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猫是团宠NPC[无限]》白陆不为霜

48、风铃村（15）

　　这是柳眠第一次近距离看到玩家搏杀，宠舍里玩家间的明争暗斗与之相比，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

　　她心脏扑通扑通地剧烈跳动，看着齐德龙唇角溢出暗红色的血，圆睁双目盛着快要满溢的怨毒。

　　“活的没了。”江昭风轻云淡地起身，动作流畅得不像负伤，“只剩有脑子的可以埋了。”

　　小猫咪光是看着他颧骨处的割伤都忍不住幻痛，觉得自己软毛下的面皮也跟着丝丝拉拉的疼。

　　她艰难地思考片刻，严谨措辞，生怕惹到江昭小猫命呜呼。

　　猫猫对话框：请问跟埋没清理干净脑子的废骨材有什么区别

　　江昭不得不眯起眼睛凑近，看清小字后眼神变得怜悯，这种神情出现在他脸上瞬间变成种无声的嘲笑。

　　小猫咪敢怒不敢言。

　　江昭没有解答她的疑惑，直起身开始新一轮挖坑。

　　泥瓦房的隔音不算好，屋内的阿黛尔和顾舟舟应该能听见点动静，却无人出来查看，两个暂处于新人阶段的小姑娘没准正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可小猫咪先祖身份已经被揭穿，不好再披着可爱猫猫外皮去屋内闲逛。

　　柳眠蹲坐到墙根，看江昭手下的坑越挖越大，动作坚定毫无迟疑。

　　她调出副本信息查看。

　　【玩家人数（5/8）】

　　果然无论能不能复活，在副本中死过一次的玩家都会被系统判定为死亡。

　　那埋齐德龙和埋没处理干净的废骨材有什么区别？

　　也就是四肢健在，脑袋没开大洞，一具完整的尸体罢了。

　　柳眠清楚知道齐德龙会在下次风铃响时复活，问题是这样的条件，不管埋不埋进土里都会复活，所以江昭非要埋齐德龙干嘛？

　　十几分钟后，齐德龙被丢进土坑。

　　柳眠眼睁睁看着江昭身上破损的黑色外套让血濡湿，鲜血从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割口往外淌，顺着裤脚落了几滴在土里。

　　不知道他是耐痛，还是根本感觉不到痛，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或是减小幅度。

　　江昭扯着假人胳膊刚要顺手把它一同丢进坑，忽然顿住，俯身捏了捏假人的面皮，微微蹙起眉头。

　　柳眠好奇地走过去跟他一起看。

　　假人是个很漂亮的少年，做工逼真，头发丝一根根扎在头皮，眼睫毛也是根根分明，连肌肤纹理都……

　　这就是个真人吧！！！

　　小猫咪原地起跳后移三十厘米，身后竖着的小尾巴绷得笔直。

　　江昭意味不明地斜睨她一眼，将“假人”另挖个坑埋了。

　　等江昭忙活完，天边已是金乌西斜，落日余晖映着他失血过多苍白的脸，添了丝丝邪气。

　　“你刚才问我什么来着？”江昭放下铁锹，长舒了口气，“哦，为什么埋他。”

　　柳眠强打起精神，聚精会神地准备聆听。

　　他两步靠近小白猫，即使蹲下身也是居高临下，垂眸俯视着她，“100积分解锁埋他原因。”

　　柳眠：？

　　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

　　不是猫猫小气，别说100积分，她连1积分都转不出来。

　　江昭上次转给她的500积分与石沉大海无异，猫猫负债仍高达五位数。

　　“喵呜呜……”

　　小猫咪耷拉下眼皮，圆溜溜的眼睛压出委屈形状，垂头盯着地面，乖巧可怜，看得人心尖发颤。

　　江昭直播间的老观众濒临倒戈。

　　【告诉它！立刻马上告诉它！别逼我跪下来求你！】

　　【啊啊啊心都要碎了，怎么会有这种欺负小猫咪的坏叔叔！】

　　【就算知道猫猫是装的，还是忍不住心疼呜呜，想承包全世界的罐罐给它开。】

　　【[呓语的鬼娃娃×1]猫猫别哭，麻麻替你出！！】

　　【[染血通灵板×5]球球江哥说吧，哪怕偷偷告诉它不说给我们听都没关系。】

　　【奉劝大家冷静，这只猫是NPC还指认江哥做骨材，你们还记得吗？】

　　【实不相瞒，实力允许的话我想把江哥做成风铃送它。】

　　【。。。。。。】

　　【太犯规了吧，猫猫老师把我命骗走，我魂都得飘它后面傻笑。】

　　通过直播间面板，发现进账礼物忽然激增，江昭沉默许久，不开互动也能猜到这些人在刷些什么弹幕，再度看向小猫咪的神色一言难尽。

　　他面部表情稍显僵硬，六年前的江昭对于跟NPC小猫分享线索这事十分陌生，“那个被做成骨材的周野，重新活过来时，看样子不到二十岁。”

