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猫是团宠NPC[无限]》白陆不为霜

111、普莱恩的图书馆（11）

　　除了魏青衣，没人知道驾驶室里发生了什么。

　　看着江昭身体微微颤动，柳眠甚至分不清他是被身后门顶的，还是在发笑。

　　车厢前端的厮杀没有因为不少老乘客筋疲力尽而转衰，柳眠麻木得等着车门重新关闭，一轮小换血后，乘客们估摸着留存人数差不多，争斗渐渐平息，颤颤巍巍的抽气声夹杂着隐忍的哭声。

　　柳眠快把自己糊在车窗上变成只猫饼，尽量降低存在感，无奈一头白毛太过扎眼，立刻被没见识过江昭狠厉手段的新乘客盯上。

　　她没心思跟这帮亡命之徒硬刚，很是识趣地让出座位，艰难地穿越过道挤到江昭身边。

　　驾驶室里似乎没了动静，江昭抵着门的动作不见如何吃力。

　　“怎么样？”她小声问。

　　江昭：“再等会儿。”

　　他俩并肩站在驾驶室门外，小猫侧身竖起耳朵凑近门缝，捕捉门内的动静。

　　呼哧，呼哧。

　　像是有人在里面拉着老式的鼓风机。

　　江昭：“听见什么了？”

　　柳眠分辨片刻，“里面有人在喘气。”

　　江昭觉得有点好笑，“还没死呢？”

　　“不是那种普通的喘气声。”柳眠眉头微蹙，“又沉又重，跟牛似的。”

　　江昭不以为然，“累的吧。”

　　几分钟后，乘客们坐的坐站的站，挤挤插插均匀分布整节车厢。

　　驾驶室里的动静没有半刻停歇，听得久了愈发像是某种稳定运作的机械。

　　柳眠忍不住催问：“进去看看吗？”

　　江昭无声比了个“请”的手势。

　　好奇心旺盛的小猫又变得胆怯，连连摇头，“不了不了，我不太喜欢拆盲盒。”

　　不想江昭突然抬手推开驾驶室的门，另只手攥住她手腕，不容分说地抓猫闪身钻进驾驶室，附近乘客还没反应过来，驾驶室的门便从里面闭合。

　　柳眠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处在濒临炸毛的边缘，发梢半翘不翘。

　　驾驶室里竟然也没有开灯，前端是面硕大的曲面挡风玻璃，驾驶台后一左一右的座位上空空荡荡，魏青衣正背对着门站在两个座椅中间，俯身握着台面上一根竖直的操纵杆。

　　呼哧，呼哧。

　　粗重的喘息声清晰可闻，充斥整个驾驶室。

　　小猫眼睫轻轻颤动，断定声音的源头正是魏青衣。

　　可魏青衣似乎对他俩的到来浑然不知，专心致志地趴伏在操作台边，不知在研究什么。

　　一片黑暗中，江昭再度抽出火焰剑，动作随意没有半点防备的架势。

　　借着火光跳动，他也察觉到魏青衣的古怪，“魏会长？”

　　魏青衣恍若未闻，如换气扇似的喘息均匀绵长。

　　江昭与小猫对视一眼，朝魏青衣的方向怒努嘴，“你的新客户不太对劲。”

　　柳眠：……

　　当然不对劲，您老把人丢进驾驶室前会没想到？

　　她低低应了一声，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与其说敲，不如说砸，伴随着陌生语言的喊叫。

　　估计是外面乘客没想到还有躲进驾驶室避难这法子，见他俩进来后眼热得厉害，也想分一席之地。

　　“哦豁。”江昭耸耸肩，“出不去了，不过他们也撬不开门。”

　　这话柳眠是信的，从车窗和车门的坚固程度就可见一斑。

　　饶是门被拍得砰砰作响，魏青衣依旧头不抬眼不睁，只留给一人一猫一个撅腰瓦腚的背影。

　　江昭又唤了一声，见他仍没反应，耐心耗尽，抬腿在他屁股上留下个血脚印。

　　喘息声陡然停止，数秒后魏青衣才吐出极为深重的一口气。

　　柳眠悬着的心刚要回落，魏青衣忽然站直，缓缓回转过身。

　　“啊？！”

　　一声短促的惊呼，柳眠立刻捂住嘴生怕再发出声响，惊扰激怒了眼前似人非人的怪物。

　　只见魏青衣大半张脸都在蠕动，细小红色的植物根须在他身上盘踞交错，遮蔽了口鼻和左眼，一路延伸进衣领，又从袖口钻出，像是创口愈合时结的痂，覆盖了他两只手的手背。

　　江昭丝毫不知收敛音量，语气夸张地感叹：“魏会长买新皮肤了？”

　　柳眠：？

　　有病吧？！

　　紧张的气氛被打破些许，魏青衣露在外面仅剩的一颗眼珠子咕噜噜转了半圈，像是没办法聚焦，粗略从他俩身上扫过，而后大致停留在江昭的方位，视小猫如无物。

　　“怎么？”江昭手中的火焰剑跟拐杖似的拄着，站姿懒散毫无危机意识。

　　“啃…祝。”魏青衣迟缓地开口，光是两个字就听得出舌头在跟牙齿打架，笨拙得厉害，像是咿呀学语的幼儿。

　　柳眠眉头微蹙，小声问：“‘他’说的是这个星球的语言吗？”

　　江昭直言：“没听懂。”

　　柳眠定了定神，发觉魏青衣与本地生物的结合体似乎对自己没兴趣，便往旁边让了让，决定静观其变。

　　江昭一眼就瞧出心机小猫的心思，提溜着她黄色斑点狗的T恤后领，将猫拽回自己身边，“多危险啊，别离我太远。”

