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回]道理我都懂》君观纸上墨

1、道理我都懂。

　　有一种名人效应相当奇怪。
　　那就是：因为你实在太有名，成就实在太高，人人都在提及你建立的辉煌，所以我以为你已经死了。
　　所以，三轮霞想，她这么觉得真的并不奇怪。
　　虽说五条悟这个名字与死啊结束啊联系在一起既合理又怪异，但其中合理合理在他能轻易带给别人这些，怪异怪异在他自己跟这些乃至受伤搭不上边。当低级别咒术师打开档案室，发现其中一大半都在说些单独拎出来一件是其这辈子可能都无法完成的伟业，且造就者都是同一人，询问周围同学以及教师的时候也会得到语焉不详情感复杂的“那个人啊……虽然是最强但是……”之类话语，是很难不觉得对方远到成为天人的。
　　虽然最近的一份伟业就在两天前，嗯，但因为太强了，所以完全无法在生物层面意识到对方和普通人一样都是活人。
　　所以三轮霞干脆把对方当已经死去的状态来崇敬了。
　　这不是贬低或者诅咒，对活人的崇敬与对死人的崇敬是完全不一样的，面对活人时会拥有诸如好奇、亲近，乃至妄想交谈之类的念头，可面对死人时，所具有的念头便全是无望，因此更加纯粹也更加容易满足——一个人在世间所留下的痕迹于死后截止，那么阅读者也就相当于见着且无声无息地陪伴了对方一生，这是极好的。
　　妄论人世间惯以死来给生命进行升华，生前名满世间，死后受人供奉，说是死亡是去往高天原成了神……如此种种，可见活着还是人，死了就成了名正言顺的神，这就是世界顶尖者的待遇。
　　五条悟是咒术界最强，以一己之力动摇咒术界平衡，年幼时就成了咒术界顶端无可辩驳的神子，眼下哪怕真真切切活着，长成的神子也得舍弃“子”，成了死人才能做的神。
　　三轮霞在咒术师论坛见着了每日一拜咒术界最强的帖子，也见着了为避免碰到记录咒术界最强行程的帖子，二者矛盾也不矛盾地并存着，她自是配合至极，前者每日打卡，心愿从“希望今天食堂的免费汤水蔬菜能多些”到“希望今天的任务能安全完成”，抱有说出来就不灵的心态并不写明，但内心真诚认真，只差拍手摇铃，愿望实现了还要还愿地在当日打卡下发表感谢，后者则如90%看这个帖的人一样，极力避免行程重叠。
　　禅院真依看不懂她的做法，来自御三家中最封建一家的少女性情追逐时尚，连武器都走得时代变了模式，既爱又恨的双生子被最强顺走，远在天边（东京校）地受到教导渐行渐远，她对五条悟自是生不出多少敬爱，不过也没独裁到要同校生照她来。
　　真要说起来，连论坛都是她告诉三轮霞的，偶尔还看不过去地给人在食堂分点菜，只说是自己不喜欢，两人因此关系虽不能说亲密，但总归是偶然看了彼此手机页面也不觉冒犯，还能说两句的。
　　三轮霞的论坛昵称在她边上打成，行为也就逃不过偶尔刷一刷论坛的时尚少女。
　　京都校没几个人不知道三轮霞崇拜五条悟，不过此乃人之常情，咒术界谁敢说自己不敬佩干007平均一年救下的人数快赶上当年生育率的咒术界最强，直白来讲，五条悟此人可谓半个咒术界的再生父母，剩下半个咒术界的救命之恩靠被他气死的痛苦来抵消。
　　但，在此基础上，知道其对最强的崇拜异常高的只有每日看到三轮霞在拜最强帖子里打卡的禅院真依，且知道其对最强报以远观到当已离开人世伟人的也是禅院真依。
　　首次意识到这些的禅院真依：……
　　禅院真依在“五条悟你也有今天”和“太离谱了我能删除记忆吗”之间徘徊不定。
　　因此她与三轮霞的对话也偶尔在“那是五条悟诶，你怎么就觉得他是个已经离世的伟人啊！合理吗？谁能干掉他啊！而且他今年才奔三，离老死还差八十年诶”和“那是五条悟诶，你崇拜个什么劲啊！合理吗？那家伙完全不说人话的诶”之间转换。
