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笙辞》祐浅

17、配合

　　兰爻赶忙弯腰捡起。

　　她以为自家太子妃定是被这一幕伤到了。
　　“太子妃，若是身体不适……”

　　“嘘。”盛笙手指压在兰爻唇上，聚精会神的盯着座上的皇帝。

　　兰爻噤声，默默的退到盛笙身后。

　　洛紫夏惊魂未定的缩在太子怀中，双手搂着太子的脖颈。
　　“多谢太子殿下。”洛紫夏垂眸，脸颊泛着红晕。

　　“紫夏妹妹无事便好。”楚胤钰忍着疼，硬是站直了身体。
　　“殿下，您的腿……好了么？”洛紫夏担忧的看着他的腿。

　　楚胤钰轻轻的嗯了声，似乎怕洛紫夏担心，他忍痛笑着。

　　早已知晓一切的盛笙冷眼旁观。
　　她记得书中描写过这段，太子当时的腿犹如千万根针扎，但为了洛紫夏不受伤，他宁愿受这苦。

　　皇上看到太子腿疾治好，龙颜大悦。
　　当下开口道：“邓公公，拟旨。”

　　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向洛将军和盛太傅，以及一直默默无闻的盛笙。

　　盛笙兀自垂着头，看起来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
　　连盛丹灵都忍不住觉得她可怜。

　　而盛笙却正在算计着未来。
　　思考的入神。

　　今日先是太子腿疾初愈，后有皇帝赐婚。
　　按照情节发展，十日后洛紫夏必然会传出有孕。

　　看来，她今晚必须要和折木商量跑路的计划。

　　“今洛家嫡女洛紫夏性格温婉，才貌双全，一舞惊鸿。朕甚悦，特赐其太子侧妃之位。赏黄金百两，绫罗千段，择日入东宫。”

　　洛紫夏愣神，与太子殿下两两相望。

　　两人行礼叩谢。

　　洛将军连饮数杯谢隆恩浩荡，笑的嘴都合不拢。

　　百官纷纷起身敬酒，祝贺的话一茬接着一茬。

　　明明是一派祥和之景。

　　偏偏有人在此时此刻要找盛笙的茬。

　　这人就是皇后。

　　“本宫早就听闻笙笙在前些年素有东楚才女之称，不知笙笙可愿展现一二？”皇后的笑容永远那么端庄大方，提的要求在盛笙看来确实那么的无理。

　　盛笙突然被cue。

　　所有人的注意力重新从太子侧妃身上，转移到盛笙身上。

　　盛丹雯似乎生怕盛笙受委屈，当即起身恭敬回道：“臣女盛丹雯拜见皇后娘娘，太子妃方才与臣女说她今日身体不适，不如由臣女待太子妃为各位弹奏一曲。”

　　盛丹雯字字句句都充满着对盛笙的关切，真可谓是姐妹情深。

　　盛丹灵见盛丹雯起身，也忙附和道：“臣女盛丹灵愿协助长姐共同代太子妃弹奏。”

　　盛笙挑眉看着二人。

　　兰爻在后看的通透，“太子妃，这二人关心您是假，想出风头才是真。”

　　盛笙轻启红唇，“错了。”

　　兰爻不解。

　　“盛丹灵想出风头不假。盛丹雯是怕我推脱，提前在皇后面前逼我一把。”

　　果然，皇后略显不悦。

　　“笙笙今日身子不适怎么不和本宫说？春桃，带太子妃下去休息。”

　　“皇后娘娘的心意笙笙心领了，只是方才在闲情亭可能吹着了，头有些痛而已，并无大碍。”盛笙说着，一步一步走出席位。

　　“太子妃若是身子不适，断不要勉强。”盛丹雯真的很‘关心’她。
　　“劳烦姐姐惦记，我无碍的。”盛笙婉拒，一步一步走向殿中。

　　盛笙一袭月牙白的宫装与一身嫣红的洛紫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个皎洁似月，一个娇艳如花。

　　盛丹灵见盛笙如此冥顽不化，忍不住又露出了讥讽的笑。

　　她和大姐姐好心帮她，她却不领情。
　　非要上杆子的去丢人现眼。

　　楚胤钰眼神一沉，无声地警告盛笙。

　　盛笙对着洛紫夏礼貌一笑。

　　洛紫夏冲她行礼，“参见太子妃。”

　　盛笙第一次与洛紫夏面对面，不得不惊叹于洛紫夏保养极好的皮肤。

　　光滑细嫩，吹弹可破。

　　眉眼精致，凤眸流转间便是风情万种。

　　不愧是女主角！

　　“洛姑娘方才一舞惊鸿，一直萦绕笙笙心间，不知洛姑娘可愿与笙笙配合？”盛笙问，语气礼貌，没有人们想看到的争锋相对。

　　“盛笙笙，你最好不要没事找事。”楚胤钰低声警告。

　　声音很小，小到只有他们三人能听到。

　　楚胤钰这般袒护洛紫夏。

　　盛笙淡然一笑，“只是觉得我接下来要弹奏的乐曲非常适合洛小姐，若是洛小姐不愿意，那就当是我无理要求了。”

　　洛紫夏轻拉了下楚胤钰的衣袖，“太子哥哥，我愿意的。”
　　楚胤钰拉住她的手：“不必勉强，你刚才跳舞险些伤到自己，我带你回去休息。”

　　“太子哥哥~”洛紫夏声音娇俏。

　　盛笙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原书中是这么描写女主的么？
　　她怎么记得不是这样？

