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日之战》池京

14、第十四章

　　窗户玻璃上贴了防窥视贴，双面的，外面看不见里面，里面也看不见外面，只能依稀透过一些光。

　　但是阿尔弥斯可以通过定位他，或者他的通讯器来确定他们的行进路线。

　　唐日珩疑惑的是，如果教会贴防窥视贴是为了防止他们知道路线，那又为什么不检查他们身上是否携带定位设备呢？

　　如果教会并不在意他们知道路线，那护卫队们的小心翼翼也很值得深思了。

　　悬浮车很平稳，转弯时也没什么感觉，唐日珩无法根据体感来确定自己的行进路线。

　　这时他才有些懊悔，如果在这的是阿尔弥斯，那么他一定能把线路图模拟出来。

　　也不知道定位会不会失效。

　　不过唐日珩现在也不敢开口询问。

　　身穿白色队服的护卫队队员一直在到处巡逻，他们手上没拿什么，但是唐日珩清楚看见他们穿了外骨骼，上面一定有武器槽。

　　唐日珩现在并不太想知道他们的武器槽都装备了什么武器。

　　马里昂自己喋喋不休地讲了一会，已经有些扛不住了。

　　他拿起桌上的水壶，倒了一杯水。

　　杯子是玻璃的，很容易看到里面的液体并不是完全透明的，而是微微泛着些蓝色。

　　那蓝色很浅，一时间唐日珩也不知道那到底是有色玻璃映出来的，还是水本身的颜色。

　　但是马里昂一脸习以为常，他也不好再询问。

　　“你不喝吗？——马上要到了。”马里昂放下杯子，看了看时间，满脸疑惑地问唐日珩。

　　看了这水是非喝不可的。唐日珩已经看见邻桌的两人也纷纷倒了水。

　　他拿起另一个杯子，马里昂热情地帮他斟满：“快点吧，等到了就来不及了。”

　　唐日珩浅浅尝了一口，没什么特殊的味道，就是好像有点泛甜。

　　他装作不经意间将杯子弄倒了，水撒在了他的衣服上。

　　他的罩衫是有些防水的布料，一部分水落在上面就变成了露珠的形状。

　　马里昂连忙拽出纸巾递给他：“来来来，快擦一下！”

　　他接过纸巾，接着擦拭的动作将罩衫上的水滴存进了存储器。

　　直觉告诉他，这水不简单。

　　护卫队的人见他把水弄洒了，不由得多盯了他一会，但是见他行为没有什么异常，就又离开了。

　　原本唐日珩是想把水往内衫上洒，内衫吸水，多少能残留，比存储器安全也更不易露马脚。但是转念一想，万一这玩意是易挥发的那类，那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这段小插曲并没有引起多少人注意。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唐日珩感觉到车好像停下来了。

　　外面有人拉开了车门，乘客们有序下了车。

　　唐日珩亦步亦趋的跟着马里昂，心里感谢这位借他“抄作业”的好心人。

　　好在下车的流程并不复杂，就是再扫一次虹膜，登记一下个人身份。

　　下了车，唐日珩看着外面的景色，一时没有回过神。

　　他是见过森林的。

　　一区的绿化面积几乎占比百分之六十，里面也有大面积的森林，反倒是二区里不常见。

　　但是这里的景色又与一区的不同。

　　相比于一区整齐的树木，这里的树木杂乱无章，野蛮生长。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展现出一种令人震撼的活力。树木很高，林子一眼望不见尽头。

　　唐日珩很容易就看出来这里的树木不是人工种植的，应该是为数不多的原始森林，这在这个过度开发的时代可并不常见。

　　唐日珩的教材对这里提过一嘴，但是并没有配图，这也是他第一次见此场景。

　　护卫队的人并没有跟随着他们进森林，而是排成一排在入口处等着。

　　队伍稀稀拉拉的拉了很长，但是最前面的草花对此并没有说什么，她只是小声地与旁边的黑袍人不时说几句话。

　　一群人向林子深处走去。

　　越往里走，目光所见的树木就越是粗壮高大，有的甚至有几人合抱的粗壮树干。植被也渐渐丰富起来，除了苔藓，还生长着许多其他植物，挤在树下。

　　这时候马里昂的话倒是少了，或者说，所有人的话都少了。

　　原先甚至可以够到“吵”的程度的队伍越走越安静，到后来只剩众人的脚步声和植物被拨开是窸窸窣窣的声音。

　　唐日珩感到有些奇怪，但是他也没有不长脑子到在这个时候开口询问。

　　慢慢的，他的可视距离越来越短——林子里起雾了。

　　在雾气最浓稠的那段路程中，唐日珩甚至看不清自己的手，真可谓是伸手不见五指。幸亏声音的传播在这里不受阻碍，他能听着脚步声跟上前面的马里昂。

　　果然不愧是“迷雾森林”。如果没有东西进行定位的话，走进这里的人或许根本无法走出去。

　　等眼前的雾气变得浅一点的时候，他的耳机里突然传出了声音：“往前……呲啦……前……五百米……呲……就到……三区边界了……”

