶关听到刘晓峰一声哼，好像很痛的样子，好像被打了一拳，他根本就没有时间思考什么，就感觉那人用力地提起他的衣领，硬生生地把他害怕到发软的身子拉了起来。
　　然后那人给了他一拳，很痛，他不知道怎么形容，他感受到有一双手抚摸着他的脸，很轻很轻，好像要帮他熨平伤口，他没时间思考，大脑像是短路了，那人又给了他一拳。
　　他睁不开眼睛，感觉有人用手电筒打开了一条光线，光线又很快地隐藏在黑暗之中。
　　但是他看见了钟楼的脸，他认识钟楼，他在学校见过钟楼，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看见钟楼很无辜地看着他，他有些崩溃。
　　什么也看不见，那一瞬间他们对视了，他看见了他眼里的怜悯 ，像是可怜流浪的小猫小狗。
　　很快钟楼笑出了声。抓着他的头发扇了他几巴掌，很用力，打的他很懵。
　　没有交谈，不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他明明感受到光线，却摸不到，后来他经常想，那道刺眼的光，那道很快消失在暗色中的光，为什么不能是能够照亮他走出那条巷子的光，偏偏是他们为了看清楚他才有的光。
　　不知道被凑了多少拳，这些人是不是有病啊，莫名其妙打他干什么啊，城里人都这样吗，拽的跟二八五一样，走错了路也要被打。
　　马韶关心里只想骂死他们，但是他被打的流失了几乎所有力气，突然他感觉衣服被撕扯，甚至裤子也被人扯。
　　他明白了什么，没有力气也要护住自己身上的衣服，他瞪大了眼睛，眼神里写满了震惊、害怕、难堪，可惜黑暗之中，屠夫对待宰的羔羊更加不会有怜悯之心，他感觉衣服被褪去，他感觉钟楼在亲他但是他推不开，他感觉下身很痛很痛，被贯穿的感觉仿佛要把他分成两半……
　　他想要救赎，他想念宁关，想躺在田野上松软的土地，仰望星空数星星，听蝉鸣，想抚摸邻居家赵奶奶养的大狗，听它撒娇的声音，想去山林里捡野果，看神仙隐居的地方，甚至想到了以后宁关会不会早恋……就是没想过什么时候能结束，什么时候能走出巷子，什么时候他们能放过他，什么时候能够回家。
　　他想要这些帮他忘却这身心上的痛苦、煎熬和耻辱，他得不到老天爷的眷顾，得不到上帝的庇护，只迎来了地狱般煎熬的惩罚。
　　忘却这一切，自动屏蔽掉别人的声音，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一些对话声夹杂着笑声，他有些痛苦 、迷惘、不知所措。
　　待宰的羔羊注定要被屠杀，得不到上帝的眷顾，渴望着死亡和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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