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日之战》池京

4、第四章

　　“下载的东西很多也很杂，嗯……知道的确实会多一些。”阿尔弥斯带着笑意回答道。

　　唐日珩对他的这个敷衍的答案并不是很满意，但他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在通道尽头是向下的阶梯，顺着阶梯往下走，很快就到了地方。

　　楼下是个小酒馆，放着不知是什么语言的歌，三教九流的各种人三五成群，聊得火热朝天，吵闹的很。

　　吧台上的调酒师炫技一般拿着酒杯和酒瓶表演，身后的木质酒柜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酒瓶。

　　地下室没有自然光，光源是头顶的几个灯泡，暖黄色的，并不明亮，让环境中平添了几分暧昧，是个小情侣幽会的好地方，当然，到这里来的也不会是什么好人就是了。

　　三人下来时，没有什么人对他们投来过多注意力，好像从上面下来是一件多么平常的事情。

　　“接下来往哪走？”
　　“从酒馆出去就到……”

　　两人同时开口，皆为彼此的默契愣了一愣。而后，阿尔弥斯很快开口接上，“从酒馆出去能到集市上，但是从哪里出城，我们得先打听打听。”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一直黏在唐日珩身上。

　　阿尔弥斯的瞳孔是带着一些蓝调的灰色，但是看上去并不浑浊，反而很清澈。两人靠得很近，唐日珩能从他的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空气中好像生出了些小火苗，气氛骤然粘稠起来，时间仿佛凝滞了。

　　“所以，咱们怎么打听啊？”米歇尔不愧是破坏气氛的一把好手。

　　他说完这句话，就感觉两人的视线都转向了他，尤其是阿尔弥斯。

　　他明明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但是米歇尔小动物般的直觉警铃敲响了，这种感觉……和他哥哥想要教训他时的一样！

　　想到这里，米歇尔的求生欲瞬间上线：“不是……我，那个……要不你们继续？”

　　他这话还不如不说，那小火苗“噗”的熄灭了，气氛瞬间回归正常。

　　唐日珩这才反应过来，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半步，拉开和阿尔弥斯之间的距离。

　　“那我们……”
　　“你好。”
　　唐日珩刚开口，就被人打断了。

　　唐日珩额角微微跳了跳，他觉得今天大抵是不宜讲话，三番五次被人打断。

　　来人是一名瘦高的青年，模样很是出色，穿着咖色大衣，一头及肩的金色卷发，湛蓝的眼睛很亮地看着唐日珩。

　　“我是雅克，能有幸和您认识一下吗？”青年伸出一只手，向唐日珩行了个绅士礼。

　　他的音色是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的，温醇而又不失清澈。

　　“他的声音还没有阿尔弥斯好听，”唐日珩不合时宜地想着，“长相……也不及他好看。”

　　唐日珩飞快瞟了一眼阿尔弥斯的真·建模脸。
　　他的小动作很快，但是还是被阿尔弥斯捕捉到了。

　　阿尔弥斯还以为他是在暗示自己去处理，于是伸手拦下了自称“雅克”的青年，“抱歉，这位先生，但是不必了。”

　　今天要出门，阿尔弥斯没有穿平常的西服套装，而是选择了一套更方便行动的常服，制式冲锋衣很好的勾勒了他的身材，让他的身材显得更加修长。

　　雅克看见阿尔弥斯，眼神又是一亮，而后遗憾地说道，“好吧，那真是遗憾。”

　　“请问，您知道主城的出口在哪吗？”唐日珩试探地看向雅克。

　　听到他的询问，雅克先是微微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这位美丽的先生，主城门已经关上好几天了，并且有重兵把守，您现在恐怕是无法出城呢。”

　　看着他细微的表情变化，唐日珩就知道这个人一定知道地下市场通往外城区的门，但是他显然不愿告知。

　　米歇尔还想问什么，却被唐日珩拦下了，“走吧。”

　　目送着三人走出酒馆的门，雅克若有所思地摸了摸嘴唇，神色微沉。

　　地下集市的路很窄，堪堪容下两个成年人并肩而行。但是这并不影响商贩们的生意——路的两旁都是大大小小的店铺，卖什么的都有，客人也很多。

　　和唐日珩想象的不一样，黑市里并不是所有人都打扮的严严实实，有不少人都是正常打扮，甚至他还看见了几个熟人。

　　看见唐日珩盯着某个方向看了一会挑了挑眉，阿尔弥斯也转头看过去，是蒙德利奇学院的两位学长。

　　阿尔弥斯了然，随即朝唐日珩解释道，“黑市一般被上面的人称为地下市场，算是个灰色地带，有些稀缺材料只能在这里弄到，所以巡逻队对这里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见认识的人很正常。”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补充道，“甚至有些课程的原料，教授们会指明让学生到这里买。”

　　唐日珩点头，但是没有吭声。

　　他看的不是两位学长，他们不是独自两人来的，还有第三个人，浑身裹着黑袍，形容鬼祟，两位学长不过是在门口等他罢了。

　　唐日珩装作不经意间向阿尔弥斯问道，“那这里什么人才会把自己裹得那么严实呢？”

　　阿尔弥斯垂眸看着唐日珩，嘴角微弯，“不干正经事的人。”

　　见唐日珩斜着眸子看来，阿尔弥斯补充说，“比如我们。”

　　就这么两句话的功夫，等唐日珩再转身，就看不到米歇尔了。

　　“啧，人呢？”唐日珩向四周看着，半点他的影子也没见着，“我现在觉得带着他或许是个错误。”

