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愿》小得盈满物致于此

2、风波顿起

　　安氏夫妇刚刚下葬，安府的灵幡还未撤下，第一个盯着这对姐弟的恶人便伸出了毒手。
　　程济——曾经在安父手下记录军情的文书先生，也是帮着他管理那几亩薄田的人。他是为数不多的和安家有私交的人。在安父前往玉门关的这一二年间，程济凭着自己的几分才情入了某位将军的眼，盛宠之际，人也日渐势利起来。
　　“不知程伯父前来有何贵干？”
　　程济打量着眼前的小姑娘，清了清嗓子，说到：“小璃，如今你父母已身故，因着与你父母的交情，我也算是你半个长辈。你如今也14岁，我也该替你打算一二。”
　　安璃低着头并不言语。
　　程济猜想这小丫头并不明白他的意思，于是又说道：“我知道你害羞，不过你也应该为安铮多多考虑。你这个做姐姐的若是能入高门贵府，也能提携你弟弟啊。”
　　安璃此时终于抬了头，道：“多谢程伯父，只是我如今有孝在身……”
　　话还没说完，程济连忙打断：“诶，这有何难，我来做主，你先行了礼，等三年之后再广而告之，那又如何？”
　　安璃心里冷笑，这个时代的女人倘若真如他所言，那就是私通，无媒苟合，虽不至死，这一生也算是毁在他手里了。
　　“程伯父，如今这件事，我不得不开口了。”她缓缓摘下脸上的面纱，竟然是小半个巴掌大的红色胎记！明晃晃在她的左脸上，明明俏丽的眉眼在这粉红色的胎记前也失了颜色。
　　程济定睛一看，吓得打翻了手里的茶杯。
　　“这，这，，”
　　“这块胎记自我出生便有，随着我长大，竟然也越来越大。伯父，倘若您真的能够帮安璃说一门亲事，安璃也算是此生有靠了。”
　　程济哪里还敢开口！他明明打量着这小姑娘眉眼俏丽，身形瘦削，身后也无根基，想着把她献给那位将军做个侍妾，他也能将那田产霸为己有。原以为她不过是害羞不愿见人，才以面纱饰面，哪里想到……这可是杀头的罪过！程济一个激灵，连忙道：“小璃不必忧虑，伯父定会为你好好选个夫婿，此事还需细细的考量，万不可冲动。你说得对！百事孝为先，想必你未来的夫家也是愿意媳妇守孝道的。”
　　安璃瞧着程济匆忙离去的身影，心中连连冷笑。她的父母才刚刚入土为安，就有人急不住了？
　　既然如此，只能兵行险招，大胆一试。

　　翌日，安璃递了拜帖到程济府上。起初那程济竟然不敢见她，安璃倒也不急，坐在偏厅默默饮茶。直至一个多时辰后，程济才架不住赶了过来。安璃略寒暄了两句，等到程济终于问到她“所来何事”时，安璃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递给程济。
　　“小女听闻，霍将军一个月前出征对抗蛮夷，如今匈奴已败，龙颜大悦，正在论功封赏。”
　　程济确实没想到安璃竟是说了这件事，他心里略有计较，正色回道：“当今圣上素来处事公正，赏罚有度。我也为你父母心痛，可是小璃，你父亲到底是战败，圣上不追究便已经是皇恩浩荡，你这是何意？”
　　安璃抬起头，直视程济：“伯父才情高远，父亲在世时常常与我说‘你程伯父倘若不是因为上无提携，只怕如今已能封侯列臣，位及三公’。程伯父如今缺少的不过是个机会，一个能让圣上看到你的机会。只要圣上开口，您再也不怕同僚倾轧，将军自然会更加高看您一眼。”
　　程济心思一动，接过了安璃递过来的信件。
　　“据小女所知，圣上极重孝道，又曾经在战场上拼杀过，看重臣下之间的友情。这封信里是我的陈情，字字发自肺腑，句句真情。倘若能被伯父修饰过，再以您的口吻上达天听，圣上必将感动于您对同僚的关心爱护之情。”
　　程济并不言语，只是默默低头思量。
　　“这件事情并不难办，”程济看完信件之后折了起来，捏在手里。“难办的是，将军恐怕并不愿意轻易为你上奏。”
　　安璃扬起了一个微笑，这个程济反应倒是快，一下子想到了通过将军上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