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虫儿飞（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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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虫礼，顾名思义。
庆祝一只幼虫变态，或不完全变态，化身一只成虫。
小猫咪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变态。
柳眠站在广场正中心下凹的圆坑里，茫然地翻阅着副本详情，没有半句关于成虫礼的流程介绍。
需要挺直身体，猫猫头才能勉强从圆坑边缘探出小半，左顾右盼，那些只能已微小颜色差异来区分的虫子护卫们纹丝不动，跟红绿灯似的复眼不知看向哪里。
它们整颗头部都坚硬无比，做不出任何表情，作为异类的小猫咪竭力控制着面部，不停摆动的尾巴还是泄露出内心不安。
给她带路的护卫莫比站在距离圆坑两三米的地方，完全分析不出她的肢体动作代表着什么，“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
柳眠：“喵。”
莫比：“等您喝下催化剂，即可完成蜕变。”
小猫咪意识到哪里不对，大虫子好像能听懂她的叫声，便试探性地又叫了声：“喵喵？”
猫怎么蜕变？
“抱歉，我不了解您的物种，那是脑虫的工作。”莫比的语调生硬，几乎没有起伏，“但虫族融合驯服了许多物种，一定能够帮助您进化。”
柳眠确认了，原来她可以和莫比无障碍交流？！
难怪她刚才被大虫子吓一跳，莫比将之理解为愤怒，向她致歉，解释女王无法亲自迎接。
这感觉十分奇妙，毕竟小猫咪自进游戏以来，除了网聊和利用对话框，根本无法跟其他生物直接交流。
即使对方是只大虫子，她也控制不住变身话唠猫猫。
“喵？”（我会进化成什么？）
莫比回答：“抱歉，我不了解您的物种。”
“喵？”（会变得和你一样吗？）
莫比：“我想这有些困难。”
“喵？”（你为什么不叫我名字？）
莫比：“好的，芭芭公主。”
小猫咪干脆两只前爪扒着坑壁，把整颗猫猫头都探出来，兴致勃勃地和莫比攀谈。
她诱导莫比只叫她的名字芭芭，被莫比拒绝说这样是很失礼的行为。
柳眠又问，上一任公主为什么不在了？
莫比像尽职尽责的语音助手，如实告知：“她没有遵守约定，囚禁豢养了一名胜利的迷失者，这是卑劣的，不被允许的。”
小猫咪三瓣嘴微张，梗着脖子侧过脸，一副“哟哟哟”的欠揍表情，话一拐弯，将“你们”换成了“咱们”。
咱们还挺讲信用嘿！
没等莫比回答，四周忽然开始剧烈的震动，被扬起的砂砾些许落进圆坑，小猫咪以为是玩家们到了，气定神闲地甩了甩毛，知道和虫子语言互通后，强自镇定不再乱叫，一副见过大世面的稳重模样。
可周围变动显然超出小猫咪的预料。
圆形广场外围从地底升起带着阶梯式看台的高墙，鼎沸喧嚣的虫鸣合在一起，险些把小猫咪原地掀翻。
漫天飞扬的红色砂砾将能见度降到最低，柳眠装不下去了，叫声不无凄惨颤抖。
莫比安抚她：“是大臣们到了。”
尘沙很久才平息，柳眠听见各异的虫鸣转化为不同音色的人声，如同旧电影的译制腔。