　　阿尔弥斯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不要着急，孩子总会长大的。”

　　唐日珩：“。”

　　不想说话。一个两个都病的不轻。

　　“定位米歇尔。”两人无言对视了几秒，唐日珩先顶不住出声吩咐道。

　　阿尔弥斯眉梢微动，但是也没有拒绝，原地开始检索。

　　按照联盟规定，私自对他人进行定位追踪的个人处以罚款和拘留，人工智能则直接销毁。但是唐日珩毫不意外阿尔弥斯会做这事，毕竟人家自己都懒得掩饰。

　　“找到了，跑的真快。”阿尔弥斯率先抬脚向前，唐日珩紧跟其后。

　　他拍了拍阿尔弥斯的肩膀，在阿尔弥斯转头看向他时，意味深长地说：“干的不错，阿尔。”

　　阿尔弥斯回给他一个淡淡的笑。

　　地下市场并不是一条路直通到底，而是有很多分支，路虽然很窄，但是很多，没有地图，第一次来这的人准会迷路。

　　但是阿尔弥斯的扫描范围很大，至少在唐日珩此前的多次“试探”下，暂时还没找到他扫描不出来的。

　　即便如此，米歇尔在没有地图的情况下在短短两句话功夫七拐八弯的走了几百米，还是让两人吃了一惊。

　　两人停下时，眼前是一家挂着黑木牌匾的小铺子。铺子门面极窄，像米歇尔这样的身材，应该勉强刚刚好能进去，而像唐日珩和阿尔弥斯，就需要微微侧着身子才能进去了。

　　牌匾上是鎏金古字，唐日珩没看明白上头写的是什么，也不大感兴趣。门上挂着玄色布帘子，上面绣着一个有古怪图腾的彩色大圆圈，看着诡异非常。

　　“这可不像是米歇尔会感兴趣的地方啊。”唐日珩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阿尔弥斯说话。

　　阿尔弥斯看向唐日珩，正好和他的视线对上。阿尔弥斯下意识地朝唐日珩露出笑，“或许是别人带他来的。”

　　唐日珩没有回话。他走在前面，一手掀起帘子走了进去。

　　屋里很暗，唯一的光源是门口一盏小油灯。油灯的造型很复杂，底座是细高腰的铜色莲花托盘，一条棉芯头处一星灯火眇眇忽忽，只能照亮一小片地方，别处都是漆黑的。

　　“来个光。”唐日珩微微弯腰，朝阿尔弥斯摆摆手。

　　意识到阿尔弥斯看不见自己，唐日珩伸出手，想抓住他的手腕。而阿尔弥斯正要从口袋里拿电筒，手稍稍往后缩了一些。两人的动作几乎同时进行，于是唐日珩这么一伸手，正好牵住了阿尔弥斯。

　　十。指。相。扣。

　　唐日珩感觉自己的大脑“嗡”的一下，两人都没了动作，时间仿佛静止了。

　　就在这时，屋里霎时亮了起来，米歇尔站在屋子那头，神色奇异的落在两人紧扣的手上，瞳孔微震。

　　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三个人好像在演默片，没一个人先开口。

　　“你们俩在干什么啊，怎么都不说话？”正此时，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

　　唐日珩反应过来，甩开了阿尔弥斯的手。又装着理了理自己的袖子。

　　米歇尔看阿尔弥斯的眼神瞬间充满了同情，不知道脑补了多少狗血故事情节。

　　说话的是一个看着不大的少女，扎着高马尾，一身宽袖立领黑衣，脖子上挂着几串不知是什么材质的暗色串子，腰上银色的竹叶状腰封链子是唯一的亮色。

　　看见她从屏风后面出来，米歇尔往她那悄悄移动了两步，带着灿烂的笑容向唐日珩介绍道，“她是洛书，我的新朋友。她知道怎么出城！”

　　唐日珩瞧着米歇尔的小动作，若有所思地看了洛书一眼。

　　看来米歇尔是怎么“走丢”的已经破案了。

　　“啊，米歇尔已经告诉我了你们的事，我正好也要出城，可以和你们一起！”洛书看上去很是外向健谈，说话时身上的银链叮铃作响。

　　唐日珩早知道米歇尔不靠谱，只是没想到他能不靠谱成这样。才和人家见过一面，就把自己的老底全都交代出去了。

　　他对“孩子”的前途感到堪忧。

　　“那事不宜迟，咱们快走吧！”米歇尔看起来兴冲冲的，唐日珩估计，他那可怜的哥哥早已被忘到了脑后了。

　　“不急，现在走不了了，要等明天。”从进屋开始没开过口的阿尔弥斯终于出声了。

　　洛书这才发现跟在唐日珩后面的阿尔弥斯。两人穿着鞋差不多高，况且屋子里亮的不均匀，唐日珩刚好遮住阿尔弥斯。

　　她看着阿尔弥斯，眼神带着些奇异，“这位帅哥说得对，现在已经过了能出城的时间了，咱们得等到明天才行。”

　　显然，洛书没有发现这位“帅哥”其实根本不能算是个人。

　　“那你们今天现在这住一晚吧，我给你们收拾个地儿，晚点带你们逛夜市！”洛书很是热情道。

　　阿尔弥斯朝她微微顿首，“那麻烦了。”

　　虽然很怀疑这家店里究竟够不够他们几个住，但唐日珩还是礼貌道谢，目送洛书往屏风后走去。

　　洛书的身影刚刚消失，唐日珩就转头看向阿尔弥斯，“阿尔老师神通广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