　　“可是，”三轮霞中肯地开口，“他真的好强啊。”
　　这句回答在两种态度上都能使用并达成完美应答，禅院真依无话可说，将五条悟将要来京都校的消息告诉了对方。
　　三轮霞并非过于在意容貌的存在。
　　倒不是说她并不喜欢漂亮的东西，与其说是女性，不如说是人类血脉深处对美的偏爱是真实存在于内心的，她还没有清心寡欲到忽略美以及无法辨识美的程度，但也确实没有自我打理的时间与精力。
　　与京都校其余的男女学生不同，三轮霞身为平民咒术师并无好家境也无好术式，身兼努力塑造的简易领域与坦然接受自身不足的心态，为咒术界高昂的任务酬金奔走于生活之中，尽全力为家庭带去生机。
　　因她的艰难家境以及生活重责过于清晰，倒也有通读普通人三到十八流小说的同校生把她和小说里的悲惨角色对上号，问她下一步是打算和霸道总裁你追我逃十年过上虐身虐心最终HE的生活，还是凄凄惨惨戚戚地找个家暴富二代做扶弟魔对照组女配，三轮霞沉思三秒，问：“真的只有这两种选择吗，莫非我没有别的路吗？”
　　庵歌姬恰巧路过，听闻此言，相当欣慰，过来一手挥开被有权有势家庭宠得脑子不清的一年级学生，握住自己学生的手：“说得好，要继续努力地活下去啊，三轮。女性就是应该不把未来寄托在男的身上，哪怕想要也最好不要找咒术界的比如刚刚那个玩意，咒术界的男的90%都不行的，比如……”
　　她说到一半卡了卡，低头看眼神澄澈认真的少女，想起对方对五条悟的崇拜，终究舍不得打破学生纯洁的憧憬，隐忍下对自己少女时代遇到二人的吐槽，艰难一笑：“比如东堂。”
　　因为日常在校园问别人性方面癖好而不无辜被提及的东堂葵：？
　　原本想说“比如中个大奖赚他个一个亿”的三轮霞茫然眨眼，但配合点头，她想人类的未来都应该只和活着以及钱来定，伴侣之流太过遥远，不可托付，这是事实。
　　总之，三轮霞无时间同念头来打扮自己，长发自己修剪，不太熟练地打理成倾斜层叠样子，但不难看，便如此放着，京都校多是家族子弟，校服样式极其多样，她能省则省，干脆把校服定制为西装样式，无论何时都能穿，想的是日后毕业了还能用，不枉费这场免费定制，长刀咒具省了大半年的工资买的，买下后日日护理，缺一个口都心痛难当，别说给它单为美观刻什么字铭什么纹了。
　　她忽略过一年级学生隐隐绰绰的念头，笑着谢过同学为她带来的女性护肤品的伴手礼，每日醒来不是算账户余额和任务清单，就是想给同伴的回礼与训练目标。
　　生活被紧迫推前，踉踉跄跄地真实行走在满是绊脚石的地面上，务实到人人都知道她是个认真的好孩子，务实到几乎没人知道她这紧密生活中唯一的娱乐同无用时间是在论坛中打完卡后阅读另一边的动向。
　　五条悟于她而言是一个符号性质的存在，是遥不可及的丰碑，是种种不可能事迹汇聚而成的身影，是辉煌璀璨的恒星，位置高到像已经死了，强大又时时刻刻存在，能让她在抽刀而出的时候发散思维，想自己之所以还在咒术界，能靠三四级的任务好好活着，想必是其存在本身令她还能在这片危机重重的大地上行走。
　　咒术师眼中的世界与常人不同，在咒术师眼中，世间总是填满负面情感所塑造的昏暗，出行难免遇到黑雾同低级咒灵，如此之多的色彩堆叠，总叫人难以放松，而她曾因为距离近而被辅助监督带去五条悟任务后的地点等对方料后，最强三秒前瞬移消失，她只见着满眼独一人的咒力所铸就的场面，战斗后的断壁残垣描绘出其力量是如何的浩浩汤汤，干脆利索，无可比拟，能叫天地宛若一色，此刻都无其他诅咒敢接近此地，强大到令人连恐惧感都先一步退散，只留对这所有的震撼同敬畏。
　　真厉害啊，她想，这个有谁能拒绝？
　　如果她真的问出来，大约整个京都校（意思是包括教师和辅助监督等）都会说自己能。
