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亡》船长的青灰色

1、第一章

　　黑云翻涌，风声怒号。
　　瘦削的身影若隐若现，白衣翻飞作响。
　　狂风卷着巨浪，无声伴着心死。
　　白鸽向大海飞去，一点一点步入大海深处。
　　T市刚刚下了场雨，树叶绿得发亮，天空蓝的晴朗。
　　施白在巷子里漫无目的走着，妈妈在结婚。
　　施白踢着路边的石子，头顶的彩虹门搭了一个又一个，小轿车停了一排。
　　施白一个个数过去，白的，黑的，蓝的。
　　他想，我以后也要买个轿车。
　　因为T市已经进入了夏天，阳光也变得异常刺眼，施曼脸上的廉价妆容也都快花了，但她还是强撑起笑容一桌一桌敬酒。
　　余光瞥到施白，她脸色一僵，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过来。
　　施白迈过去的脚步顿了一下，默默退了出去。
　　他到方姨的小卖铺里买了一包面包，坐在外面的台阶上吃了起来。
　　干，涩，很不好吃，很噎人。
　　方姨看着外面的施白，什么也没说，吐出了嘴里的瓜子壳。
　　两人就这么坐着，坐到散席。
　　施白看着人越来越少，站了起来，思考着要不要回去。
　　“回家去吧。”方姨看都没看他，说道。
　　他看了方姨一眼，点点头，回去了。
　　赵谦和施曼认识不久，不知什么缘故，两人很快就结婚了。
　　红色塑料袋，塑料勺子里还带着油腻的汤，骨头扔的遍地都是，施白很不习惯。
　　施曼不冷不淡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卸妆：“把地扫了。”
　　施白走到妈妈面前，看着施曼，咬牙切齿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施曼顿了下，没说话，转身进了屋。
　　赵谦抽着烟从屋内走出，温润儒雅的面孔让人忍不住亲近。
　　他走近施白，淡淡的烟草味扑来，他站着，看着施白瓷白的皮肤，他痴迷的伸出手摸了摸，施白厌恶的打开他的手。
　　他笑了，温柔的把施白拥入怀中，修长瘦削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施白的头发，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耳垂。
　　施白用力推开他，怒声道：“你干什么！”
　　赵谦笑了笑，直起身，高高瘦瘦的身影在落日的映照下拉出长长的影子。
　　施曼冷着眼往窗外看，还是收回了目光。
　　赵谦走进房间，看都没看施曼一眼，拿着自己的油画笔道：“一会儿让他来我画室。”
　　说着，推门走了出去。
　　施曼攥紧了拳头，看着门外正拿着扫帚的施白，她尖叫道：“你过来！”
　　施白转头看了一眼施曼狰狞的表情，捏紧了扫帚，但最终还是放下走了过去。
　　她挣扎的看着施白，一字一句吐出：“去洗澡。”
　　“妈妈……”施白不可置信。
　　“你们两个为什么要结婚！你看不出来……”施白大喊出声。
　　她用力推了他一把，施白额头撞在了门上，顿时红了一块。
　　施曼僵了僵，有些心慌，她慌忙站起身，把施白推进浴室：“你如果不想让你妈死的话，就去洗澡。”
　　走进赵谦画室，施曼不敢多看，把施白送到后压低声音：“不要反抗！”快步走出去。
　　洁白的窗帘被晚风轻轻吹起，玫瑰金和紫白色的云相互缠绕，月亮初见雏形。
　　赵谦放下画笔，摘下金框眼镜，揉了揉太阳穴，慵懒笑着对施白道：“过来。”
　　施白冷眼看着他，并不说话。
　　赵谦走过去把施白拥在怀中，头埋在施白的脖子旁，嗅着他身上的柠檬味，低低的笑了，忍不住舔了一下。
　　施白嫌恶地想挣开他，可两只手不知何时已被带上镣铐。
　　赵谦把手伸进施白的衣服里，附在他耳边道：“你觉得这画怎么样？”
　　画上有一个男人赤裸着上身，下半身也若隐若现，隐约可见男xq官，被大片的玫瑰花丛遮了大概。
　　“嗯？”他低声道。
　　施白有些害怕，他挣扎着想逃走，却被制止了。
　　“你要走吗？可是我好孤单……”赵谦抱紧了他，一只手伏在施白胸前不断摩挲。
　　少年的身体令他痴迷不已，他舒服的喟叹出声。
　　施白动作停了下来，赵谦低头亲了亲他的侧脸。
　　正打算再往下时，敲门声响起。
　　赵谦眼神一冷，停了下来。
　　他慢条斯理的整理好施白的衣服，亲了亲他的嘴角：“等我回来。”随后快步走出门。
　　从小就没人告诉过施白要学会保护自己，施曼不会，他亲生父亲更不会。
　　他就像是一张白纸，谁都可以在上面作画，涂鸦，直到变成黑色。
　　第一笔恶意是他母亲给的，尖锐无视。