　　柳眠看看不错眼盯着他的魏青衣，喉咙阵阵发紧，“我觉得你身边比较危险。”

　　江昭权当没听见，“你看，这下明白司机为什么要混入乘客里下车了吧？”

　　柳眠冷笑一声，没有搭话，暗戳戳地想挪去边上，退出魏青衣视野。

　　“驾驶室被怪物控制了。”江昭堂而皇之地指了指魏青衣，“司机知道这趟列车有问题，却选择独自逃跑，放任乘客们为了登上列车打得头破血流。”

　　柳眠才不信他有为NPC鸣不平的好心，脑子敷衍地转了转，“可能事出紧急，司机贪生怕死又没什么责任心，来不及通知车上乘客，外加还要通知每站的候车乘客。”

　　她语速很慢，分神留意着魏青衣。

　　可魏青衣却像他们进来时一样，只是僵立在原地，眼神直勾勾锁在江昭身上。

　　静默半晌，他嘴唇忽然蠕动两下，发音生硬，只是这次柳眠听懂了他口中的词汇。

　　“他是说‘恐惧’？”柳眠喃喃重复，忽然想到什么，扭头向江昭确认，“你说这里爆发过一次矿难后，地下疑似为植物的怪物才涌上地面？”

　　江昭予以肯定答复，“是这样。”

　　柳眠点点头，不肯亲自将猜测说出口，坚持履职尽责，“那有没有可能……”

　　她努力给江昭递话，急得直眨巴眼。

　　江昭装聋作哑，神色困惑。

　　小猫嘴角咧得发僵，绞尽脑汁地提示：“怪物的‘复苏’有没有可能和矿难有直接关系？”

　　江昭笑眯眯地接茬：“哦，有很大可能。”

　　说完便不再说话。

　　柳眠还等着他顺水推舟，长篇大论地分析一通，没成想江昭直接抬手用剑刺向魏青衣面门。

　　江昭动作很慢，不见半点杀意，魏青衣则不闪不避，连眼睛都没眨，任由燃着熊熊烈火的剑尖点在自己眉心。

　　涌动的红色根须与火焰剑隔着一厘米的距离对峙数秒，江昭突然垂手放下了剑，“果然不怕火。”

　　柳眠心提到嗓子眼，以为马上就要开打，双方却都没动手。

　　转念一想，就算江昭没把魏青衣怎样，被怪物寄生的魏青衣也是半个身子交代在书里，她坑害玩家的工作算是完成得七七八八。

　　“要不咱们也想办法下车吧？”

　　“下车倒是容易。”江昭顿了顿，“哦——你想把我也做成业绩？”

　　柳眠立刻会意，干笑两声，“我是想从长计议，司机都选择弃车跑路，可见车外总比车里安全。”

　　江昭似笑非笑，“外面安全？车外的人可是挤破脑袋都要上车。”

　　柳眠不禁瞥向被按了暂停键似的魏青衣，“那弄死他你开车？”

　　“你当我是什么？”江昭诧异地真心求问，“我连汽车的驾照都没有。”

　　柳眠哽了下，“要不我问问同事怎么开火车？”

　　江昭毫不留情地道破：“你当00004是什么？”

　　柳眠：“噗噗plus。”

　　这回轮到江昭愣了下，“噗噗噗是？”

　　柳眠：“图书馆里的独眼大黑耗子。”

　　江昭默了一瞬，“有点好奇你在同事那儿是怎么称呼我的。”

　　两厢沉默许久。

　　柳眠故作自然地清清嗓子，将话题扯回魏青衣身上，“你看他这么久没动，火车不也正常开呢吗？”

　　江昭失笑，“怎么，想我赶紧动手，送佛送到西？”

　　“我是说把怪物……”她刚想撇清借刀杀人的嫌疑，被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打断。

　　乍起的声音过于惊悚，甚至盖过了快要听习惯的喘息声，与之前江昭把蜂蛹喽啰肋骨踩断的声响极为相似，小猫脑后白毛瞬间变得支楞八翘。

　　伴着声声脆响，魏青衣忽然有所动作，准确地说是覆在他身上的“怪物”迫使他做出动作。

　　那些粗细不一的红色根须像是搅成团的蚯蚓，但更加敏捷，如浪潮般快速涌动，魏青衣在外力拉扯下沦为提线木偶，僵硬地调转过身，重新迈步回到操作台前。

　　“没有，没有……”

　　他嘴里换了两个字，翻来覆去地念叨，背后毫不设防，直至完全站定，让人毛骨悚然的脆响终于停歇。

　　看魏青衣外套下的起伏，柳眠断定他上半身已经完全被根须占据，就是不知道那阵放爆竹似的脆响从哪儿来，如果是根须蠕动引发，魏青衣第一次转身时为什么没响？

　　“唉。”身侧江昭轻叹口气，“好歹也关注下老客户。”

　　柳眠这才发现，驾驶室内跃动闪烁的火光不知何时黯淡下去，她慌忙垂头看，数不尽的红色根须正悄无声息地顺着火焰剑缠绕而上，掩去火光，还在不断收紧死死箍住剑身。

　　咔嚓。

　　骨头断裂声限时返场，原来声源不是魏青衣！

　　而江昭竟不为所动，放任根须不断绞紧剑身，没有把剑收回背包的意思。

　　无法确定哪条根须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那柄让00004魂牵梦萦的火焰剑终于不堪重负，在柳眠眼前迸裂成数段，室内微弱火光彻底熄灭。

　　魏青衣后脑勺对着他俩，陡然爆发一阵似人非人的诡异怪笑，“有了！”

　　柳眠不明所以，赶在火焰剑碎片坠地前沉痛合眼，与此同时，一声接着一声的消息提醒接踵而至。

　　她至少可以给00004挑把性价比高的轮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