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普莱恩的图书馆（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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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眠被黏液包裹，懵了一瞬，随即回忆起这股难以忘怀的味道。
骨骼伴随着隐秘的痛楚噼里啪啦抽长，她整具身体都在震颤，甚至分不清震源来自外界还是体内。
但比起上次糟糕的濒死体验，这次黏液呛进气管后，没有前仆后继往鼻腔口腔里涌，柳眠很快自行脱离粘液，呼吸到了新鲜空气，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骂街，声音嘹亮。
“省点力气吧。”卫生间外传来江昭的声音，他隔着半掩的门提醒，“衣服在你手边。”
骂声渐歇，柳眠恨恨地抹了把脸，这才发现自己光溜溜地坐在洗手台上，忙蹦下来一把将门关严实。
有过猫猫蜕变成人的经历，柳眠这次跳过适应阶段，对着门字正腔圆地质问：“你要干嘛？你偷虫族的催化剂了？我这样还怎么去打工？！”
江昭：“你不想光着膀子被送进副本的话，动作最好快点。”
柳眠：……
她咬肌鼓了鼓，一头扎进淋浴间，快速冲去身上沾染的绿色黏液，用掉小半瓶男士沐浴露才罢休。
等柳眠从淋浴间出来才发现，洗手台上堆着好几件没摘吊牌的衣服，光是内衣就有三套，尺码各不相同。
猫当久了，她罕见地有些面热，挑了套还算合身的，又从五颜六色，款式一言难尽的衣服里，勉强拣出一件有只卡通斑点狗的黄色T恤和条到膝盖的卡其色短裤。
江昭耐心等在卫生间外，见小猫打开门，露出对儿等比放大的猫耳，意味不明地“啧”了一声。
“你这些衣服是从哪儿淘来的清仓货？”柳眠把略显幼稚的T恤扎进裤子里，可还是露出只愚蠢的狗头。
江昭目光却落在她湿漉漉的银发，发梢还在往下滴水，落到短裤氤出几点深棕色水痕，还有几滴从她小腿肚急急滑向脚踝，汇聚在她脚边瓷砖上。
江昭侧过身默默走进去，从洗手台下面的柜子里拿出条新毛巾和吹风机，展开毛巾后有点笨拙地裹住小猫的长毛，试图搓干的手法粗暴。
“打住！”柳眠气急败坏地将毛巾和自己的秀发一起夺回，“你擦狗呢？！”
江昭虚心请教：“有什么区别？”
柳眠恶狠狠地瞪他一眼，开始自上至下认真擦拭头发，手法熟练。
卫生间里温热的水汽还没散，她刚才换完衣服就觉得闷热，现在多个人进来，这人还半眯着眼观察她擦头发的动作，好像真的在认真学习，柳眠觉得又热又躁。
“出去！”小猫向房子的主人发号施令。
江昭纹丝不动，但停止了观看“如何给猫擦毛”教学，眼睛恢复正常大小，开口差点没把小猫气晕过去，“不谢我？”
“我谢你什么？！”柳眠气不打一处来。
江昭略一挑眉，“全新面貌去打工。”
柳眠停下擦头发的动作，玻璃珠似的湛蓝眼睛快要喷出火，“全新面貌？玩家基本都见过我这个样子，NPC除了蝣，谁会看脸识人？！”
小猫在副本里面对老同事，应付不过来时起码可以用喵喵敷衍大法。现在她不仅要控制面部表情，有答不上来的问题，总不能两眼一对，阿巴阿巴装傻子！
看着跳脚小猫，江昭眨眨眼，没忍住笑出了声。
脱离副本人设和系统的束缚，小猫张牙舞爪的样子过于鲜活。
江昭艰难地压下唇角，“这个副本里都是蝣。”
柳眠立即反驳：“你骗狗呢？普莱恩也是蝣？”
“普莱恩除外。”江昭严谨补充，“你最好祈祷见不到它。”
柳眠冷哼一声，“有哪个副本，是不见BOSS能通关的？”
江昭：“这个。”
柳眠哽了下，抓紧时间问：“它之前是经常去那个副本吗？”
江昭当然清楚“它”指的是谁，“不算经常……”
话连一半都没说到，小猫身体在他面前溃散成蓝白色光线，飞速升腾到半空消失不见。
“哦豁。”
江昭不紧不慢地挽起袖子，收拾起洗手台上的残局。
*
柳眠这边，看着眼前提醒24小时已到，把她强制传送进副本的提示框，后槽牙险些咬碎。
周遭光线突然昏暗，她不敢闭眼，适应了十几秒才能够清晰视物。
入目的景象不出意料，她站在两列书架之间，过道不算宽敞，无法容纳两人并肩行走。
柳眠蹑手蹑脚地往前挪蹭几步，每排书架与书架中间的横向过道上都有盏烛台，是小片天地中唯一的光源。
半人高的烛台样式奇特，柳眠没忍住多看两眼，竟然是赤身裸.体的一男一女背对跪坐，四条高举过头顶的手臂绝非人类所有，像触手一样纠缠盘绕在烛台下端，托举起三根红烛。