　　并不是能接住这招的能，而是能拒绝五条悟的能——夭寿了这人怎么又在京都范围没开账啊，这谁能不拒绝啊！
　　回归正题：三轮霞是并不注意容貌的存在。
　　她崇敬五条悟先是因为对方够强，再是因为对方强到能一个人支起咒术界，然后是因为对方强到无人能击溃他，最后是因为，五条悟，真的很强。
　　强过头了，强到什么都能得到，强到什么都能得到，所以很难不崇拜。
　　三轮霞私自认为五条悟和钱很像，当你有钱且是充足到无论如何花费都不会受伤的程度时，你是不会觉得自己有什么痛苦和困扰的，五条悟的存在本身带给她天塌下来也不会死的安稳感，她远远地明白有这样一座丰碑立在那，撑起天地轮回，隔开痛苦伤害。
　　哪怕她最接近死亡的时候也想，自己死了家人也不会受到太多伤害，一是因为她有保险和咒术界给她签订的死亡补贴协议，二是因为五条悟确实还活着，普通人受其无声地保护同推离，人祸无从夺走他们。
　　所以当她首次的，真的见到五条悟的时候，有一瞬间手脚僵直，舌尖发麻，她旷日持久崇敬的存在出现在面前，活生生的、真实的，态度自然而随和，带着一点漫不经心的笑和更深的不耐烦，以及论坛上写明了的对年老高层的恶劣戏弄，出现、坐下、开口。
　　啊……三轮霞感慨，他会呼吸。
　　事后，她对禅院真依想起询问她见面的感受时，这是第一句感想：“他居然会呼吸诶。”
　　禅院真依：“……”
　　禅院真依：“？”
　　禅院真依：“虽然我们本来就奇怪你居然还没见过五条悟，我和加茂都在年会上见过他。东堂他们也在任务交涉之类的时候碰见过，甚至还能在京都的几个甜品店碰到虽然概率很小，你一次都没遇到过真是奇迹中的奇迹，导致真的见面真的像个奇迹……但你真的要说这种非常怪异，而且语气那么飘飘然，这么认真，好像一个活人会呼吸真的是很值得赞赏、很厉害的话吗？”
　　“啊、”三轮霞抬起双手摇晃着意图比划，最终结束在形容词不足与不善交谈的卡顿中，可是，她说，说得还是非常认真严肃，眼眸发光，“可是他真的会呼吸诶，还会说话，好强……”
　　“……”禅院真依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干脆把同学的手拉到自己面前，让人感受到自己呼出的气流，“感受到了吗？我也会呼吸，”她还嫌不够，招手把西宫桃拉了过来，同样把手放去人面前，“西宫也会呼吸，人都是会呼吸的，你清醒点，这有什么强的。”
　　三轮霞执迷不悟：“道理我都懂。可他居然会呼吸……他是活的诶！”
　　被拉来的西宫桃大为震撼，禅院真依本着一颗好心带人离开，挥手留下一句我知道你推他，可没想到你的夸赞就是他会呼吸，我们走了，你好好洗洗脑子。
　　三轮霞依言清醒思维，但打开拜最强帖子还愿的时候脑子里还是对其最大的印象……五条悟居然是会呼吸的，不对，禅院真依说活人当然会呼吸……五条悟居然是活人！
　　这话虽然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的最好表现，且带有些能让人误会的诅咒意味，不过三轮霞相当认真，哪怕是会误会的人看一眼她推崇惊喜，激动到面颊发红的神情，都能清楚她是真切在为这件事喜悦快乐，并满怀赞美同崇拜。
　　五条悟确实会呼吸。
　　他的呼吸是规律而平缓的，不为外物所动，或者说他的一切看上去都不会为外物所动，他与想象中的不近人情有所差距，却如其本身象征的最强的概念一样遥不可及，身形高挑，下颚骨线条利落清晰，侧首抬高下巴时那里像要把视线划破流血，锋利得令人恐惧，清晰意识到他骨中铭刻了的不可接近。
