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到来》旎旎果子

10、第 10 章

　　珍珍在一片昏昏然中，又想起了一些被她尘封已久的跟郑植有关的事。
　　记得某天中午，郑植突然跑她家来找她，那是郑植头一次主动上门、而且是在自己独自一人的情况下在珍珍面前现身。
　　珍珍大敕敕地穿着一身家居服就跑了出去，远远看见郑植顶着一张红通通的、好像刚被太阳暴晒过的脸站在马路对面等她。
　　“找我干嘛？”
　　“把手伸出来。”
　　“干什么呀？”
　　“有东西给你。”
　　“什么东西呀？神神秘秘的？”
　　珍珍老大不情愿地伸出了手，下一秒，掌心处多了一个绑着彩带的小礼盒。
　　“什么东西？”
　　“生日礼物。”
　　珍珍吃惊地瞪大了双眼，刚想说我不要，却见郑植已经转过身、拔腿跑了。
　　“什么鬼啊！”
　　珍珍不高兴地嘟哝着，却又忍不住好奇地把手中的小礼盒给打开了，没想到，里面居然躺着一条亮晶晶的手链！
　　手链很漂亮，款式也十分符合珍珍的口味，可是珍珍不想要，她不想要的原因，自然是这份礼物太贵重了，她承受不起。
　　她好几次都想把手链退还给郑植，可是郑植好像早猜到她会这样做似的，自打那天送出礼物后，他便一直避开珍珍、丝毫不给她当面退还礼物的机会。
　　直到生日当天来临，来珍珍家等珍珍的阿荷，在房间的书桌上看到了那条手链，当她得知手链是郑植送的时，阿荷的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不自然的表情，接着，当珍珍又向她抱怨、自己丝毫不想收下这份过重的礼物时，阿荷竟冒出有史以来从未有过的酸溜溜的语气说：
　　“你不收下的话，那郑植在工地里偷偷干了两个月的活岂不是都白费了？！”
　　珍珍大吃一惊——
　　“什么？他去工地干活？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阿荷浅笑一声道：
　　“这你还看不出来吗？郑植喜欢你呀，他早已经暗恋你很久了……”
　　可是珍珍真的不知道，她也从没听郑植对她说起过，暗恋？他们一帮朋友从来都是同进同出的，私底下、她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有跟郑植单独说话过。
　　“那这样说的话，我更要还给他了！我才不会平白无故收他这样的礼物呢！”珍珍从阿荷手中夺过手链、丢进礼盒，然后就冲出家门、去找郑植。
　　当她强行把礼物塞还给郑植，并批评他不该这样乱花钱时，郑植一脸窘迫，他拿着礼物、呆呆地站着，牙齿轻轻地咬着下唇……
　　珍珍内心过意不去，但嘴里还是怒气冲冲地说：
　　“你偷偷去打工的事，你家里人知道吗？老师知道吗？万一影响了学习可怎么办、你有想过吗？”
　　郑植摇了摇头，随着一阵微风轻轻吹过，从他的口中也轻轻柔柔地飘出了一句：
　　“我只是想送你生日礼物，因为……我喜欢你……”

　　珍珍感到后颈处一阵剧痛，她微微呻吟：
　　“周越，快放开我，你弄痛我了……”
　　但周越丝毫不放。
　　“看着我，林珍珍，睁开眼睛，看着我。”
　　珍珍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从天幕边缘处钻进来的阳光实在太热烈了，一照到眼底就犹如被火烧一样。
　　珍珍再次难受地哼了哼——
　　“你到底想干嘛呀？周越，别孩子气了，这样一点都不好玩……”
　　“玩？谁跟你玩？我吗？”
　　珍珍开始怀疑自己是在做梦，否则一切都太奇怪、太不符合常理了，她不再说话了，只是拼命叫自己快点清醒过来……
　　大脑又一次变得昏昏然了，梦中的郑植的身影开始与别的幻影纠缠在了一起，而刚刚那句突如其来的、也是郑植首次向她告白的话语，却始终清晰地回荡在耳际。下一秒，当珍珍为了掩饰窘迫而不安地扭过头去时，她看到了在马路的另一端、阿光和阿荷就静静地站在那里，两人的表情都是一样的晦莫如深……
　　那天的生日晚会，差一点就泡汤了，好在有热情的阿荷从中周旋，最后才得以顺利举办。可是整晚、阿光都在莫名其妙地找郑植拼酒，搞得平常滴酒不沾的郑植、很快就被硬生生地灌醉了。
　　喝醉后的郑植，显得比平常更安静，他低着头、抱着肚子、坐那儿一声不响。珍珍早看到了，却没有做出任何举动，反倒是阿荷、大大方方地走过去慰问、关心和照顾。珍珍把埋怨的双眼瞪向阿光，结果阿光反倒笑嘻嘻地走过来说：
　　“哎，林珍珍，你喜欢郑植吗？要不要跟他交往！”
　　珍珍只想啐他一口，道：
　　“关你什么事？多管闲事！”
　　说实话，那时候大家都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同学之间喜欢来暗恋去这种事，珍珍不是不懂，只是，比起对恋爱的憧憬，珍珍更在意的是朋友之间的友情！因此，她真的好讨厌这种被身边好朋友揶揄的感觉，为什么阿荷是这样、阿光也这样！明明又不是她故意让郑植喜欢上她的，为什么大家都要来酸她、只把她当成靶子！
　　于是她跳起身说自己要走了——
　　“谢谢你们为我过生日，不过下次不用了！”她把之前郑植又送给她的礼物重重地敲在桌上，并对两位朋友说：“麻烦你们转告郑植，要是再给我送这样的礼物，我就不要跟他做朋友了！！！！”