　　第二笔恶意是他父亲给的，冷漠无情。
　　第三笔恶意是他邻居给的，嘲讽怜悯。
　　第四笔恶意是他赵谦给的，玩弄随意。
　　他的纸上没有冷静的蓝色，热烈的红色，温柔的粉色，神秘的紫色。
　　黑色，黑色，还是黑色。
　　施白看着画布上的那幅画，混乱冲击着脑海。
　　他晕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发现还是画室里，后面紧紧抱着一个男性身躯，他一动，便吵醒了后面的那个人。
　　“阿，小家伙，昨天怎么晕倒了呢？”沙哑的声音响起，赵谦凑了过来，他亲了亲施白的唇，然后把施白的手移到自己dang部，带着施白的手缓慢的揉搓着，软趴趴的东西慢慢直立起来，滚烫的顶着掌心。
　　施白胃部很疼，可能是昨天饿到现在的原因。
　　赵谦像是看不见施白痛苦的神色，他附在施白耳边柔声道：“给我tian出来。”
　　都是男的，施白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他猛的抬头，被汗水打湿的头发都在颤抖：“你说什么？”
　　赵谦突然笑了，他用手指把施白额前的碎发轻轻往后梳，像情人般低喃：“没什么啊。”
　　施白死死盯着他，痛苦无力袭倦全身。
　　“快点。”他猛的往后一拉施白的头发。
　　施白头皮一痛，随后正了正心神，用力把赵谦使劲往后一推，他一个不注意，倒在地上。
　　他坐在地上，顿了下，随即笑了：“不论是我还是你妈都告诉过你不要反抗，对吧？”
　　声音很轻。
　　他慢慢起身，不顾身体反应，粗暴地拖着施白的身体拖入画室的另一侧。
　　施白的胃疼的更厉害了。
　　他身体瘫软，痛苦的捂着腹部，紧咬着已经没了血色的下唇，想吐却吐不出来。
　　赵谦把施白拉到椅子上，慢条斯理给他带上手铐脚铐：“我的好……弟弟，”他似是笑了，只是那笑有些悲凉，施白不明白。
　　弟弟？
　　谁是他弟弟？
　　还没等他想清楚，一阵电击袭来，施白手不住的发抖，面色苍白，肌肉收缩。
　　赵谦温柔的摸了摸施白的侧脸，手上的动作却不止。
　　施白的呼吸渐渐微弱，手止不住的颤抖，面色青灰，好像将死之人一般。
　　赵谦面无表情看着施白身上电击高温后留下的烧伤，扔下电棍，表情淡漠。
　　他不会让这母子两人好过的。
　　施白醒来后已经是几天后了，刺眼的阳光射入棕色的瞳孔，他感觉已经死了一次。
　　电击后的疤痕像烙印一般印在施白的皮肤上，去不掉，更忘不了。
　　隔着几条巷子的刘阿婆是一个孤寡老人，无儿无女，施白是偶然遇到她的。
　　几天后，施白再一次走到这里，瓷白的面庞好似透明一般，他推开木门。
　　刘阿婆在浇菜，她看着眼前的施白，泪水溢进了这位老人的眼眶：“孩子，你怎么了？”
　　施白摇摇头，抬头看了看一望无际的天，声音很轻：“没什么。”
　　刘阿婆把孩子拉进屋，关上门，关切又急促的问道：“孩子，你……到底怎么了？”
　　施白很累很累，他把头倚在刘阿婆肩上，没有说话。
　　“孩子，若是生活苦了，就来阿婆这里吃颗糖吧。”
　　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施白已经工作了。
　　这几年，他的精神状态越来越不好，身体也越来越差。
　　赵谦果然没放过他们两人，施曼在结婚不久就出了车祸，变成了一个植物人。
　　施白费尽心思想躲开赵谦，可他就像魔鬼一样无处不在。
　　肆意挑逗，却始终没有致命一击。
　　赵谦不允许施白出去住，所以他必须每天回家。
　　推开门，一个半露半裸的男孩躺在地上，晚霞的光照在他身上，不可置否，这是一个很漂亮的男孩。
　　“回家了？”赵谦拿着画笔，却没有抬头看他。
　　施白无声的点了点头，他攥紧了拳头。
　　“你回去吧。”赵谦看都没看地上的人，拉着施白上了楼。
　　进了门，他就把施白抵在门上，说话间，两人唇相碰，滚.烫.抵着施白腿间。
　　赵谦的眼眸里爱恨交织，不停的挣扎，他重重的咬了施白一下，叹了口气。
　　施白泪落了下来。
　　他们这算是什么关系？
　　父子还是兄弟？
　　没错，他们是兄弟，亲兄弟。
　　施白的父亲也是赵谦的父亲，施曼是赵隆昌的情人。
　　可他儿子却把老子的情人娶回家，狠狠的打了赵隆昌的脸。
　　简依莲死了，被赵隆昌和施曼活活逼死的，精神失常坠下了楼。
　　那是赵谦最亲爱的妈妈，唯一在乎的妈妈。
　　赵谦恨她，恨他，恨他，恨他们。
　　直到刘阿婆出事，施白彻彻底底的崩溃了。
　　刘阿婆出事那天，阴沉的天空下着大雨，雷声轰鸣，树叶哗哗作响，施白正在公司里写方案。
　　可今天内心总是很慌张，像是要发生什么大事一样，他看了眼外面糟糕的天气，吐出一口气。
