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随笔》莱好

13、珍珠鸡

　　两只鸡被圈养在院子里，外面围着绿色塑料网格，上面还盖着不规则的蓝布，留着一个小口子用铁丝做了小门。老母鸡呆在最左边的角落，里珍珠鸡非常和谐地呆在里面，珍珠鸡头小脖子细长，满身都是白色圆点，头冠的红色非常鲜艳，和旁边的老母鸡比起来，它像一只身中剧毒的鸡，它每走一步就要开始低声嘶吼地叫，声音像是走在你的耳朵里，边走边啄，让人很不舒服。
　　老人手里拿着谷物，拖鞋拖着地面缓缓走过来，把铁丝门拉上去，手伸到笼子里，颤颤巍巍地将谷物倒出来，珍珠鸡伸着细长的脖子，低下带红冠的头开始啄食带着灰带着黄色谷壳的谷粒，它吃左边老母鸡就在右，两只鸡像是在打太极，不过招。
　　门口放一把黑色躺椅，老人还在上面铺上了厚厚的棉絮，把自己裹在其中，不过一会，呼吸就变得平缓匀称：
　　天上有一团黑乎乎的布满白色小圆点的像气球一样的团状，老人此时就坐在珍珠鸡的脖子上，珍珠鸡的体格是老头的十倍还不止，像北极熊的体格，老人把手垂下来，看向远去的山，珍珠鸡立即挥动它的鸡翅膀飞过去。
　　天空开始下珍珠雨，在阳光的照射下七彩斑斓，但慢慢地珍珠就变得又小又细，像人类的毛孔，数量很多，紧挨在一起，美丽一点点被压缩，天空被填地密密麻麻，老人紧闭双眼，慢慢地将嘴巴也闭上了
　　一声惨叫惊起，老人连忙合上嘴巴,一道像黄色的闪电的影子从他眼前扫过，钻进了旁边的绿丛，他看向鸡笼，一根根圆白色小点的鸡毛粘在潮湿的水泥状泥巴上，珍珠鸡躺在中间，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脖子上有一个很细的小口，有血流出来，比它红色的鸡冠还要鲜艳，眼睛还是半闭合的，看着很瘆人，半张眼睛里有怨气有不甘心，脚掌还紧紧地收在一起，老人用棍子戳了戳它僵硬的身体，把它眼睛合上了。老人开始流眼泪，泪水如雨后黄土中的小溪，浑浊而急促，眼泪顺着他脸上的沟壑从山顶流到山脚。
　　角落里的老母鸡，屈膝蹲在地面上，一动不动，眼睛死死盯着它，看不出来是开心还是难过，只见害怕。

　　隔壁家大儿子媳妇听到鸡的惨叫，立马跑出来，
　　“鸡被狗咬了？”
　　“哎呀，黄鼠狼干的”
　　“老母鸡咋办，不能再放在笼子里。”说完，就开始掀开顶上的蓝布，俯下身子，将手伸进鸡笼，一下子抓住两只脚，老母鸡用力煽动翅膀也无法逃脱，她立即翻动手腕，鸡头倒立向下，老母鸡在重力作用下停止挣扎。
　　“鸡我拿去杀了，到时候给你端碗鸡汤。” 老头全程都很冷漠，她也没看过他一眼。
　　不一会，一只狗跑进来，紧跟在后的是骑着摩托车的小女儿，她拿着不锈钢保温饭盒朝着老人走来，
　　“丑相，过来，别去鸡笼!”狗立马乖乖回到她脚边
　　“爷，珍珠鸡被黄鼠狼咬死了？”她看着他脸上还有残留的泪痕
　　“来吃饭，今天猪脚炖得特别烂，你肯定能吃。” 小女儿给他备好碗筷，把猪脚面倒进去，放在桌子上，就在旁边找了一把椅子坐下玩手机。不过一会，就接到邀她打牌的电话，
　　“爷，你先吃，我有点事先走了，吃完的碗你就放在桌子上，晚上我来取” 趴在地上睡觉的狗，看到主人要走，立马动身跟着跑了。院子又开始冷清，老人从口袋里拿出烟，虽然医生多次嘱咐过他，做完手术之后要戒烟，抽烟可能会导致口腔癌再次复发，但不抽还不如现在就去死。
　　一辆银色的北京现代SUV停在门外，车身有许多出磨损，是十年前很流行的进口车，小儿子从车里出来，嘴上叼着一支烟，脚上踩着人字拖，出现在房门口时，老人的眼睛亮了一下，
　　“你怎么回来了”
　　“回来看看你，吃了吗”他看看了桌子上吃剩的猪脚面，开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嗯，霞送过来的” 老人翘着二郎腿，眼神跟随着他
　　小儿子提给老头一支烟，就坐下了，他饶头说，
　　“接下来可能很忙，不能总是来看你了” 说完把手放在老人头上，把已经结痂快脱落的红色硬壳抠下来了，让老人把嘴巴张开，看看了伤口，
　　“没事，我看伤口都快愈合了”他站起来，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
　　“那我走了，有什么事打电话”
　　老人点起烟，走到院子里，烧火，把珍珠鸡扔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