　　“若是你坚持，我又怎么忍心拒绝你。注意些，莫要再伤到自己。”楚胤钰温柔似水地轻抚洛紫夏的头。

　　盛笙站在一旁，活像是被摁着头塞了一大把狗粮。

　　洛紫夏遣人为盛笙放好她亲自用的古琴。

　　趁着洛紫夏换衣裳之际，盛笙拨弦试音。

　　盛丹灵在座上嗤笑。

　　“呵，就她那水平也敢邀请洛姑娘为她伴舞？不知天高地厚。”

　　齐氏拍了拍自己闺女的手，附和道：“盛笙笙从小把教琴先生都不知道气走了几批，现在竟然敢坐在殿上弹奏。”

　　一旁的盛太傅早已绷紧了脸，双手紧紧地握着衣袍。

　　他是被盛笙气的。
　　没有比较也就罢了。
　　在他看来，盛笙就想要拿洛紫夏出气，故意挑洛紫夏，让其伴舞。

　　林氏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一双犀利眼眸活像是要把盛笙生吞活扒。

　　偏偏盛笙一不小心弹出破锣音。

　　在场的各位，想笑不能笑，眼神纷纷变的古怪起来。

　　盛太傅和林氏的脸一阵青，一阵紫。

　　面对同僚异样的眼神，盛太傅咬紧了牙。

　　林氏恨恨地望着盛笙。
　　早知如此，盛笙出嫁那日就该让她死在郊外。

　　洛紫夏换上华服，美艳绝伦。

　　她走到殿中有礼有节对皇上皇后行礼，又朝着盛笙微微颔首，做好了准备姿势。

　　盛笙素手一挥。

　　琴声破碎。

　　在场的人吃惊于她糟糕的琴技。

　　就连洛紫夏也愣在了原地。

　　这……如何舞？

　　楚胤钰脸一黑，当即就要下场带走洛紫夏。

　　盛笙这分明就是自己不行，还要拖人下水！

　　吃相难看！

　　就在所有人都忍受不了，准备捂耳时。

　　琴音陡然一转。

　　与先前零星难听的音节截然不同。

　　这次的琴声流畅婉转，犹如汩汩清泉流过人的心间，一洗先前的不悦与烦躁。
　　所有人的心情随着琴声逐渐平静。

　　似乎真的有清泉正流淌过大殿，鼻间萦绕着清冽的香味。

　　突然，一颗碎石落入，打破平静的泉面，激起层层水波纹。

　　越来越多的碎石从山顶滑落，急切地坠入清泉，溅起水花。人们的心情陡然起伏，惊慌，躲避，逃离。

　　急切地让人忍不住从座上抬起两股。

　　马蹄忽至，更显凌乱，美景被践踏，花开花败，草茂草衰，动物四处逃亡，鱼儿跃于石上，清泉干涸，土地荒芜。

　　寂寥，凄冷。

　　让人忍不住扼腕。

　　如此美景却因战乱销毁。

　　忽见，一吹着羌笛的华衣少女缓缓出现，琴声悱恻。

　　少女步伐羸弱，面色惨白。

　　但她走过的地方竟重新焕发生机，异色蝴蝶萦绕，茂林重现，溪流续涌，万物复苏，琴声悠扬，曲调欢快。

　　至此，琴声止。

　　洛紫夏翩然落地，久久难以走出情绪中。

　　盛笙起身，冲着皇上和皇后微微行礼。

　　“赏！”皇上率先鼓掌。

　　接着，便是后知后觉的掌声雷动。

　　盛笙凭借一人之力把这一局走活了。
　　犹如最后的羌笛少女，枯木逢春。

　　盛笙回眸看向洛紫夏。

　　“这曲，赠与洛姑娘。这天下怕是只要有洛姑娘才能舞出曲中意境。”

　　盛笙记忆深刻，作者在文中大夸特夸洛紫夏舞技惊人。今日见到洛紫夏，盛笙忍不住想证实一下。
　　洛紫夏果然没有让她失望。

　　只是，盛笙的气度是洛紫夏没有想到的。

　　她抚着胸脯，微微喘气。
　　“此琴，赠与太子妃，只有太子妃配得上这把上古好琴。紫夏自愧不如。”洛紫夏谦虚。

　　两人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盛家人皆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盛笙笙何时从一个草包变成了抚琴高手？

　　盛丹灵更是嫉妒的要命，能在大殿上出风头，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会！

　　“娘！盛笙笙都要把我的风头盖过去了！”盛丹灵不满地抱怨。

　　一个无父无母，寄人篱下的孤儿凭什么将她尊贵的盛家嫡女的风头盖过去？！

　　齐氏拍拍她的手，宽慰道：“放心，日后有人治她。”

　　*

　　“太子妃，丞相有请。”当众人的注意力都在盛太傅身上时，一位小太监走到盛笙身后躬身传话。

　　盛笙缓缓起身。
　　兰爻快步跟上。

　　外人看来她是失魂落魄，只有盛笙自己清楚。
　　她是装的。

　　谁知道这个老奸巨猾的孙丞相叫自己所为何事？

　　按照礼数，丞相该给她行礼。
　　按照长幼，丞相都能当她爷爷了，按理说她该先给丞相问声好才对。

　　“老臣拜见太子妃。”孙丞相拄着拐杖，在身后小厮的搀扶下站起身。

　　“丞相不必多礼。”盛笙虚抚一把。

　　“太子妃，请。”孙丞相给身后的人使了个眼神。

　　那人立刻将孙丞向旁边的位置收拾干净。

　　兰爻给盛笙拉开椅子，盛笙落座。

　　“听闻，殿下这几日与太子妃恩爱有加。”孙丞相亲自给盛笙倒了杯茶。

　　盛笙双手接过，却没有太多的心思和他弯弯绕绕，“丞相有话，不妨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