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日之战》池京

12、第十二章

　　唐日珩醒来的时候还有点分不清楚自己在哪里。

　　房间很陌生，所以他很确定自己从来没有到这里来过，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被绑架了。

　　还是阿尔弥斯的声音把他拉回了现实：“快起床吧，今天还有好多事要做。”

　　唐日珩又在被窝里反应了一会，才揉着头发坐了起来。

　　“米歇尔和洛书已经来了，今天带你去做个造型。”阿尔弥斯语气带笑。

　　唐日珩猛地抬头：“什么造型？”

　　“不是要扮拉维德吗？总不好用你自己的脸去吧。”阿尔弥斯嘴角上扬，笑眯眯的看着唐日珩。

　　不用自己的脸？不是……我假扮个人还得整容是吗？

　　唐日珩觉得有点难以置信。

　　阿尔弥斯显然发现唐日珩误会了，但是他并没有开口解释，只是看着他梦游一般去洗漱，又一脸恍惚的跟他出门。

　　米歇尔正在客厅和洛书聊天。
　　这几天，他已经快要把自己祖宗十八代都介绍了个遍了。

　　唐日珩早就觉得他是要追人家洛书，但是米歇尔看起来只是想和她交朋友。

　　……渣男。唐日珩心想。

　　“换张脸”的事很快被“米歇尔天然渣”取代了。

　　阿尔弥斯饶有兴趣的看着唐日珩变换神色，最后停留在一个“愤懑”的表情上。

　　每天早上刚起床的时候，唐日珩的智商都会下线一小会儿，这时就能看见一只【限定版小唐】。

　　阿尔弥斯觉得这时候的他很有意思。

　　吃过早饭，米歇尔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阿尔弥斯带着唐日珩和洛书去进行“换张脸”的伟大工程。

　　刚从侧门出来，唐日珩就敏锐地发现今天街上大不一样。

　　昨天白日里街上还没多少人，开到凌晨的店铺上午都打了烊，灯也关了。

　　可是今天街上却是反常的热闹，酒吧街更是整夜都开着。中央大厦的大屏幕和周围几个稍微小一些的全息投影都开着，上面轮流播放着视频。

　　唐日珩盯着屏幕看了一会，也没从视频里看出什么特别的来，就是屏幕一角印着个碎裂的太阳纹。

　　洛书开口道：“堂会预热呢……逐日真是大手笔。”

　　二区的教会就像游戏里的公会一样普遍，虽然说由信仰维系，但是现在的人又有多少信仰是真诚的呢。

　　往年这个时候，正是各个教会抢人的时候，他们都疯狂宣传自己的真神有多么厉害，然而今年逐日十分阔气，把中央广场上的几个大屏幕使用权全都买下来了。

　　听完洛书的解释，唐日珩只有一个想法：

　　真有钱。

　　他们的目的地是中城区17号楼，从内城区坐悬浮车大概两个小时。

　　下车时，唐日珩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了。

　　虽然早上那会儿他脑子不太好，但是这么长时间他早就想明白了，阿尔弥斯总不至于让他为了一个任务再去整个容，肯定是有什么别的法子。

　　果然，阿尔弥斯带他们来到了地下室。

　　原本看着逼狭的地方，走进去里面居然别有洞天。

　　地下室走廊的天花板很矮，唐日珩踮脚就能够到，所以给人一种很压抑的感觉。

　　但是进了门，视野一下子开阔了起来。地下室仿佛是和一楼打通的，层高有六七米，天花板上吊着吊顶，光线一下子亮了起来。

　　前台守着个服务型仿生机器人，她的动作有些许僵硬，比起阿尔弥斯自然是差得远，但是外貌也很出色。

　　一行人走过去，她用甜美的声音问道，“您好，欢迎光临，请问有预约吗？”

　　阿尔弥斯点了点头，“约了红桃，上午9点。”

　　话音刚落，一个妩媚女声响了起来：“哟，来的还挺准时啊，进来吧。”