　　手机突然响起，施白的心紧了紧，竟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今天是怎么了，颤抖着手点了接通。
　　“是施先生吗？刘世漪女士出了车祸，请您快点来市医院一趟……”
　　车祸，车祸……
　　慌乱中，手边的咖啡跌倒在地，溅到施白的裤腿上，他慌忙中反应过来，拿起手机就往公司外跑。
　　“师傅，到市医院！快！”施白焦急的催促。
　　刘阿婆怎么样了？是不是赵谦？施白只觉得脑袋嗡嗡的，越来越痛，眼前一片模糊。
　　施白跑进医院，听到的却是抢救无效的消息。
　　他的手不住颤抖，声音也在抖：“什……什么……”
　　他的心脏仿佛被掏空了一样，他一步一步走进病房，看着刘阿婆紧闭的双眼，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为什么？为什么！
　　惨白的灯光照在施白脸上，世界仿佛都颠倒过来，耳边护士的呼喊声他也听不见。
　　好安静啊。
　　醒来后，赵谦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转醒的施白，把书放在一旁，笑说：“怎么样了？”
　　施白死死的盯着他，一字一句逼问：“是不是你害死的她？”
　　赵谦笑着的表情一顿，没作置否。
　　施白用力站起来，摇摇晃晃的退后一步，哭着大声嘶吼：“为什么！被施曼生出来不是我的错！你为什么总要牵扯旁人！为什么！你他妈就是个疯子！”
　　他双腿颤抖，步子不稳，情绪失控，他冲上去，重重的给了赵谦一拳：“你该去死！”
　　赵谦稳住身子，此时的他也双目发红，目光可怖，揪着施白的衣领就往墙上狠狠推去，边推边竭力喊道：“不是你的错？我妈都被你们逼死了，难道还不是你们的错？你们一个一个都该死！”
　　不论是赵隆昌，施曼，还是他，他们所有人，都已经在赵谦心里判下了死刑。
　　施白呆呆的张开嘴，无神的看着赵谦，豆大的泪珠落下：“那刘阿婆有错吗？她有错吗！”
　　赵谦没说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随即闭着眼哑声道：“我没有想害死她。”
　　施白此时思绪混乱，连赵谦什么时候出门都没注意到。
　　雨声，哭声，破裂声。
　　施白发疯似的拿小刀不停的往自己手臂上划，血珠渗出，皮肉翻出，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痛意。
　　赵谦推开门看到的便是这幅画面，他冲过去，把小刀从施白手里夺出怒声道：“你在干什么！”
　　“啊！滚开！”施白发疯似的用力的踢他，喊破喉咙骂他，像是让这畸形的关系消失。
　　滚烫的泪珠顺着脸颊流下，他最后无力的倒在赵谦怀里，声音异常嘶哑：“再也没人对我好了，再没人……”
　　赵谦痛苦的流出了眼泪，用力拥紧了施白。
　　不知道过去多少天了，施白整天黑白颠倒，不分时间。
　　房间昏暗，施白光着脚，凌乱着头发坐在床沿边，他更瘦了，衣服都撑不起来了。
　　赵谦有非常要紧的事出去，他不放心的一步三回头，施白在心里嗤笑，只装看不见。
　　在他走后，房间里更静了，没有一丝声响和生气。
　　他腿上的淤青还未消尽，站起来的时候还是挺费劲的，他自嘲一笑：“你还挺失败的。”
　　可不是失败了吗，不论是爱他的，不爱他的，最后一个个都离他而去。在人生这条不归路上，他无可奈何。
　　桌子上的最后一朵花瓣摇摇欲坠。
　　窗外的暴雨还在下着，天空阴沉的像打翻了的浓墨。树叶在风中呼呼作响，吹的满大街都是，毫不留情。
　　一阵冷风吹来，施白的身子不由得颤了一下，忍不住咳嗽了两声。他缓慢的移到窗前，伸出还留着两道划痕的手，废力的把窗户关上。
　　原来，我的身体已经不行到这种地步了吗？
　　这人世间，已经没有什么东西是值得留恋的了。
　　施白背过身子，拉上窗帘，遮住了屋内的最后一抹光亮。
　　他拉开门，背影是历经生活磨难的沧桑和无奈。身上的衣服是刘阿婆生前给他的做的最后一件，一如当初。
　　迈出步，门咔哒一声落锁，好似会关到永恒。
　　桌子上最后一朵花的花瓣飘落下来。
　　看着汹涌的大海，施白的心起不了半点波澜，他面无表情的看着，看着，一步步走向自己的归宿。
　　海水浸湿了衣服，灌进了喉咙，漫过了头顶，我会走到时光尽头等花开。
　　那里有风，有骄阳，有漫山遍野的山茶。
　　这是一个很好的夏天。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我这写的什么啊，完全脱离大纲……写差了。
　　但还是在这里跟大家解释一下：
　　施曼跟赵谦结婚的时候，施白十八岁，赵谦三十四岁，施曼三十七岁。
　　都已经成年了（紧张扣手手）