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后的微光》川子任

3、短暂的幸福

　　还在做甜甜的美梦，被一阵声音吵醒，“小朋友，快醒醒。”
　　我睁开眼睛看见身上披着一件外套，还被一个警察阿姨抱着，身边围着几个穿着警察制服的叔叔阿姨，另一个阿姨摸摸我的脸，温柔的对我说：“小朋友，我们是警察叔叔和阿姨，想问你一点事。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我揉揉眼睛，“警察叔叔阿姨，我叫陈晨，今年5岁了，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带着起床气问道。
　　其中一个叔叔摸了摸我的头，满眼心疼的说：“好孩子，你没做错事。你知道你妈妈去哪里了吗？”这个叔叔不同于别人，只穿着短袖，我身上的这件外套应该是他的。
　　“不知道，我已经10多天没见过妈妈了。”我难过的低下头，轻声抽泣着。
　　抱着我的警察阿姨温柔的安抚着我，我缓过来以后，看着门外站着很多人，窸窸窣窣的议论着。有好几个警察在外面边询问边写着什么。
　　其中一个比较年轻的警察走进来，向抱着我的阿姨敬了一个礼，“陈局，询问过报警的那个人，他说最近这个片区总是发出臭味，最后他把味道锁定在了死者家。敲了几次门没人应，就报警了。也向其他街坊问到了她妈妈的电话号码，但是打过去没人接，我们准备派几个同事去她经常光顾的麻将室看看，”他看了我一眼，又接着说道：“附近的人说死者前几年做保安，因为殴打老板被开除了。这几年没有稳定工作，而且最近两年染上了毒瘾，把家里的东西卖了来维持毒品的开销，他老婆喜欢打麻将，经常几个星期不回来。”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又看了看我，“住他家隔壁的大姐说他一回来就打小孩，听说最近在找买家，准备把孩子卖了。”
　　听到这里，旁边的几个警察都气愤得骂了句真特么不是人。
　　抱着我的阿姨咳了一声，“有小朋友在，注意语气。增加警力，尽快把她妈妈找回来，你们几个也去帮忙。”
　　围着我的警察就散开了，我才看见床上的爸爸，他整个人盖着一块白布，我喊了声爸爸，他还是没有反应。
　　我抬头问阿姨：“警察阿姨，我爸爸睡了好多天，我每天叫他都不理我。”
　　阿姨看了看我脸上和身上的伤疤，心疼得说道：“他睡着了，”又拧开一瓶水，把水递给我，“陈晨，阿姨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可以。”她向坐在她斜后方的一个叔叔点了点头，那个叔叔开始用纸笔记录。
　　“还记得爸爸回来那天做过什么吗？”
　　“记得。他回来就踢门，我怕被躲在床底，他提开门就从床底把我拉出来打我，”想到那天的场景，我又忍不住哭了起来，阿姨抱紧我，轻抚着我的背，“打完我以后让我去给他拿zhen，”我指着衣柜，“就从柜子底下的盒子里拿给他，他把zhen打在脖子上，就掐着脖子，我就跑出去给爸爸找水喝，回来以后他就睡着了。”
　　“那这几天他醒来过吗？”
　　“没有，我回来叫他，他都不理我。”
　　“那陈晨出去做什么呢？”
　　“去找我的好朋友，她叫龚曦。”我天真的看着阿姨。
　　“陈晨真棒，记得这么清楚。”阿姨对着那个叔叔说：“把那个盒子拿回警局，交给检验科的同事。”
　　“好的，陈局。”那个叔叔说完便去忙了。
　　看着大家忙前忙后，我不知不觉又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警局了，房间外面有人在吵架，我听出是妈妈的声音，急忙跑出去。
　　她本来还在和几个民警吵架，看到我出现，就冲到我面前，用手用力指着我的头，生气的骂着，“你这个拖油瓶，干了什么坏事，让这几个混蛋警察跑来耽误我打麻将，”我被指得站不稳，连连后退，一直在流眼泪，“小王八蛋，害我输了300块，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那几个民警看到后急忙拉开了她，大声警告她，“这里是警局，请你注意自己的言行，如果你再对小孩对手，我们会对你采取强制措施。”一个阿姨见状把我班里面刚才睡觉的房间里，擦干我的眼泪，拿着一本绘图本教我认图。