红色的蜡油滴落在白花花的人体雕像上，轻易让人产生可怖的联想。
“前辈？”
正后方传来人声，像是男人在捏着嗓子说话，尖利与沙哑并存。
柳眠绕过烛台，闪身躲到旁边那列书架。
踢踢踏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乱七八糟没有节奏可言，听得柳眠心惊肉跳，有点羡慕每次成群结队出现的玩家，即使各怀心思，起码人多能壮壮胆。
“怪了，前辈呢？”同事停在与她一架之隔的地方，小声嘀咕。
柳眠垂眸看了看自己肚子上的卡通狗头，隐约理解了点江昭的“用心良苦”。
一直躲着同事也不是办法，她深吸口气，鼓足勇气猛地蹿回去，“你……”
“好”字还没吐出来，刺痛耳膜的尖叫声在她膝盖位置响起。
“啊！！”
柳眠吓得也跟着叫，发梢瞬间卷曲，炸起的白毛衬得颅顶都高出不少。
“脚！我的脚！”
男人气很足，连喊带叫全程没有换气。
柳眠后知后觉，自己硬底小皮鞋下踩着什么异物。
她垂眸火速撤回了脚，趴在地上的男人终于停止尖叫，捧着“前脚”直吹气。
柳眠背对着微弱的烛光，粗略扫了眼同事，强忍下后退的冲动。
这位同事有张男性特征明显的脸，胡子长得拖地，和乱蓬蓬的头发混杂在一起，惊人的发量覆盖住整个脊背。
唯恐多说多错，柳眠没敢问他四肢健全却在地上爬行的原因，选择打完那个中断的招呼，“你好。不好意思啊，太暗了我没注意到你。”
男人闻言支撑着蹲坐起身，后腿像青蛙似的分开，紧贴在身体两侧，两条手臂则在胸前尽量并拢，手掌与地面完全贴合。
“你谁啊？”男人仰起头，被粗浓眉毛压成两条缝的眼睛毫不客气地打量着柳眠，“没听说有新人来啊。”
没有被同事与原主小白猫画等号，柳眠松了口气，刚想解释，手腕忽然被男人脏兮兮的手拉住，她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男人仍不松手，柳眠被迫弯下腰来跟他对话，尽量让自己表现得礼貌友好，“你拉我干什么？”
“快趴下！”男人说完环顾四周，即使压低声音，也难以掩饰嗓音中的尖细，“被它看到你就死定了！”
柳眠不解，但听劝，当即矮身蹲下，和男人平等交流，“被谁看到？”
“前辈。”男人言简意赅，把遮住半张脸的恼人长发撩到脑后，“你站这么高不要命啦？”
同样的高度，相差无几的姿势，悬在二人头顶的“前辈”，给柳眠一种他俩距离被飞速拉近的错觉。
她也学着男人的模样放低音量，虚心请教：“前辈为什么不让你站着啊？”
“没脑子的蠢货！”男人可能被欺压久了，骂起柳眠来表情都跟着放松不少，“你想前辈那么小一只，我们每每居高临下地俯视它，它能开心吗？”
柳眠：？
这是什么离谱的原因？
男人兀自滔滔不绝：“我看你也是有备而来，头发留这么长，还有前辈同款的耳朵和尾巴，脸上像我一样留点毛就好了，估计前辈也不会太刁难你。”
说实话，柳眠有点痛心。
倒不是因为男人被原主小白猫压榨得厉害，她没能以小猫咪形态进入副本，悔得肠子都青了。
早知道小白猫在这个副本里作威作福，在一众蝣里面地位这么高，她还怕什么啊？
可恶的江昭，自作主张！
柳眠站起身拍去手上灰尘，灵巧躲过男人再次想要把她拽趴下的手，语声没了方才的柔和：“前辈不来了。”
男人胳膊尴尬地悬在半空，愣愣地重复了一遍她的话：“前辈不来了？”
“嗯。”柳眠说，“我就是替它来的。”
男人嘴角抖了抖，连带着浓密胡子都跟着颤，嘴里喃喃道：“不来了？不来了……”
柳眠以为他要发笑，下一秒却见男人眼角有晶莹液体闪烁。
“它说不来就不来了？！”男人声调陡然拔高，“这么久了也不回来看看我们！亏我提前给它准备那么多东西！”
他越说越激动，最后像个孩子似的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柳眠看傻了眼，不知道这位野人同事唱的哪一出，扯着嘴角安慰：“不来还不好？你起来吧，不用在地上爬了。”
男人眼角垂泪，根本听不进去，抽空恶狠狠地瞪她一眼，鬼哭狼嚎着爬走了。
柳眠：……
初来时，陌生环境和诡异同事带来的惊悚感消失殆尽，现在只剩下没来由的无力感。
按理说，这名同事负责接待小白猫，肯定知道她此次任务，但目睹野人同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在她面前用四肢快速爬走，柳眠彻底丧失了交流欲望。
