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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记忆里的诗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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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顾琛,快回来!”顾琛已听不清战友的怒吼,他眼中映着的,是幼时屠杀他一家人的军官,他的脑海中是连绵的战火,是父亲拼死反抗,母亲用眼泪哀求他不要出声的场景。
顾琛眯起眼、握紧枪,整个身体绷得像一只随时迸发的的猎豹。一步,又一步,耳边枪声不绝,他的心跳加速,快了,快了,“砰”,一滴泪珠从他的眼角滑落,他喃喃道:“安息吧……”
与此同时,坐落于安桐街的白家大院正一片寂静。昏黄的灯光从二楼的卧房洒出,正是白家大小姐白清容的闺房。
说来奇怪,白清容出落清丽,身材婀娜,腹有诗书气自华,名门闺秀不外如是,但二八年华的白家大小姐至今还未定亲……
(二)
一袭明黄,无疑是列车中最亮丽的色彩,白清容眉头轻蹙,似有若无的伤感笼在秀眉之上。顺着那专注的目光望去,竟是——话本子!
白家大小姐竟也赏看话本子,真真是不可思议。忽而她的脸庞鲜活了起来,原是话本中的男女主人公和好了。
“嘭嘭嘭”,枪声连绵乍响,白清容脸色微变,列车上竟混入了特务!“哗啦”列车门瞬间四分五裂,为首的黑衣男子挟持了最近的白清容,刀身紧贴那修长的脖颈,折射出那白皙清丽的脸。
顾琛紧跟其后,场面一度僵持,火药味儿在空中蔓延。顾琛的手指微动,韩青诧异一霎,遂立即开枪。
顾琛顺势一跃,将黑衣男人踹出几米远,将白清容拢入怀中。白清容雪白的脖颈渗出丝丝血迹,显得尤为刺眼。
顾琛将白清容按到一旁,将衣服撩开,扯下一块白色里衣,缓缓地系在伤口上。
黄昏从列车窗倾洒进来,笼在二人身上,好似一幅定格的画卷,可谓“相识虽浅,似是经年”。
韩青快步跑到顾琛身边,急迫的报告道:“顾令,紧急情况!”顾琛豁然起身,低眸看着白清荣,见她似乎并不认识自己,顾琛眼中暗流涌动而后归于平静,与韩青大步离去……
(三)
“月色那样模糊,大地笼上夜雾。我的梦中人儿呀,你在何处?远听海潮起伏,松风正在哀诉。我的梦中人儿呀,你在何处……”亿本餐厅的唱片传出动人的歌声,白清容着一件烟紫调子,繁复花色旗袍,腕上戴一串茉莉,幽香里步履轻移地迈入其中。
“哈哈哈,顾令现在可是大有作为,我等还要仰您鼻息。”
“咱顾令那可是一刚正不阿呢,喝酒喝酒,不谈事不谈事啊。”韩青打笑说到。
趁人不注意,还向顾琛挤了挤眼,“还不感谢我替你解围”,顾琛笑而不语。
白清容那莹白的耳朵动了动,侧过头来看到那抹绛紫色的身影,昨日那从天而降的绿色军装又浮现心头,与年少时的那抹身影似是重叠,白清容心跳陡然加速,却又按捺下来。
顾琛敏锐的感知到视线的来源,他不动声色的顺着白清容的视线回望,两人的目光由此交汇。
“啪、啪、啪”一片黑暗,“唰”亿本中央的高台开启了,据说这是为了纪念亿本老板和老板娘的初恋而设,一年一开。
“有缘聚一堂,请在座各位自行移步中央舞池,找寻舞伴,尽享舞池之夜。”
顾琛大步向白清容走来,白清容心都快跳出来了,脸上浮着一层浅色红晕,顾琛弯腰,对白清容伸出修长有力的手掌。
白清容与顾琛绛紫色的衣服交织起舞,好似画卷上翩翩起舞的仙侣。顾琛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姑娘可是白家大小姐,白清容?”
白清容微微点头,唇畔微动,顾琛紧接问道:“那姑娘可还记得白琛?”白清容眸中闪过狡黠,忽而贴近顾琛耳畔,“不记得了。”
顾琛手掌猛的一缩,不再收敛周身气势,雄狮般的气息围绕着白清容。白清容复而低笑,小声道:“怎么,记得找我了?”
两相博弈,顾琛自知理亏,眼中闪过了然,以积攒了五年的宠溺口吻道:“是,我来找我的大小姐。”
(四)
五年前,顾琛一路逃到安桐街,倒在了白家门口。白家大小姐下学归来,将其带回。少年人的心动是不讲理的,一点温暖,足够燃起爱情的源头。
顾琛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身材纤细的少女,素白的手指在书本上跃动,顾琛的心蓦然加快。顾琛由此化名为白琛,作为白家大小姐的护卫,在白家呆了一年时间用来养精蓄锐。
府前相遇、卧房交谈、花下品茶……
他的白家大小姐看起来天真高傲,实际上手握白府大权,暗中借白府名义出手相助。
孤儿院暖心相助、难民的施粥布膳……
顾琛的心满了,满的是白家的大小姐,可身负仇恨又无权无势,他又怎敢让他的大小姐随他漂泊?
他的大小姐,高傲又爱美、善心又暖情,合该享最好的……
一年后,顾琛留下一封信便不告而别,于是白家大小姐直到二八还未定亲……
(五)
忘忧街,忘忧河,一叶叶舟,来来往往,渡不尽身陷红尘的芸芸众生。
四周是木槿花的味道,顾琛低头看着白清容洁白的柔荑,此刻就像珍宝一样,被他紧紧攥在手心。花开如海,风过如浪,女孩子的头发在风中飞扬,撩起他心中的一片悸动,“这若是永远,该多好呢”顾琛心中暗想。
烟柳画桥,风帘翠幕,男人虔诚落吻于少女的额心,烟雨缠绵……
战事吃紧,吟赏烟霞过后,便是无休止的战火。
“顾令,二团阵亡”
“顾令,四团阵亡”
顾琛笔尖微顿,眼神凌厉,“三团呢?”韩青道:“还未出击。”
“我亲自去。”韩青急速道:“不可!”却被顾琛眼中那浓墨般的伤痛震的不再开口,韩青良久道:“我陪你一起去,嫂子还在等你,别再让她久等了。”
“嗯。”
……
“顾琛,快闪开!”
“彭!”枪落人息……
梅花开了,开在银装素裹的冬天里;
他牺牲了,牺牲在弹雨纷飞的战场上。
(六)
白清容颤抖的很,眼帘上挂着晶莹的泪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怎么擦都止不住。
她是爱的,爱那个给她温暖时光的人;
她是恨的,恨那个抛下她为国牺牲的人。
……
韩青接任总司令,按照顾琛的安排,将信交由白清容,韩青想说什么,终究是开不了口。
白清容将信缓缓收好,抚着肚中跳动的生命,在摇椅上仿似睡着了,阳光撒到身上,一滴清泪碎在地上,是妥协,也是,爱。
诗篇尾声,由新生儿添上一抹亮色……
可谓“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