　　那是阿尔弥斯在说话，但是他的声音还伴随着很重的电流声。阿尔弥斯话音刚落，唐日珩耳机里突然安静了，不只是阿尔弥斯的声音没了，连电流声都没有了。

　　看来这里或许是信号不太好。

　　但是唐日珩并不是很担心。阿尔弥斯他们现在很安全，而自己只要不做什么出格的事，就能被安全带回去，计划基本上没有什么纰漏了。

　　雾散时，走在最前面的宋稚和黑袍人也停下了脚步。

　　眼前是一块很大的空地，空地上是凌空的木质建筑，门开在离地约三十英尺的地方。

　　建筑整体涂着红漆，看上去有些年岁了，不少地方的漆都有了裂纹，掉了色，但这仍然不能遮掩他的恢宏。
　　它与塞西比广场上的临时建筑有异曲同工之妙，但又比它更为精致。

　　唐日珩想到了之前洛书和他讲的那些“传言”——在取圣水之前，教徒们要先进入神殿，拜谒后才能去取。

　　那时唐日珩还有些疑惑，一伙信仰科学的人，居然也会有“神殿”这种东西——那他们拜的是哪路神仙？

　　洛书那时摇了摇头，从没有人详细说过逐日教的神殿到底长什么样，拜的是哪路神。

　　现在，唐日珩仰头看着眼前的建筑，眸色深了些。

　　在宋稚的安排下，这二三十人教徒依次上了木质的楼梯，而她和黑袍则不远不近地跟在最后。

　　说实在的，唐日珩有些害怕脚下那几根木头究竟能不能在承担了如此之大的建筑之后，再承受住他们几十人的重量——特别是马里昂踩上去时，那楼梯响的仿佛要断掉。

　　事实证明，人家就是可以。

　　他们安然无恙地到了殿门口。尽管楼梯吱呀作响，但到底是没有被踩坏。

　　“吱呀”一声，一只苍白的手打开了门，引他们一众人进去。

　　唐日珩和累得喘气的马里昂落在了后面，与宋稚他们就前后脚。

　　“嗨，不行了，我先歇一会。”没走出两步，马里昂就靠在栏杆上直喘气。

　　如果不是唐日珩不时拉他一把，他连楼梯都上不来。

　　宋稚经过他们时，瞥了他们一眼，但很快就扭头走远了。

　　就是在这时，唐日珩才发现黑袍不知是什么时候已经把兜帽放下来了。

　　他的面容和稍有些沙哑的声音很不相称。他长得很年轻，杏眼，发色很浅，脸蛋很白嫩，是一种很可爱的长相。

　　但是他没什么表情——这让唐日珩想起了方片——他们好像戴了面具的自己，做不出多少表情。

　　而且他长得有些眼熟，一时间唐日珩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以唐日珩的记忆力，如果一个人的长相他只是略微有些印象，而想不起在哪里见过，那大概率就是没有见过本人只是看见过他的照片，或者只是在现实里惊鸿一瞥，没有打过照面。

　　马里昂歇了一会，在所有人都进殿之前赶上了队伍，不过他们二人还是落在了最后。

　　等他们两人也踏进殿中，里面已经跪了一地。

　　幸好，这些人排的并不是很齐整，每个人也只是跪着上炷香就起来了，所以唐日恒偷偷摸摸混进站起来的人中，也没有被人发现。

　　等到马里昂好不容易把自己从地上弄起来，就发现唐日珩已经站着了。

　　“你这么快吗？”马里昂挠挠头，他记得自己去拿香时，唐日珩还跟在自己后面没什么反应的站着。

　　唐日珩点点头，仍然没有说话。

　　让他跪个根本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不可能。

　　他看着殿中央一块巨大的碑，矗立在原本应该是神像的地方。上面密密麻麻的刻着字，因为太小了，而且离他们也挺远，所以根本看不清楚。

　　这时，刚刚把门打开的人依次给他们分发了玻璃制的窄口瓶子。

　　唐日珩拿过后在手里掂了掂，不是很轻，瓶壁有一定的厚度，这让原本容积就不是很大的瓶子容量更小了。

　　宋稚带着他们从神殿另一端的楼梯下来了，这里是神殿的后方，即使周围还是林子，唐日珩已经隐隐约约可以听见水流的声音了。

　　果然，没走几步就是汩汩流着的泉水，很清澈，在边缘岸上撞出了水花。

　　走在前面的马里昂已经走到了岸边，还没注意到他的朋友“拉维德”没有跟上他。

　　趁众人不注意，唐日珩往东边走了几步，没听见声音，就又走了几步，离岸边的人已经有些距离了。

　　他蹙眉，迈开步子，正准备再走走，就听见耳机里传来了字正腔圆的女声：“您已进入三区范围。”

　　靠近神殿方圆几百米的雾气都很淡，唐日珩的视力很不错，可放眼望去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没什么遮挡。

　　看来迷雾森林是贯穿二区三区的，现在看来好像并没有栅栏围墙什么的。

　　那么想要进入三区，只要安全穿过迷雾森林，就不必再在城门上想办法了。

　　而穿过迷雾森林最难的点就是他们刚刚走过的这段，希望路线已经被阿尔弥斯记好了。

　　念及此，唐日珩又不动声色地回到了队伍中间。

　　马里昂很艰难地往瓶里灌着泉水，到现在还没好。宋稚抱着胳膊站在一边，黑袍少年已经又把兜帽带起来了。

　　没人注意到他下队的行踪。

　　唐日珩走到岸边，学着其他人的动作，装了泉水，把塞子塞上。

　　正在他思考下一步时，却发现众人已经起身了，这是要离开的架势。

　　不是……这就好了？

　　他一直觉得逐日大费周章让人到这里取水，怎么着不得弄个仪式么，哪想到居然真的就是取水。

　　那还要找“高层”的教徒来干嘛？随便找个护卫队来取水不就够了？

　　唐日珩神色稍微有些迷茫，但是旁边的马里昂倒是见怪不怪了。

　　……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