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伦笑了。“好吧,既然你这样说,”她掂动纸袋空出一边手臂,将新买的这束小玫瑰递到奥莉面前,“这是给你的花儿。”(“Es ist ein Ros entsprungen.”最后一个圣诞夜,塔塔和她在炉火前跳舞的时候就在唱这首颂歌。她的哥哥在一旁给他们伴奏。Blüthner,漂亮而温柔的蔷薇木立式钢琴。)
艾略特单手掩面,嘴巴开开合合,像是一时半会不知从何说起。“首先,你知道我绝对没有控制你的感情生活的意思,也不是说你有任何义务给我汇报任何……你懂的。还有,我也没有生气,你没做错什么,真的。我理解,你从小就是比较内敛的性格;不会主动提起什么,也不会主动过问。但我就是有那么一丁点的失望。作为你的哥哥。尤其是早在一个月前就以我的慧眼捕捉到一点苗头的端倪的——哥哥。”他迂回道,手臂挥舞得像在指挥某个Allegro con brio乐章,“但说真的,艾里,你至少可以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
说到底,艾伦至今仍对在彼时素不相识的自己向他招手时,他竟愿意耐心地向她走来、坐到她的长椅的另一端与她交谈这件事感到不可思议;而如果要让她继续列举下去,那么她可以坦诚:同样的,她也对他愿意从布鲁克林的家专程来到长岛听她弹琴、而非又一个陌生人之间客套空泛的敷衍而不可思议,对他愿意与她交换手机号码而不可思议,对他发来的第一句“晚安”的短信,对她鼓起勇气询问他是否愿意去纽约逛逛时他毫不犹豫的“当然”,对他轻轻环在她的腰际、或是漫不经心地拨开她的刘海的手,对他内敛的悲伤与愉悦,对他近乎害羞的那句“这是一个约会”……她对他的一切都感到不可思议。也许我是第一个向他招手——如果羞怯地轻晃一下手指也算招手的话——的人,艾伦想到,一时间心下既有些失落,又有些庆幸。(Ale nic nie wiesz, Elka. Ale wiesz, ze bylo o wiele wiecej, prawd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