　　柳眠怔了怔，周野在顾舟舟怀里死而复生时，玩家们也刚刚失忆，没人有心思留意周野残缺的躯干，和那张血淋淋的脸有何变化。

　　江昭：“他和我首次记录中的年龄有出入，所以即使死亡，他的身体也被村里倒退的时间影响了。比起终止村子里延续不知几百年的古老仪式，躲过倒退的时间显然更简单。”

　　他终究有所保留，没再继续说下去，但不耽误柳眠顺着他的想法往下捋。

　　江昭在寻找躲避时间的办法。

　　所以他最开始想将齐德龙活埋进土，目的大概率是为了验证身在地下的玩家能否不受时间倒退的影响。

　　可惜齐德龙死了，他只能退而求其次，验证有脑子的完整尸体埋进土里，复活时会不会跟随时间一起倒退。

　　小猫咪眼睛微亮。

　　归根结底，会在时间倒流中产生差异的因素只有两个——

　　脑子和土地。

　　第一个因素只决定了位于地下的无脑尸体无法复活，对玩家而言便只剩一个可利用的因素，土地。

　　她想得出神，大裴小裴这时从外面回来。

　　两人出去一趟的功夫就又少了个玩家，头号嫌疑人江昭竟撇下猫猫，直接绕回屋前，光明正大地迈步进门，独留见不得人的小猫咪在门外猫猫祟祟听墙角。

　　“齐德龙和江川呢？”大裴问。

　　顾舟舟支支吾吾：“他俩刚才出去了。”

　　江昭出现在门外，笑容温和，接过话头：“齐会长回不来了。”

　　“你谁啊？！”小裴吓了一跳，再看他穿着打扮和身形，不大确认地问，“江川？”

　　江昭点点头，没有解释的打算。

　　大裴对玩家改变外貌见怪不怪，更为关心另个问题，“齐德龙怎么了？”

　　江昭目光沉沉扫过顾舟舟，没有多余表情流露，却把小姑娘吓得打了个哆嗦，她脸色惨白，接收到某种警告。

　　“被选成骨材了。”江昭面不红心不跳，“我把易容道具用在个村民身上才脱身。”

　　大裴审视般打量着他，到底没多说什么，只要他没有对姐妹俩表露出恶意，她就也不想跟江昭这类人结怨。

　　何况齐德龙一死，目前只有她俩和江昭有游戏经验，剩下两个新人一个是不谙世事的未成年，一个是语言不通的异国人。

　　大裴一个头两个大，小裴也意识到形势严峻，并未察觉到哪里不对，着急告知：“我和姐姐刚才跟着个村民，看到他把周野的脑组织摆在山脚下的一个石台上。”

　　门外小猫咪耳朵微动。

　　江昭和阿黛尔早就不记得，他们第一天和王华上山寻找食材，曾在山脚下看到过那个山石堆砌出来的简陋台子，想必两人也没将这种小事记在黄表纸上。

　　经此提醒，柳眠又想到他们进山明明也算出村，却没误入飞速流逝的时间里。

　　刘峰特意将王华引到北村口，村民们肯定清楚哪里时间流速异常，哪里是可以活动的安全区。

　　江昭思考片刻，缓缓开口，低沉嗓音在此刻显现出可靠的稳重，“我刚才利用村民伪装成我，发现村民脑子是空的。我们此前只是把挖空脑子当做祭祖仪式的一部分，知道没有清理干净的废骨材埋进地里会复生，却一直没有将脑子和风铃、和倒退的时间联系起来。”

　　大裴在木桌前落座，神色凝重，“我们总是被倒退的时间打乱阵脚，浪费太多时间用来接受现状，重新梳理思绪了。”

　　江昭：“你们的发现很有价值，这说明村民挖骨材的脑子，不是单纯的仪式流程，或只为防止废骨材复活，否则脑子跟砍下的四肢一起处理即可，没有必要特意放到台子上。”

　　小裴得到肯定，积极讨论：“我和姐姐都认为，那些脑子是供奉给他们所谓的山神的。”

　　江昭：“确实有很大可能。”

　　大裴清楚这时候毫无藏私的必要，“我和小裴出门，不是为了追查脑子去向。”