　　妈妈看到警察强硬的态度也不再多说，走到椅子那坐着。翘着二郎腿，不耐烦的问道“那就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再口头警告你一次，注意你说话的态度。你丈夫死了，现在需要你去认尸，然后签字办手续。”
　　妈妈一听到整个人开怀大笑，“哈哈哈，老畜生终于断气了。”
　　民警都对她的这个状态产生了怀疑，“你们夫妻关系不好吗？”
　　“你们可不要怀疑我啊，我这几天不是在打麻将，就是去按摩，很多人可以为我作证。”妈妈一看到被怀疑杀人，马上交代得一清二楚，“我们在一个厂里打工，因为是一个村的，久而久之就在一起了。刚开始他对我很好，后来我发现他很极端，不准我和其他男人说话。有一次我发现自己怀孕了，我们当时根本没钱养孩子，我就想去吃药流了。他知道以后把我锁在家里，用胶布封着我的嘴，逼着我把孩子生下来。看到孩子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的人生也就这样了。也不想再折腾了，只要他努力工作，我们就好好过日子，但是他越来越懒，每份工作干几个月不是辞职，就是被开除了。后来就直接不工作了，天天出去喝酒，不知道在哪里认识了一群狐朋狗友，染上了毒瘾。”说着哭了起来，“他就逼着我去夜总会上班，我走投无路，家里的开销压得我喘不过气，我就去了。后来我被一个经常光顾我生意的有钱的老头包了，生活不再拮据，我每个星期会给那个畜生一笔钱，让他别来烦我，那群姐妹经常约我打麻将，我也懒得去管他们两父女。”
　　“我知道你的遭遇很惨，但是你知道你的女儿每天过得是什么生活吗？那些街坊说你老公一回家就打她，她每天有一顿没一顿，他还甚至想把她给卖了。”听到这里的时候，妈妈眼里有一丝震惊，但是很快就消失了。
　　“关我什么事？我根本不想生下她。我难道过得很好吗？我为了他们成为一个人人唾弃的□□。我每天都想逃离他们，但是那个畜生把我的身份证和结婚证藏起来，拖着不离婚，和那个拖油瓶一直耗着我。”说完以后崩溃大哭。
　　几个民警在安抚着妈妈，“哭出来会好一点，但是女儿已经这么大了，事情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你现在对她好一点，她会记着你的好，等你老了生病了，她才会照顾你。”她也慢慢冷静下来了。
　　那个阿姨把我带出来，我小心翼翼走到妈妈身边。看着她哭红的双眼，摸着她的脸，“妈妈，别哭了，以后陈晨会乖乖听话。妈妈，你可别哭了。”说完抱着妈妈的腿抽泣。
　　妈妈让民警先照顾我，她去签字办好手续，我们回去了。
　　回到家里，房子里已经恢复平静，但床上的爸爸不见了。妈妈睡在我身边，告诉我，“你爸爸已经死了，以后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什么是死了？”我很疑惑。
　　“死了就是以后再也看不到他了。”我听到这里便哭了。
　　妈妈生气的吼我，“没出息的东西，那个畜生都打你了，还为他哭。快睡吧，别吵我。”说完转过身睡了。
　　我收住哭声，心里难受，我没有爸爸了。
　　第二天醒来，妈妈出门前给了我一点钱，让我饿了就去买吃的，她要晚上才回来。
　　拉开床单，把钱放在面包包装纸的旁边。我一点胃口也没有，还在为爸爸的离开感到难过，他虽然爱打我，但是他是我见过最多的人，一时之间还无法接受已经见不到他的事实。
　　我想去找龚曦，告诉她这个坏消息。
　　走到幼儿园，等了很久她都没有出现。心想：“是不是昨天没来，龚曦生气了。”天突然下起了雨，她还是没出来。
　　等到幼儿园放学，小孩被家长一个个接走，我也没看到龚曦。当校门要关上的时候，我鼓起勇气跑过去拦住那个老师，“阿.…阿姨，请问龚曦今天没有来吗？”淋了很久的雨，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
　　老师被我这个样子吓到，“嗯，龚曦的家人接她去国外上学了，昨天刚办了退学手续，她以后都不会来了。”说完关上门走了。
　　我傻傻的站在那里，感觉时间定格在那一刻。天黑了就浑浑噩噩的回家了。
　　到家的时候妈妈已经回来了，她看到我浑身都湿了，把我揪到身边，拿起拖鞋边打边骂，“下雨了还跑出去，是你那个死鬼爹一样。”
　　我毫无反应，呆呆的站着让她打。突然，整个人失去意识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