依照过往经验，副本开启前会有写着副本简介的虚拟信息板，上面会提供不少有价值的内容。
柳眠决定自力更生，开始自由探索，走起来才发现，这间图书馆大得离谱。
她沿着烛台经过一排排书架，发现每个烛台的造型都不一样，能看出人类模样的烛台占比不大，更多的是些奇形怪状，前所未见的东西，有的甚至不知道能不能称为生物。
譬如三只圆滚滚的垂耳动物，它们吞下前面那只的半个身体，以怪异姿势环绕烛台。再譬如一张三条腿的桌子，桌腿分不清驴蹄还是羊蹄，半开的抽屉底部露出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的眼珠。
这些超乎想象的东西，柳眠越看越觉得手心发凉，不懂一个图书馆，花这么大心思设计烛台干嘛。
昏暗的光线让她看不清远处前路，要不是路过的烛台无一重复，柳眠都以为自己遇上了鬼打墙，在这些书架里无意义的穿梭，干走走不到尽头。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豁然开朗，柳眠不禁加快脚步，终于从一成不变的书架堆里脱身。
这里像是个开阔的中庭，她脚下仍是不知由何种材料铺就，浑然一体的漆黑地面，质感冰冷。中庭前端有个弧形的前台，两侧有数把木制长椅，大概是供人休息的公共区域。
怪模怪样的烛台在这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几根圆柱上中规中矩的壁灯，样式古朴，灯芯散发出柔和的暖黄色光芒。
柳眠如愿以偿，在前台上方找倒了熟悉的淡蓝色信息板。
【（0/13）玩家已登入《普莱恩的图书馆》】
【欢迎到来，祝君好运。】
她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试图去碰触信息板，想要将界面下拉，食指径直穿过了虚拟信息板，荡起层层扩散的水纹，又很快平息。
真的没有其他介绍了，只有这八个字。
虽然从江昭口中得知，这个副本有些特殊，可柳眠还是没料到，信息板上连三言两语都找不到。
柳眠拧着眉头和信息板面面相觑，忽然捕捉到前台下面有窸窸窣窣的声响，一对猫耳立即压向两侧，警惕地和前台拉开距离。
“嘿呦！”
伴随着奶里奶气的口号声，一个圆咕隆咚的东西“弹”上了台面，一路从侧面滚到中间，被信息板分隔成两半。
“咦？”稚气的童声语调满是困惑，“你是个什么东西？”
前台上的圆球通体纯黑，掉在地上可能就找不见，除了它大半隐没在信息板后的细长尾巴，圆球上没有其他多余的构造，正中仅有一颗杏仁儿状的眼睛，黑白分明犹如孩童般透亮，大小赶得上柳眠一个拳头。
被这么个玩意过问，问题无疑变得更加冒犯。
柳眠盯着奇异生物半晌，认定它没什么威胁，微微仰起下巴反问：“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圆球说：“我是馆内信息查询小助手，噗噗。”
语气很是乖巧，或许它前面的提问并无恶意。
柳眠态度稍有缓和，“什么都能查？”
噗噗如实回答：“查询内容包括但不限于馆内地图导览、图书分区、书籍信息等等。”
柳眠：“看看地图。”
“抱歉。”噗噗工作严谨，“噗噗不向不明来历者提供查询功能。”
果然也是个没有系统，不认识她这副样貌的蝣。
柳眠愈发放心，在裤管里绷着的尾巴软下来，自然垂落在小腿肚，“我是代前辈来入职的。”
“前辈不来了？！”它发出和野人同事如出一辙的惊呼。
不知是不是错觉，圆滚滚的噗噗好像瘪了一点，变成椭圆形。
好在噗噗没像野人同事那样失态痛哭，话里却也满是落寞：“前辈最喜欢和噗噗玩了。”
柳眠心思微动，没有放过了解原主小白猫的机会，顺着它的话问：“前辈跟你玩什么？”
噗噗伤心欲绝，“前辈会推着噗噗滚来滚去，或者让噗噗自己滚，前辈追着噗噗，咬噗噗的尾巴。”
柳眠：……
小白猫是把它当大耗子了吧。
她没有发表看法，选择尊重两相情愿的二位。
“人快来了。”柳眠瞥了眼信息板，隐晦地提醒，“你能不能查，我接下来要做什么？”
噗噗不假思索地说：“不需要查，你不是来给前辈代班的吗？”
柳眠追问：“那前辈在这里做什么？”
噗噗精准概括：“阻止来者，误导来者，杀死来者。”
作者有话说第101章 普莱恩的图书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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