　　人看到他的第一反应是身量之高，第二反应是这份高挑与裹在其身躯内无形之间溢出的威慑力带来的压迫感。这并非刻意如此，甚至是收敛了的，可人类是哺乳动物，从远古微生物一路进化而来，血脉里伏了感知危险的概念，弱小者在强者眼中无所遁形，并无隐藏自己意思的强者自然也会被弱小者轻易察觉，就像食草动物会知道谁是会啖食它血肉的存在，并不与之一并在泉边饮水，而是快速逃离一样。
　　直到第三眼，其本身作为人类的俊美同好比例才展现出来。不过三轮霞并未去在意这些。
　　五条悟并非完全的隐身派，这点在于点心店会有0.01%概率遇到对方上展现的淋漓尽致，顺带一提，如果店铺有当季网红限时新品，那么遇到对方的概率将提升为0.1%。
　　总结来说，偶遇五条悟成功的概率不低也不高，但偶遇五条悟并合照留影的成功率却不低，不低到论坛还有个贴叫「今天你和最强合影了吗」，里面不光是与最强合影的各种相片，还有不少分析最强今天的穿着牌子以及点心店的打卡评论，甚至还有安利相机手机像素的。
　　三轮霞当然看过这些，甚至泡在文书中时她还看过五条悟不戴眼罩墨镜时的证件照，说不清是用什么条件才拍下的，但彩色两寸照上青年眸色浅却足够绚丽，好似阳光透过冰川撒下，蓝得浅与透到令人惶恐，冲淡那张脸上不大耐烦的色彩，叫人直接生出不少惊艳来。
　　最强确实是好看的，或者说就因为是最强，所以这方面也是最强——他的好看与庵歌姬的温柔亲切同禅院真依的精致高傲不同，那是种因突破性别而难辨男女，却又因锐利感充满攻击性的美感，非艳也非诱，像把刀直捅进人的意识中，等离去了才感受到寒冷与吸引。
　　而当他本人在这里时，三轮霞略过他的面容轮廓，专心致志地看他的身形，她看到男人的肩膀同胸膛在呼吸与说话间微微起伏，背脊在放松中贴着沙发，等带着一点笑放出似威胁又不似威胁话语时又向前倾，黑色衣料贴着背脊，勾出错觉般的浅浅一道脊椎线条来。
　　校长的话语声停顿，呼吸伴随火意加快，啊、这里轮到她开口说话了，她如此意识到，随后开口发言，于是最强的发丝向她的位置轻轻一动，又不以为然地撇回去，应答并不予她，显然是明白这些对白中她不过是个放着的道具，三轮霞暗自吸气：天啊，他还在说话，他会说话诶。
　　一切活人有的迹象五条悟都有，但五条悟所有的活人的迹象令人目眩神迷，他会呼吸，会说话，头发会动，衣袖摩擦会有声音，扭动手腕和脖颈时还会有骨骼活动的声响，这一切在活人身上都是正常的，可放在他身上就成了无数金光闪闪值得惊讶的东西，这些东西甚至不用另外找个人，三轮霞本身就能做到，可发自内心的敬佩仍在作用，单五条悟在呼吸就足够成为神像落地的成就。
　　他会呼吸，这比他长得好看要来得震撼多了，起码后者三轮霞是知道的。
　　“大体上，三轮不生气的大部分原因是她气不起来。”
　　在姐妹校交流会的最末一场，战斗凭空成了棒球赛后，西宫桃如此评价。
　　她是京都校之中潜藏火气颇大的一人，毕竟她身高矮，在体育运动中总归不占优势，加之本是性格偏爱恶作剧的，结果反被东京校顶级恶作剧大师（这方面也是最强哦，最强的世界是这样的啦要习惯）这样一搞，面上没禅院真依那么明显，实际上在食堂中和同伴抱怨叹息。
　　三轮霞与其说无所谓如何决胜，不如说心绪从到东京校开始就恍惚，她战斗固然认真，可因咒言师一句话睡没后半程，醒来时禅院真依蹲在她边上，面庞居高临下，笑着说：“你醒啦，团队战已经结束了，五条悟的碾压局你又错过了，你可真是错过五条悟大赏专业户。”
　　早八百年在拜五条悟楼里许愿自己能看到对方大招的三轮霞一瞬间产生狗卷棘当时不如杀了她的想法。
　　想法很快消失，失望依旧紧追其后，她恍惚许久，身体的潜意识倒是将五条悟做的棒球比赛决定照单全收，自然接受了，是说五条悟做什么都不大令人惊讶，她都能接受，可她错过本该能亲眼见证的战斗就是无法接受的惨剧了。