“新公主是那样娇小，日后如何能替代女王？”
“她浑身长满了柔软的毛发，下面或许是坚硬的甲壳。”
“天哪，好可怜，她为什么没有颜色，是不是有基因缺陷？”
待小猫咪不必眯着眼透过尘沙视物，恍惚间觉得自己置身某个小型斗兽场，她即将要与野兽战斗，供看客取乐。
密密麻麻的视线汇聚在自己身上，没有瞳仁和眼白的虫眼冰冷得像是死物。
柳眠发现看台越往前，虫子的体型与身体结构越不具备攻击性，位于中间区域的大部分虫子体积则和莫比近似，甚至拥有更多虫足，有的还长着教小猫咪胆寒的捕捉足，像是两把巨型镰刀。
而看台最后排的虫子们几乎和她所熟知的虫类外形没什么区别，只是体型更大，它们靠着密密麻麻细小的虫足贴地行走，挤挤插插地在后排移动穿梭。
小猫咪觉得后排在养蛊。
她死死咬着牙没有发出尖叫，不能再露馅，虽然仍不理解原主小白猫为什么喜欢虫子。
一个跟莫比屈起的腿差不多高的虫子从广场外围向她走来，红色虫子约莫两米多高，胸前足盛着一个对柳眠来说跟澡盆差不多大的碗，余下六只虫足均长在椭圆形的腹下，交替行进，身后拖着条扁平犹如裙子拖尾的尾巴。
站在不远处的莫比低声嘱咐：“小心。”
柳眠大脑早就停止运转，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
当那只红色虫子靠近圆坑时，腹下六只虫足忽然劈叉，整只虫子重心不稳，摇晃两下，一盆绿油油不知成分的黏液尽数倾倒在坑里。
柳眠：……
她猝不及防呛了一大口黏液，满嘴苦涩的泥腥味，像是啃了口暴雨过后的林间烂泥。
小猫咪挣扎着往上爬，黏液却有很强的附着性，她身体变得格外沉重，屡次从坑壁上滑落。
她感到呼吸道都被黏液糊住，窒息带来的恐慌达到顶峰，恍惚间听见愤怒嘶吼与啼哭求饶声。
能不能先救猫啊！
心脏在胸腔里急促跳动的声音敲击着小猫咪的鼓膜，肺叶子烧得生疼。
更诡异的是，与痛苦相伴的，还有骨骼噼里啪啦的脆响，唤醒她少年时期对生长痛的记忆。
片刻后，她眼前只剩白光，耳中是乱糟糟的嗡鸣，分不清是自己在抽搐，还是四周再次发生惊天动地的震颤。
太奶站在光亮尽头处向她招手。
她在心里问候了00004的列祖列宗，如果他有的话。
濒临昏迷时，她感觉手臂忽然被人捉住，而后猛地往上一提。
那只手有些粗糙，刮得她皮肤生疼，但在巨大的痛苦下，这点疼又显得微不足道。
柳眠口鼻刚露在外，便开始抑制不住的呛咳干呕，那只手却忽然顿住，旋即带着体温的布料将她兜头罩住，手才继续带着她彻底脱离圆坑。
她两条胳膊被笼在外套里，还没伸进袖管，拉链便在她身前飞速拉上。
而后一双有力的手臂从她身后死死箍住，竖起根拇指的拳头开始大力挤压她上腹部。
“把这个迷失者和那个雌虫一起拖下去！”
“我的天，芭芭公主变成了什么？是亚人？！”
“这太荒谬了！要立刻上报女王！”
柳眠半个字都没听进去，从体内呕出大滩大滩的黏液，肺被身后那人顶得快要破掉。
“够了……”
两个字一出口，她后知后觉自己身体发生了怎样惊人的变化，口齿灵活到竟然能吐出清晰字句。
她纤瘦手臂下意识伸进宽大的袖管里，想要掰开那人交叠在一起如同铁钳的小臂。
“嗯？”
嗓音低沉清冷，男人发出格外困惑的音节。
柳眠头昏脑涨，无暇去探究，那人松手后退，她立即跌坐在地大口喘息，不可控的生理眼泪夺眶而出。
广场上粗砺的散沙摩擦过她裸.露在外的肌肤。