　　唐日珩闻声望去，一个穿着绯色旗袍，盘着发的红唇美艳女人正倚在门框上，笑嘻嘻的看着他们一行人。

　　前台的服务型机器人礼貌的朝他们点了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

　　唐日珩跟在阿尔弥斯后面往里走。
　　红桃的高跟鞋在光亮的地板上发出“哒哒哒”的响声，在空旷的走廊里还能听见回声。

　　“来吧，宝贝儿。”红桃进了门，朝唐日珩挥挥手。她的狐狸眼微微眯着，上下打量着他，朱唇轻启：“姐姐很喜欢你哦~”

　　哇塞。洛书看着两人，脸上满是看戏的表情。

　　唐日珩还没吭气，阿尔弥斯就先接口了：“行了，你别逗他了——今天是你来吗？”

　　红桃微微站直了身体，撩了撩耳侧的碎发：“我可不行，太长时间没有动手，手都生了。你说不小心把宝贝的脸弄坏了，可怎么办呐？”

　　阿尔弥斯心下了然，没有再和她计较称呼的问题。只有唐日珩不大适应。

　　阿尔弥斯看出了他的想法，侧身在他耳畔开口道：“别理他，她喊谁都是宝贝儿。”

　　说真的，阿尔弥斯这句压低了声音的“宝贝儿”可比红桃的刺激多了。

　　唐日珩没吭声，身子微微往远离他的方向挪了一点。

　　阿尔弥斯挑眉，正欲开口，一个短发少女开门进来了。

　　少女长得很是俏皮可爱，神色却很冷淡。她进来之后只是朝众人点了点头，就开始从旁边的柜子里翻器材，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

　　红桃走到唐日珩旁边，指了指少女的方向：“她是你今天的特效师，方片。”

　　好家伙，打牌呢。

　　唐日珩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方片开口了：“过来，躺下。”

　　她的音质也很冷，说话的时候没什么表情，这让唐日珩认真的思索了一下她是个面瘫的可能性。

　　很有可能呢。

　　心里想着，唐日珩还是听话地走到柜子旁边的窄床上躺下。

　　这时，方片已经带好手套，拿着一个银色托盘走过来了。

　　“闭眼。”她说完，就打开了唐日珩头顶上的无影灯。

　　唐日珩觉得，自己但凡晚半秒钟闭眼，可能现在已经被闪瞎了。

　　红桃带着阿尔弥斯和洛书走向了房间另一端的沙发，美其名曰“不要影响方片发挥”。

　　他们三人谈话的声音很小，唐日珩这边完全听不清楚，不过他此时的注意力也并不在三人那边。

　　唐日珩感觉到方片用很凉的棉片在他脸上擦了一遍，易挥发的液体很快带走了热量，他感觉自己脸上凉飕飕的。

　　方片好像拿了小刀，正在切割什么东西。

　　唐日珩听着那略微有些刺耳的声音，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床上压了压。

　　啧，紧张。

　　方片把切下来的不知道什么材质的东西放到他脸上，在他脸上抹均匀。

　　那个东西很快在他脸上半干了，他正想开口问这会不会影响他说话，就感觉到方片把小刀放到了他的脸上，唐日珩瞬间不动了。

　　直到一只温热干燥的手握住他，唐日珩才发现自己手心已经出汗了。

　　唐日珩打架打的很溜，也不怕一些重.武器，但是他很害怕这种手术刀，克制不住的发自心底的惧意。

　　“别怕，放松点。”阿尔弥斯轻声道，“它不会碰到你的。”

　　确实，手术刀只是在他脸上的材料上雕刻出各种形状，冰冷的锋刃与他脸上的皮肤始终隔着薄薄的一层东西，所以温度并没有完全传递过来。

　　他稍微放松了些，握拳的手也松开了。这时他才发现，三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下了讲话，阿尔弥斯正半蹲在他旁边。

　　不知道过了多久，方片终于把唐日珩头顶上的灯关了。

　　阿尔弥斯伸手捂住唐日珩的眼：“稍微缓一会儿。”