　　西宫桃戳了戳她，她从恍惚与东京校味道相当不错的蛋包饭里抬头，直面一个“所以为什么”的问题：“啊，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抱怨东京校……好吧，五条悟的奇妙决定。”
　　三轮霞在禅院真依一脸我猜也是的表情下作答：“道理我都懂，可他会呼吸啊。”
　　“……呃，会呼吸。”
　　“嗯，会呼吸。”
　　东堂葵沉思一会：“所以三轮原来你性方面的癖好是会呼吸……这也太普遍了！不及格，无聊！”
　　机械丸沉默两秒：“机器的散热风扇算呼吸吗？”
　　加茂宪纪：“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一种可能，或者现实，哺乳动物都是会呼吸的。三轮同学，你如果见到会呼吸的咒灵，也是这样的吗？”
　　“所以我才说了道理我都懂，就是，这件事的前提是，五条悟，会呼吸诶？”
　　在场的人都不适合能懂与理解前提同条件，但“只要五条悟会呼吸，那么他的行为就可以被原谅”竟是三轮霞的行为准则这点倒是被意识到了，西宫桃满怀怜悯之心地拍了拍同校的背：“算了，没救了，等滤镜打破之后埋了吧。”
　　禅院真依看在交情上意图再拉无可救药的同伴一把：“所以你为什么那么在意他会呼吸啊？”
　　三轮霞想了想，她在会议室看了五条悟十数分钟，咒术界最强给她，更准确来说，给高层的时间就是这样一段，卡着忍耐的点来，掐着妥协的角走，期间五条悟姿态放松，神色散漫，他作为一个概念真切且活着的坐在她边上的位置，和人对话并进行讽刺，奇迹竟真的是活着的，而非一个概念，若配合发言，还会被侧首微倾一下，像才发现她存在的刻意挑衅，又像对路过尘埃不以为意却也听了发言的宽容。
　　她自然被忽略，也满足于自己被忽略，有一瞬间甚至觉得事已至此，她对最强的一切心愿同追逐都到了满足，他们不需要对话也不需要有更多接触，这是一个人与仰望着的神像最合适的距离。
　　可五条悟停下脚步，在她询问是否可以合影时挑了眉同意，就和论坛中无数发言中的同样，并不介意留下影相，也不介意对方身份，三轮霞的手机款式并不新，像素也不高，男人配合地立在她身后，两腿分开些距离，便于镜头将身量过高的自己纳入其中，甚至弯了些背。
　　他们之间的距离半点不近，没有任何肢体接触，最基础也最保守正常的合照，五条悟率先向镜头露出笑容，他笑得比在会议室真心些，三轮霞惊诧于他们在屏幕上竟高度所差并非极大，而这个距离，她仍感受不到五条悟半点存在，仿佛无下限隔离开了一切，男人既在她后边，又不在她后边，察觉少女仍未按下确认键时他才又靠近少许，问：“还没调试好？”
　　“嗯……好了，十分感谢您。”
　　五条悟会呼吸。
　　发丝在话语声中被呼出的气流微微带动，神经末梢将之反馈给大脑，而大脑再度跳出这个事实，加粗、放大，这回呼吸的真实性就在自己身上被展露，三轮霞感到浑身神经都在为那一点感知轰鸣，五条悟竟真的会呼吸，她竟真的触及到了对方呼吸的真实，这是个无比令她震撼的事实，因为恒星坠落，丰碑碎裂，神像起身迈步：这是个人类。
　　五条悟是个活着的人类。
　　可他又有如此丰功伟绩，是如此强大无可比拟，如此忙碌无从休息，他是最强的概念，是名声远扬到好像已不在因而被歌颂的完美存在，是满受瞩目无法绕开的支撑者，最末，他竟是个会呼吸的人类。
　　这让人怎么不惊诧于这件事，怎么不为之赞美又感慨，崇拜又恍惚呢？
　　讲道理的三轮霞真心实意：“不是在不在意……这件事本身就足够厉害了。”
　　道理她都懂，可五条悟会呼吸啊。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