　　江昭挑挑眉，表示愿闻其详。

　　大裴：“村子里都是老人，时间倒退明显只对NPC有利。但这个现象不可能是一直存在的，是我们进入副本，时间才出现阶段性倒退。”

　　“为什么？”江昭问。

　　大裴深吸口气，“村子哪里都没有坟圈墓碑，我觉得村民得益于倒退的时间，能够长生不死。每次有游客来村里，他们就有了制作风铃的骨材，时间才会开始倒退让年迈村民们变得年轻力壮，等骨材用尽，时间恢复正常甚至更快的流速，村民们再次老去，等待下一批游客。”

　　她分析得头头是道，小猫咪微微讶异，看来能够进入前10万排名的玩家，在六年前已具备应有的分析能力。

　　江昭不置可否，“你们是出去找坟的？”

　　“怎么了？”小裴反问。

　　江昭幽幽叹了口气，将刚才看提问小猫咪的怜悯目光投向双胞胎姐妹，用施舍般的语气解释：“没有坟墓证明不了什么，可能是村子葬法不同，虽然你们的猜想是对的，但毫无花费时间找寻证据的必要。”

　　不等两人回怼，江昭进一步说：“如果没有游客来，时间也会倒退，那倒退的时间对村民来说就构成了威胁，何必搞仪式制作风铃，加速自己的消亡？他们要想方设法推动时间前进才对。”

　　默默夸过大裴的小猫咪：……

　　江昭这话不仅打脸了双胞胎姐妹，连带着还踹了门外小猫咪一脚。

　　大裴哑口无言，小裴满面通红，偏还挑不出江昭话里的错处。

　　“但知道脑子去向这点很有用。”江昭一棒子打完，硬给俩人塞了颗甜枣，“还是有收获的。”

　　顾舟舟没太听懂他们的分析，在微妙的气氛中颤声找寻一点点存在感，“什么山神会要人脑子啊，肯定是妖怪。”

　　“是神是妖都不重要。”江昭耸耸肩，“村民肯信奉祂的前提，必然是有所求又有所付出的。”

　　这个顾舟舟还是听得懂的，“村民给山神供奉脑子，山神给村民拨弄时间，让他们在老死前回到年轻的时候。”

　　大裴尴尬地加补：“要做成风铃的头盖骨也需要在仪式上摆到供桌，风铃是山神庇佑村民的媒介。这样一来，脑子、骨材、风铃和倒退的时间就都结合起来，大体能穿成线了。”

　　透过门缝观察的小猫咪倍感欣慰，现在游戏进度过半，起始八人还剩五人，玩家们已经大致理清主线内容，只要没人再作妖，由江昭引领其余人找到从倒退时间中抽身的办法，百分之五十的通关率指日可待。

　　顾舟舟忽然小声发问：“如果要阻止山神从我们中再挑选骨材，把那只小猫……”

　　她伸出食指，从脖子上无声划过。

　　柳眠：？

　　刚才属顾舟舟摸她摸的最欢，现在知道她身份了，翻脸不认猫了？！

　　江昭嗤笑一声，想说什么，院外忽然响起声惊呼：“原来您在这里啊！”

　　小猫咪胡须一抖，扭头看见独臂的古万年扒着篱笆墙，踮脚站在院外，佝偻脊背打得笔直，浑浊双眼都清亮不少。

　　“刘峰那死小子说您找我，又没说您在哪儿，可让我好找！”

　　他快步走进来，六年时间，让他面部如刀刻的皱纹浅淡许多，空荡荡的袖管随着他走动飘来荡去。

　　“您选好骨材了吧？”古万年挤出谄媚的笑。

　　除了江昭，屋内玩家还以为小白猫一直在他们门外游荡徘徊，脸上血色褪去大半。

　　柳眠还没得及从偷听被发现的尴尬中缓过神，猛然想起她身为猫猫先祖，必须再选出个人来作骨材。

　　小猫咪烦恼得直皱眉，扭头看向屋内仅剩的五人，有种手心手背都是肉的荒谬感触。

　　再选江昭的话，她毫不怀疑会先一步被他送上西天，可剩下四个姑娘或胆怯或戒备地看着她，让猫爪爪无论如何都落不到她们身上。

　　突然，小猫咪福至心灵，用水灵灵、蓝汪汪的眼睛望向江昭。

　　江昭神色微滞，以为她要故技重施，可小猫咪只是蹲坐在原地，没有指出他的意思，江昭后知后觉，脸色仍没有好转。

　　用口型威胁：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