　　半晌，唐日珩终于睁开了眼。

　　脸上其实有些不舒服，他没有办法很好做出各种表情，但是幸亏，拉维德本身也没有什么表情需要他去扮演。

　　方片递过来了一面镜子，唐日珩接过，在里面看了看自己的脸。

　　完全认不出来这是自己的脸。拉维德的皮肤稍黑一点，单眼皮，眼睛狭长，鼻子微微有些鹰钩，满脸写着不好惹。

　　唐日珩照着镜子左右欣赏了一下方片的手艺，就在这时，方片递过来了一个小盒子。

　　“带上吧。”那是一双深棕色的隐形眼镜，“里面录了拉维德的虹膜信息。”

　　唐日珩接过盒子，但是他从来没有带过这玩意，一时间居然不知道怎么做。

　　他就是没吃过猪肉，也没见过猪跑。

　　“我来吧。”阿尔弥斯接过盒子。

　　唐日珩还没开口，阿尔弥斯已经转身洗完手了。
　　那好吧。

　　阿尔弥斯理论知识十分丰富，但实践能力几乎没有，半分钟后，两个人尴尬的面面相觑。

　　还是洛书看着眼泪汪汪的唐日珩，无奈地叹了口气：“嗐，还是我来吧。”

　　阿尔弥斯退到一边给洛书让出位置，洛书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了。

　　好吧，术业有专攻。

　　阿尔弥斯沉默了一会，为唐日珩找了一副手套：“拉维德的指纹我们没找全，你还是先戴着手套吧。”

　　这时，恰好红桃和方片说完话走了过来。红桃端详了唐日珩一会，笑着开口：“我们方片的手艺就是好。”

　　说着，她上手摸了一把唐日珩的“新脸”。

　　说实在的，有这么个像面具似的东西戴在脸上，唐日珩不觉得红桃能摸出什么来，索性就没有拍开她的手。

　　红桃啧啧有声地点点头，没再吭声，只有阿尔弥斯微微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挡住了唐日珩。

　　红桃勾唇一笑，她拍拍阿尔弥斯的肩膀，踮脚在他耳边轻声道：“再见，下次再来哦。”

　　唐日珩倒是没什么反应，招呼着洛书联系米歇尔。

　　阿尔弥斯和红桃无声对峙了一会，还是红桃先败下阵来，亲亲热热地拉着方片走了。

　　唐日珩他们回到1001时，米歇尔已经等了，或者说吃了好一会儿了。

　　一见他们进来，米歇尔就抱怨道：“你们怎么这么久啊，我就……”话还没说完，他就看见了走在阿尔弥斯后面的唐日珩，“噌”的站了起来。

　　“哇哦！这也太酷了吧！”他边说，边把吃零食的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准备伸手摸摸唐日珩的“面具”。

　　唐日珩知道了他的意图，一个眼刀过去，米歇尔瞬间安分了起来。

　　我为什么要手贱啊我有病吧。
　　他把手收回去，站军姿似的贴着裤缝，也不敢吭气。

　　阿尔弥斯走过去拍了拍他：“好了，坐下吧。”

　　米歇尔立即像得了圣旨一样飞快找个角落坐下了。

　　刚坐下，他的嘴又开始不停，喋喋不休的讲述着今天上午自己的行程：“我就出去买了个早饭，回来就发现你们不见了。还好阿尔给我发了短讯，我琢磨着你们也用不着我，就在这等你们回来了。”

　　唐日珩点了点头，状似无意般问道，“嗯，你一个上午都待在这儿？”

　　米歇尔瘫在小沙发上叹气道：“对啊，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无聊……”

　　米歇尔很能侃，这个话题不一会儿就揭过去了，他不停说，洛书偶尔应一声他就能继续说下去。

　　直到吃午饭之前，唐日珩没再接过话，可能是因为他现在做不了什么面部表情，说话不方便吧。

　　“这个玩意能先弄下来吗？”唐日珩发现自己的嘴巴不太好控制。

　　阿尔弥斯故作惊讶：“啊？试完妆就可以拿掉了，我以为你是想戴着它适应一下才没弄下来。”

　　唐日珩暗暗磨牙。

　　想鲨人，啊不，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