小猫咪后知后觉，觉得浑身凉飕飕的，这种凉意不是来自温度变化，而是失去覆盖皮肤的毛发后，那种打心底生出的凉。
她抬手抹了把脸，甩去手上混杂着泪水的绿色黏液，像喝下药水的小美人鱼，失去声音，怔怔看着黑色外套下一双白皙匀称的腿。
身后传来莫比与众护卫虫的呵斥。
“对公主不敬，应立刻处死他！”
“冤枉呐。”声音四平八稳，丝毫不慌还带着笑意，“我刚救了她。”
有护卫虫拔高了声音，却没有过于复杂的情绪，“迷失者，你打断了公主的成虫礼，导致公主蜕变失败，违反了我们的律法！”
那人仍带着笑，“不信你们问问公主殿下，我是不是在乐于助…猫？”
很耳熟的声音，柳眠甚至不需回头，就想磨爪泄愤。
她捂着胃部颤颤巍巍地站起身，伶仃双腿像是刚出生的小鹿，笨拙地撑起身体，摇摇晃晃回转过身。
江昭只穿着单薄的白色半袖，身上同样沾染了绿色黏液，被两只小山似的护卫虫用前足压得跪坐在地，黑沉深邃的眼睛一瞬不瞬地仰视着她，唇角勾起的笑意毫无温度可言。
柳眠：……
她好像要胃出血了。
小猫有着顺滑如绸缎，似有月光流淌其上的长发，头上顶着对毛茸茸的猫耳，连睫毛都是银白色，垂眸时掩住湛蓝双眼中蕴着的璀璨星河，旖旎昳丽，像是展柜里售价高昂的精致洋娃娃，有种不真实感。
直至她开口，彻底打碎了这层虚幻滤镜。
“播泼摸佛，得特讷勒。”柳眠越念越激动，十指捂住两侧面颊，口型夸张，“鸽科喝，鸡汽西！”
江昭：“……”
他玩味笑容僵在脸上，目光从审视转变成柳眠所熟悉的，看智障小猫的怜爱。
谁家小猫咪变成人，第一件事是背拼音表？
柳眠过于兴奋，大度得没与江昭计较，出于习惯甩了甩脑袋，将附着在耳朵上的绿色黏液甩掉。
远处更多的飞行器从天际坠落，有的平稳降落，有的一头扎进沙地，滑出老远，成群结队的护卫虫们从远处倾巢出动，迅速向这些闯入者逼近。
莫比语声严肃：“芭芭公主，请问要如何处置这些扰乱您成虫礼的迷失者？”
柳眠后知后觉，咧开嘴扬起自以为奸诈的笑容，露出两点较人类更尖利的犬牙。
她倨傲地俯视着受制于虫的江昭，刻意放缓语调，“是呀，该怎么处置他、们呢？”
江昭皮笑肉不笑，“公主殿下，您要恩将仇报吗？”
他的目光在柳眠锁骨上徘徊，白皙脆弱的脖颈上束着条尺寸刚好的蓝色项圈，正中是三条咬着前鱼尾巴的小鱼。
柳眠下意识摸了摸脖子，小猫咪戴着松松垮垮垂落在胸脯前的项圈，到人类脖子上便卡得严丝合缝。
原来她人类马甲一秒都没捂住，早就被江昭认出来了！
小猫咪不甘心地甩甩尾巴，毛茸茸的触感滑过光.裸的小腿肚。
柳眠：？
不是，她哪儿来的尾巴？！
看着公主像条小狗一样，转着圈去捉自己不听话的尾巴，莫比不得不再次出声提醒：“芭芭公主，请问您打算如何处置这些迷失者？”
柳眠被催促上班，只好放弃探索自己离谱的身体变化，卷起过长的袖管，将衣领往上扯了扯，又将刚好盖住大腿的衣摆往下拽了拽。
鼓捣半天，她不无刻意地清清嗓子，“先把他们都给我抓起来，等下我亲自审问。”
“是。”莫比仍跟她保持着安全距离，“那这个迷失者呢？”
柳眠与跪坐在地的危险分子四目相对。
“派五个，不，十个护卫严加看管！等下一起审问。”
作者有话说第61章 虫儿飞（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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