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是夜 ...
-
是莎拉寇娜的声音，婉转悠扬，凄凉中一抹空灵。
最后一支舞。
00：54
还有五个多小时，我就要离开。
鱼头说，不就是挪个窝么，搞得跟搬家似的。
只是轻轻笑了，挪窝不就是搬家么。
似是到如今才开始注意眼前。
暖色窗帘，披在玻璃身上，洒在书桌前，严严密密地遮着浓重的夜色。微微蚀骨地凉意从窗缝透进来，若游丝，回荡在狭小的空间。悬挂的风铃，染了厚厚的尘埃，不经意间的荡漾就落了满房间的细碎，点点滴滴铺开来。
墙上的海报不知是何时就变黄了的，些微发硬的棱角浅浅地上卷，像是爸上扬的嘴角，小弧度的欢颜。书架，岿然不动，颇有望夫石式的坚韧，挤在一起的页码，大大小小喧闹成一片。
我看见张爱玲的倾城之恋，这样静谧的深夜里，流苏的倔强似乎就在眼前一般。那些过去的日子里，我坐在书桌前，开一盏台灯，沉寂到文字里去，执着一枚书签，听见机械表清晰的走动声，很温暖很明媚的时光。
原来还是有留恋的。
曾经固执，以为所谓的游子与远方不过是孤寂的衍生；曾经倔强，甩甩头，妄图抛去纷纷繁繁的路灯站牌人影汽笛。也是无奈，未曾离开，怅惘却驻了心头。
十年，住在小城。
骑着脚踏车，吱呀吱呀晃过四十个春夏秋冬，长长的林荫道，植满漏光的树，斑驳的光影支离，碎了一地的光阴，无人拾。恬静的月光曲，柔柔和和，抚摸路人的寂寞容颜，投下瘦长瘦长的轮廓，踽踽独行。呼啸而过的站牌，通去夜的尽头，满目是暖黄色光线，黯淡撩人。
有谁告诉我，小城其实有点味道。
1：19
神秘园之歌。
忧伤，凄楚，唯美的交响。
离开的人们，总是带着若有若无的伤感，提大包小包，煞有介事地落泪，惆怅，留给一个背影。送行的目光，远远追随，在确定对方不会转身之后，收回——如此的别离，多多少少带点应酬的凄凉。
突然记起那句话，“每一个离乡的游子，都带走一片树叶，留下一条根。”
看着她忙碌的身影，亲手为我打点行装。
一面碎碎念着，一面又风风火火整理着：女人到了中年固有的矛盾。她微微皱着眉，发胖的身子来来回回，偶尔蹭到摆在一边的木椅，划拉出一声冗长的咯吱，一下就撕裂了天花板外的夜色。她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抖抖肩，似是被惊吓到的样子，不悦地扬扬眉，又皱紧了，又松开，叹口气，继续刚刚进行一半的活。
我坐在电脑桌前，与世无关的神情。
“你怎么不知道自己拾掇拾掇行李哪？是我去读大学，还是你去啊？”
“就知道自己玩电脑，我干什么，啥事都跟你没关是不是？”
“到了大学里，什么洗衣服打扫卫生可都是自己弄的，懒了一个暑假，看你怎么办。”
“这些是日用品，我给你放这里了，那几个衣架塞底下了，这还有些药……”
她不会知道，此刻屏幕前的我，感觉一种琐碎的幸福。
有时候，唠叨是种美丽的情话。
我出门后，你要怎么办。
习惯性开始念叨的时候，沙发空了，屏幕暗了；习惯性抬手敲门的时候，房门开了，床冷了；习惯性插匙入锁的时候，门把凉了，灯灭了……
我走了，你要怎么习惯一个人。
1：40
我突然想流泪了。
原来，我这般不舍的。
是夜，天幕阴沉，清凉如水。
地板上出现一个蟑螂，灰溜溜的样子，从房间这头爬到那头，缩进墙角处，似是拥有微弱的安全感。孜孜不倦，台灯上驻留几只飞蛾，迎着光，有扑火的错觉。窗外，传来空调滴水的旋律，几秒间隔，一下一下，频率各异。
她在房间睡下，不多久，浅浅的鼾声悠悠漾开，空气有微小的颤抖。心上沉静，关了音乐，戛然而止的绕梁之声，离开的情绪清晰，很深很深，是过去的印子，刻在皮肤里。
1：53
我拉过毛巾被，进入梦乡。
天亮时分，我定是第一个，对你说，早安。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是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