　　不知道那条手链的最终结局是什么呢？被郑植扔了吗？转送给别人了？还是早被塞进哪个不知名的角落里、被主人遗忘了呢……
　　阳光被云层遮住了，天色慢慢地变暗了下来，珍珍终于能完全地睁开她的眼睛了，当她从彻底的昏聩中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已被周越整个地抱在了怀里……
　　“周越……”她发出了一道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软弱的声音。
　　周越笑嘻嘻地看着她说：
　　“林珍珍，你喜不喜欢我？”
　　珍珍无意去思考他这个问题从何而来，她只想快点从他身上离开，可她越是挣扎，就越是感到浑身无力……
　　而周越还在焦急地催促她：
　　“快回答我呀！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珍珍无力地答道：
　　“别闹了，周越，我大你那么多……”
　　“年龄不是问题！”
　　“我们才见面几天……”
　　“时间长短有关系吗？而且事实上，我早就认识你！比你认识我早太多了！”
　　珍珍略略一惊：
　　“为什么这么说？难道我们以前就见过？”
　　周越撇过头去：
　　“这你就不用管了！你只需要回答我、喜不喜欢我！或者……”他突然闪现一道恶毒的目光，说：“你究竟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珍珍低头、沉默，片刻后，她自嘲地笑了笑说：
　　“居然问我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怎么？不能问么？”
　　珍珍摇了摇头，她从周越的身上跳了下来、拿背对着他说：
　　“如果我说、我讨厌男人！你信吗——”
　　周越追上来问：
　　“那我呢？”
　　珍珍冷笑地瞥了他一眼，道：
　　“难道你不是男人？！”
　　周越瞬间冲将上来，一把反剪珍珍的双手、将她押往溪边——

　　珍珍一路踉跄地被推着走，但她没有发出喊叫，很快的，她便看见了溪水表面的反光，那点点星光，如同烟花一样、在她的眼底闪耀。
　　终于，她问了句，周越你想做什么，周越松开了他的手、但随即又把她推进了水中……
　　冰冷的溪水，瞬间淹没了她的头顶，但因为她会游泳，所以她很快浮出了水面，周越紧接着又冲过来想抓她，珍珍飞快地从水里站起身、朝着岸边跑了过去……结果还是在半路上被周越抓住了，两人一同跌倒在河滩上——
　　珍珍怒吼：
　　“周越你闹够了没有？你疯了吗？！”
　　周越一语不发、一把捉住她的肩、将她掀翻过来，然后，他一左一右、拿双手扣住珍珍的手腕，令她躺在地上、面向他、动弹不得——
　　许久后，他终于开口，声音里有抑制不住的愤怒：
　　“你说你讨厌男人，这是真的吗？还是说，你只是讨厌那些你看不上的男人，比如说，穷的男人，家世背景配不上你的男人，只能住在乡下而不是繁华大都市的男人？”
　　珍珍冷笑：
　　“你这是打哪儿来的对我的偏见！”
　　“不是偏见！而是我早就知道了、你是一个自私、虚伪、势利又虚荣的女人！你压根儿就不该回来！你更没有资格去到郑哥的墓地向他献花！配不上你的，不是郑哥，而是你！你才配不上郑哥对你的爱！你也配不上这里所有人对你付出的爱！”

　　一颗接一颗的眼泪，出人意料地从周越的眼中滚落下来，每一颗，都掉在珍珍的脸上，同时也敲打在了珍珍的心上，珍珍把眼望向了更远处的天际，明明遭受了前所未有的辱骂，可她却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解脱……
　　她对着眼前那片碧蓝的天空，长长地唤出那个久远的名字：
　　郑植！
　　对不起！
　　一颗眼泪飞速地从她的脸颊边滑落，不过这一次，是她自己的眼泪。

　　一场彻彻底底的痛哭结束之后，珍珍坐起身、拿手抱着膝盖、笑眯眯地对周越说：
　　“小鬼，改天去H城看我好不好？”
　　周越皱起眉头道：
　　“干嘛？”
　　“咱们不是朋友了吗？”
　　“谁说的！”
　　“我说的。”
　　“不要跟我套近乎！”
　　“那好，下次我再回来找你，到时，你再带我来钓鱼，我还要吃你烤的鱼、还要听你骂我——”
　　“你是笨蛋吗？！！”
　　珍珍大笑，然后她走向溪边，面对潺潺而流的溪水，露出一脸平和的微笑……

　　等到看够风景了，珍珍转回身，对仍坐在地上的周越说，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吧！
　　谁知周越却低头抱着肚子、发出一道呻吟说：
　　走不了，我胃痉挛了……
　　珍珍慌了手脚。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